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七章 少了一個
李安陽吩咐了小林子去傳旨,自己快走兩步,扯住黑著臉跟著房玄齡身後的房遺愛,悄聲說道,“皇上說了,讓房公子隨意處置,若是能找到孩子親生的父母也就罷了,找不到也要可以善待的好人家,畢竟有緣進了趟皇宮。”
房遺愛點了點頭,道了聲“曉得”,腳步變得輕快的許多。之前房遺愛還拿不準李世民是個什麽意思,想著自己把孩子送出去是不是合適,反正讓自己抱回家養是不可能的。
府裏一大堆事情都夠房夫人操心的了,在加上老三遺則正是鬧騰的時候,雖然有青娘在一旁幫忙看著,還是牽扯了房夫人不少的精力。而且,大哥大嫂才成親一月,剛剛離京赴任,這個時候,自己冷不丁的抱個孩子回家去養,這叫什麽事兒啊!一旦被人誤認成是自己的私生子的話,自己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聽了李安陽的傳話,房遺愛心下大定,隻要同意把孩子送人就行,房遺愛連人選都物色好了,就飄香酒坊明麵上的東家,陸義的親小姨和姨夫兩人了。
陸義的外祖家是富足的良民,隻有陸義母親和小姨兩個孩子。陸義的母親訂的是娃娃親,嫁給了陸義的父親陸裁縫,生下了陸義兄妹三人。
而陸義的小姨嫁給了落魄的林秀才,也就是陸義的小姨夫。林秀才為人不錯,又父母雙逝,雖未入贅陸義外祖家,卻實打實的奉養陸義外祖父和外祖母終老。兩人成親這麽多年,感情一直很好,唯一遺憾的是膝下隻有一個女兒,沒有兒子。
自房遺愛入股了兩人的飄香酒坊之後,林秀才夫婦的生活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倒也家境殷實,給女兒也配齊了兩個丫鬟。小姨曾經因為自己未再受孕一事,跟林秀才商量,讓他納房妾室,好生個兒子傳續香火,被林秀才連拖帶哄的給延遲掉了。
小姨心下雖然欣喜,麵上卻很是無奈,曾私下裏讓委婉的提議過,讓陸義娶他家表妹,兩人生了兒子之後,第二個兒子過繼給林家傳承香火,讓房遺愛幫著給婉拒了。他可不想陸義的後人因為近親結婚而出現品質不良。
倒是林秀才無意中提過,幹脆收養一個身世幹淨的好孩子,從小教養,想來不必親生的差。因為心下記掛著這件事情,對林秀才夫婦的人品也信得過,所以,房遺愛打算把孩子送他們哪兒去。
小姨生過孩子,應該能照顧還這未滿月的孩子,大不了以後這孩子和林家的醫藥,自己隻收成本價就是了。
出了宮門,房遺愛走在房玄齡身側說道,“爹,孩兒想……”
“去吧,交給他們是最好,讓他們好生照料,有為難的地方就往家裏傳個話。孩子這麽小,養大也不至於和他們生分。你路上小心些就是。”房玄齡沒有絲毫意外的點頭說道,看了眼熟睡的孩子,示意房遺愛快去快回,然後自己背著手,從容的往家去了。
讓秦明護衛著房玄齡先行回家,房遺愛和房崎招了輛馬車,朝位於西市的飄香酒坊去了,路上讓房崎下去買了個超大號的食盒。兩個半大小子抱著一個孩子進酒坊,怎麽看怎麽怪異,指不定惹出什麽閑話那,還是把孩子放食盒裏提進去保險。
林氏夫婦看到孩子,還是未過滿月的男嬰,自然是欣喜異常。即便沒有房遺愛叮囑的那些個因素,夫妻兩個也會好生待他,這孩子將來可是要為夫妻兩人養老送終的。
孩子的事情搞定,房遺愛陪著兩人閑聊了兩句,簡單的交代了孩子的來曆,囑咐兩人小心些,房遺愛帶著房崎回了房府。
回房洗漱,換了身常服,一家人吃了午飯,哄睡了青娘和房遺則,房遺愛這才來書房找房玄齡。
昨天李世民陰著臉接過房玄齡呈上去的金釵,還有些不確定這孩子到底是不是皇家血脈,若真是侯欒沛所出的話,按日子推算,到有六七分的可能,可是後來長孫無忌帶來的消息,確定了這孩子不是皇家的血脈。
原來,那天長孫無忌接到了房崎送來的信,知道有人在西市惡意散播謠言,想著對方也許還會去西市煽風點火,於是往西市派了好些人手,認真打探,小心留訪。東市也是如此。
結果就在昨天臨近中午的時候,長孫家的仆人兩人一組的在西市查訪,其中兩人正好溜達到西市東側的坊口,看到一個行色匆匆的少女身影,其中一人認出是侯欒沛的貼身婢女袖兒,兩人顧不上招呼同伴,就跟了上去。
袖兒雖然行色匆匆,還是機靈的發現了身後的兩個尾巴,東轉西轉的想要擺脫掉兩個的跟蹤。奈何擺脫的技巧太差,反而讓兩人發覺了她的意圖。兩人當機立斷,上前擒住了袖兒。兩人沒能撬開袖兒的嘴,隻好把她秘密的押長孫府,交給長孫無忌處理。
被長孫無忌一個眼神掃過,袖兒就扛不住了,仔細的交代了前後所有的事情。
袖兒自小是被人刻意安排進侯府的,目的就是為了討好侯欒沛,成為侯欒沛的心腹,然後隨時待命,若是做不好的話,一家老小都會沒命。
自去年侯欒沛入感業寺靜修之後,心情一直不好,不肯見人,整天躲在房間裏,所有想要見侯欒沛的人,包括侯夫人在內,侯欒沛都讓袖兒給打發了,至於太子派去看侯欒沛的人,袖兒因為接到上頭的命令,全都給擋了回去,侯欒沛的麵一次都沒見到。
本來年初,春暖花開,侯欒沛的心情稍有好轉,想要出外走動,而袖兒卻接到了一條莫名的命令和一瓶藥,同時還有她母親的常帶的木簪子,為了家人,袖兒隻能是昧著良心給侯欒沛下了軟骨散的毒,把侯欒沛拘在了屋子裏。
月前的一天夜裏,有人帶著暗語來找袖兒,要把侯欒沛帶走,家人的性命全在對方的手裏,袖兒也隻能視而不見,不敢直視侯欒沛怨恨的雙眼。
袖兒多年來一直陪在侯欒沛身邊,無論是習武逛街,還是讀書習字,都在一起。是以,袖兒的字是侯欒沛手把手教的,侯欒沛的字,袖兒能模仿的以假亂真。送到太子和侯君集手上的書信,實際上是袖兒奉命抄寫的。
等信送走之後,袖兒也奉命撤離了,緊接著又帶著等著給侯欒沛打胎的使命,被送回了侯欒沛身邊,一起住進了崇福寺,有監視於樂之意。
隻是,袖兒並不知道那個弱不禁風,好似病西施的少年就是於樂,麵上隻知道小廝稱其為楊公子,至於其人的來曆更是一無所知。
寺裏的那個男嬰,是三天前才找到送來崇福寺的,本來等侯欒沛懷孕之後,在打掉,好讓人給侯欒沛洗腦灌輸給她一種極端的信念,就是她所遭受的罪,全都是李承乾給他帶來的,若是想要報仇的話,就帶著孩子去宮裏或則京兆府鬧,咬死那孩子是李承乾的,看看李世民父子如何處理,到時候自會有人給她造勢。
卻不想,今天上午房遺愛竟然回去崇福寺,還進了持心院,更是注意到了西花牆邊的隱蔽小院!袖兒一時間怕房遺愛認出她來,這才匆匆的想要找上頭請示,接下來該如何應對。
“那少年認識房遺愛?”先後聽了袖兒戰戰兢兢的述說之後,長孫無忌和李世民都問出了這個問題。
袖兒的回答也是一致的,“我沒注意,不過當時楊公子確實是一口道出了房遺愛的名字,也知道房遺愛認識小姐和我。”
聽了房玄齡的轉述,看著他詢問的目光,房遺愛怔了一下,心想長安城認識我的人多了,我哪裏能都認識啊?
“我隻從小沙彌的嘴裏知道,男人似乎是楊晨家的遠親,到現在算來,應該在崇福寺住了一年有餘了,身上一直有舊傷,別的我就不知道了。”房遺愛說道。
“崇福寺那邊給出的說法是,那人叫楊旭,說是去年想要應考的考生,結果路遇劫匪,幸得外出經商回來的楊成怡所救,因兩人都姓楊,這才攀了親戚,楊府出了銀子,靜養在崇福寺。”房玄齡說道。
“這麽說,這個楊旭和楊晨一家沒有什麽實際的聯係了?隻是楊員外一時心善才扯上的?”房遺愛有些不信的說道。
“嗯,目前得來的消息就是這些。”房玄齡點頭道。
“袖兒是誰的人?該不會是?”房遺愛細思沒有頭緒的楊旭和楊晨的關係,猜測的問道。
“前些日子,一位大食商人購進了一批上好的紫檀木,隴西李家負責這項木材生意的人,同輩中排行第七,人稱李七,來了京城。”房玄齡思索的說道,“去年世盟洛陽堂口出事的時候,聽說,幾年前,李七木材生意上的死對頭,囚禁在世盟洛陽堂口的齊林海被人就走了。”
“爹的意思是,整個這件事有可能是那位李七,因為不滿皇上去年對洛陽之事的處理,才整出這出來找麻煩?”房遺愛猜測道,“還是說,李七想找的齊林海,是被皇上的人給就走的?”
“不論是與不是,都不必多問,最近行事小心些就是了。在侯欒沛和楊旭找到之前,這件事情還不算完。”房玄齡目光幽深的說道。
房遺愛雖然好奇李七到底是個什麽人,想到兩邊的人馬那種大手筆的無聲廝殺,覺得這事兒自己聽聽就是,自己這種小蝦米,無事的時候還是乖乖的在一邊看戲的好。
不過,一想到太子李承乾,房遺愛就有些泄氣,想著是不是以後多給這孩子灌輸些女人是老虎的思想,讓這孩子別亂招惹女人,再不然,給他找個強勢又圓滑的老婆?
不對啊,照袖兒說的,再結合自己了解的,房遺愛醒過神來,問道,“爹,那個楊旭身邊服侍的小廝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