大手一拍李恪的肩膀,拉著這哥們就到了一旁,一陣嘀咕之後,這才大步朝著病房內行去。

“許縣丞,吳王殿下過來探望你來了。”

程處弼進入了病房裏邊之後,朝著那躺在那裏直挺挺的許敬宗吆喝了一聲道。

猶如一具屍體一般直挺挺的許敬宗這才翻開了眼皮,朝著那李恪看了過去。

許敬宗此刻的眼神,猶如快要溺水之人看到了一根伸過來的井繩。

看得李恪有些不太自在地擰了擰脖子,朝著許敬宗擠出了一比笑容。

“許縣丞,本王奉了我父皇的口諭,給程洛陽帶來了一句話。”

“念在你們多年的情份上,讓程洛陽好好給你救治,亦希望許縣丞你能夠養好傷後,繼續為國效命。”

“陛下……”許敬宗聽得此言,不禁老淚縱橫,緩緩地又躺了回去。

“臣負陛下多矣,難為陛下在臣犯下這等大錯,還在惦記。”

“可惜,臣自知罪孽深重,如今已無他念,隻求速死而已。”

“???”程處弼與李恪麵麵相覷,這貨啥意思,是想要效法那薛萬均大將軍?

程處弼當然不樂意了,薛大將軍那是因小過而被盛怒的陛下給弄進監牢裏邊,受了委屈想死。

你個奸臣模板的玩意,明明是你自己搞事情,陛下乃是按國法處置你。

薛大將軍好歹為大唐戰將奪旗,戎馬一生,你個老小子成日蹲在國史館裏邊胡編亂造,居然也玩這一套。

“我說姓許的你啥意思?陛下好心好心,放了你一馬,怎麽,居然還在這裏矯情起來?”

看到處弼兄赤急白臉地梗起了脖子,李恪趕緊推著處弼兄往外走。順便衝那許昂打了個眼色讓他自己搞定親爹。

“處弼兄,處弼兄來來來,不必跟病患一般見識……”

“處弼兄你不是一直都跟小弟說在你眼裏,病患就是病患,作為醫務工作者,不能把個人感情帶到工作中的嗎?”

程處弼猶自不樂意地翹起手指頭指向院內,一臉憤忿之色地道。

“那也得分人好不好?瞅瞅他,修個國史,要麽收錢給人胡扯亂吹,要麽就貶低埋汰人。”

“平日裏成日宿花眠柳,也沒有半點家庭責任心,這種裏外都不是人的玩意。”

“我救下他的性命,都還沒收他一文錢,他居然還想給我耍死賴不成?”

“這裏可是洛陽縣衙,他若是想死很簡單。回頭我就讓人準備準備,把他撂回許府死去。”

李恪哭笑不得看著這位義憤填膺的處弼兄,卻也實在是無話可說,那許敬宗著實無理取鬧。

要不是親爹發話,自己也不樂意搭理。

畢竟聽聞了這老家夥犯的事和他幹的事,著實鄙夷他的人品。

更何況,就算是他真的養好了傷,恢複了狀態,除了繼續在處弼兄的手底下當個獨腳縣丞之外。

怕也不會有人樂意要個瘸子當下屬或者是當領導。

……

程處弼在李恪的好說歹說之下悻悻然地離開了這裏,來到了不遠處的一間屋子裏邊喝茶消氣。

哥倆正有一句沒一句的瞎扯蛋,就在這個時候,聽到了屋外傳來了腳步聲。

一扭頭,就看到了那位太子舍人許昂滿臉尚未拭盡的淚痕,小心翼翼地在那裏探頭探腦。

看到了這哥們如此,程處弼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許舍人,進來吧,你想要做甚,說話就趕緊說。”

撲通一下子,許昂抹著眼淚,再一次拜倒在了程三郎的跟前。

“還請小程太保,無論如何救家父一命。”

程處弼打量著這位許昂,這位許舍人程處弼之前雖然沒打過交道。

但也從於誌寧那裏知曉,這許舍人頗有才華學識,在東宮屬官裏邊算是較為出眾的才俊。

而且雖然他跟他繼母那什麽,但是這是他個人感情問題。

許多年前就癡情於自己娘親的丫環,至今還是,說來說去,程處弼倒真是有些可憐這貨。

看看吧,親爹是那麽個人,而他卻還過來這裏苦苦哀求自己救他那個不成器的爹。

程處弼甚是無奈地上前將許昂攙扶了起來,攤開了雙手。

“……你爹現在是一心求死,你讓我怎麽救他?”

“難道真的就沒有半點辦法嗎?”聽得此言,許昂兩腿一軟,又跪倒在地,淚水止不停地在那裏流。

看到對方如此真情流露,程處弼牙疼地砸了砸嘴,眼珠子轉了半天,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

“這倒也不是沒辦法,不過話說回來,你就真的那麽想救你爹?”

聽到了這話,許昂毫不猶豫地支愣了起來,朝著程處弼呯呯呯連磕三個響頭。

“就算是要我的性命,許昂也願意,隻救小程太保能夠讓家父安然無恙。”

李恪正疑惑,處弼兄難道還真的有什麽招,就看到了處弼兄的臉上露出了一個陰惻惻的笑容。

露出了一口瘮人的雪白牙口,語氣裏邊透著一股子詭異。

“就算用你孩兒的性命,甚至是你心愛的人兒的性命來換,你也想要救你爹嗎?”

正在伏地的許昂渾身一顫,保持著跪拜的姿勢,就仿佛挨了雷劈似的,整個人僵硬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一旁的李恪拿手指頭戳了處弼兄好幾下,頻頻使眼色。

換來的是處弼兄一個大大的白眼,程三郎還衝李恪比劃了一個手勢。

那意思就是放心吧小老弟,為兄我心裏邊有數。

好半天,許昂這才軟綿綿地坐了起來,目光充滿著糾結與痛苦,還有巨大的掙紮。

嘴皮子在那裏可勁地哆嗦著,而淚水正在泊泊地滑落。

看到了這一幕,程處弼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站在楊伯勞跟前的黃世仁。

咦?老子明明是正麵角色,是不是自己擺錯了位置,還是這小子的模樣與他的經曆,太讓人不忍心。

就在這個時候,同樣也經曆過情感上的坎坷,最終在處弼兄的幫忙之下夫妻雙雙把家還的李恪上前將許昂攙扶了起來。

而且還順勢低聲在那許昂耳朵邊嘀咕了兩聲,許昂兩眼一亮,然後又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那正在胡思亂想的程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