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三章 堅決
嚴重的孕吐,弄的體弱的長孫皇後幾乎成了包著皮的骨頭架子。
食物進的少,有一個勁兒的吐,又不少胃中反上來的酸水,在急促的呼吸間被吸入肺子,接連不斷地誘發著她原本的氣疾。
看到這種情況,太醫院的眾人曾經商量過,是不是建議長孫皇後暫時中止妊娠。
孫芸娘將這一想法,委婉的透露給了長孫皇後,卻遭到了長孫皇後的堅決反對。
李世民得知之後,也曾勸過一次,卻被長孫皇後擋了回來。李世民心疼之餘,也隻能死命的讓太醫無論如何也要保住長孫皇後和她肚裏的孩子!
太醫院唯一以為女太醫孫芸娘自然被留在了長孫皇後宮中,時時照料長孫皇後及其腹中的胎兒。
專擅婦科的胡太醫和另外兩個擅長婦科的太醫,每人十天,輪流在立政殿偏殿候著,以便兩個時辰給皇後診脈一次,其餘的太醫,還有房遺愛,隨時準備應召入宮。
因為孫芸娘在宮中伺候,各個太醫也都跟著忙碌開了,醫館裏便多有房遺愛帶著一眾醫學生們照看。
得空的時候,房遺愛也常常去照看一直跟著孫芸娘居住的金鈴兒母子三人,看著那兩個討喜的小東西,房遺愛心裏說不出的喜愛。
蕭婷婷母子一直在汾洲,不肯舍下房遺直回京,房夫人也一直沒時間前往汾洲探望,便將金鈴兒的這兩個討喜的小東西愛的跟什麽似的,見房遺愛也很喜歡這兩個孩子,幹脆讓房遺愛認下當幹兒子,名正言順的讓兩個孩子叫自己幹奶奶。
金鈴兒看著房遺愛對了兩個孩子發自內心的疼愛,看著三人融洽的親密互動,她自然知道這是三人之間的父子天性。
心下滿足而又欣慰的看著三人玩耍時,金鈴兒又不免有些忐忑,怕房遺愛或是別人發覺什麽。
對於房夫人拉著自己的手,招過一左一右抱著兩個小淘氣的房遺愛,建議房遺愛認下兩個孩子做幹兒子的事情,金鈴兒聽了一陣愕然,一時間心下五味陳雜,不知道該如何答話。
房遺愛那邊已經樂嗬嗬的應下了,然後詢問的看向金鈴兒,等著她的答複。
看著房遺愛晶亮的雙眼,還有猴兒一般掛在他身上的兩個周歲學步的孩子,金鈴兒眼神變換了一下,壓下心中的波動,點了點頭,算是應下此事。
房遺愛樂的抱著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東西,跑到一旁教兩人叫幹爹去了。
忙完醫館裏的事情,房遺愛跟著房夫人一起,辭別了金鈴兒母子三人,坐車朝房府趕去。
“怎麽了娘?”見房夫人欲言又止的樣子,房遺愛坐在房夫人旁邊,一邊給房夫人捏著肩膀,一邊問道。
“你不覺得鈴兒丫頭和崔逾凡兩個之間,有些個,不像是夫妻麽?”房夫人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出了自己跟金鈴兒這些日子接觸以來的疑惑。
“他們兩個不是挺相敬如賓的嗎?”房遺愛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也許是我感覺錯了?”房夫人搖搖頭,緩緩的說道,“我隻是覺得鈴兒那孩子對崔逾凡的靠近,有些下意識的微微躲避。”
“習武之人都對於別人靠近,都有這種本能的反應,娘不用多想。”房遺愛說道。
“合浦公主從後頭突襲,靠近你的時候,怎麽也沒見你小子閃躲啊?”房夫人白了缺根筋的房遺愛一眼,實在是不明白這孩子怎麽對男女之間的事情這麽的不開竅?不是說學醫的人對這種事情都是倍兒熟和門清嗎?怎麽遺愛除了治病看病之外,就這麽的不上道?
一想到房遺愛看向合浦公主的眼神,跟看向青娘的寵溺眼神相差不多時,房夫人就忍不住心下歎氣。以合浦公主那傲氣好強的性子,若是知道遺愛隻是把她當妹妹一般疼愛的話,真不知道到時候嫁進房家之後,兩人會整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那是因為我知道,敢在我背後那麽大模大樣撲過來的也就是淑兒和青娘兩個了。”房遺愛說道,隻是說完以後,房遺愛怔住了,就連手下的動作都停止了。
是啊,自己也是習武之人,可是對於家人和自己接納的人的靠近,自己似乎並沒有下意識的閃躲,而是欣然的接受對方的靠近,更何況是同榻而眠的兩夫妻?
“他們,不會是最近吵架了吧?所以才……”房遺愛望向房夫人,問道。
“吵架也沒有一吵就是一年多的道理啊?從錦麒和錦麟兩個孩子出生到現在,基本上就是鈴兒一個人在家帶孩子,就算崔逾凡在的時候,鈴兒對他也有種淡淡的疏離。”房夫人麵色擔憂的說道,“你發現沒?這麽長時間以來,你可曾見崔逾凡好生的陪兩個娃兒玩過?”
“這……”仔細回想了一下,房遺愛還真沒見過崔逾凡陪兩個孩子玩耍過,還是疑惑的說道,“或許是家教的問題,有些人怕孩子不好教,所以準尋‘抱孫不抱子’的老說法。”
“你!算了,他們家的事情,鈴兒不說,咱們也沒法管。”房夫人瞪了房遺愛一眼,有些泄氣的說道,“芸娘妹妹留在宮裏,你要是有時間的話,就多去看看鈴兒和錦麒錦麟兩個吧,怎麽說那倆孩子也叫你一聲幹爹。”
“我知道了娘。”房遺愛嘴裏應道,心下已經存了疑惑,想著改天是不是去金鈴兒那裏探探口風,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即為了不讓孫芸娘多操心,也是為了讓兩個孩子能好好的長大,更多的卻是,房遺愛心下也希望金鈴兒能夠幸福。畢竟兩輩子以來,她是第一個讓自己心下產生強烈異樣感覺的女子。
想著想著,不知道為什麽,房遺愛腦海裏又浮現了在利州時,那個曾經很真實的春夢,房遺愛甚至記得懷中女子肌膚的觸感,卻因為連續幾日的疲憊而沒有張開眼睛看到夢中女子的容貌。
甩甩頭,將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丟到了一邊,房遺愛又開始思考起來長孫皇後的病情來,免得這些紛雜的思想再侵占自己的思維,惹得自己身上起火。
房遺愛讓房崎從小院下人那裏打聽來的消息,說是崔逾凡因為崇文館的活計繁重,大部分時間都直接在崇文館過夜,即便回來,也是多在書房帶著,即使回房間,也是一家四口在一起過夜。
這下房遺愛更疑惑,不知道崔逾凡是真忙還是假忙?亦或者是因為金鈴兒是自己養母的幹女兒,所以,讓李泰連帶著將崔逾凡給一起整了?壓榨的崔逾凡根本沒時間陪老婆孩子?
至於房夫人說的金鈴兒的疏離反應,房遺愛打算細細的看看再說,若是金鈴兒真的有那種下意識的反應的話,隻能是等孫芸娘從宮裏回來,探清了金鈴兒心思再作打算。若是沒有的話,就拜托一下李承乾,讓他尋個幾會找個接口,將崔逾凡從崇文館裏先調出來再說。
不知道是兩人的時間真的撞不到一起,還是老天故意不讓房遺愛和崔逾凡兩人相見,在五月底天發熱的時候,房遺愛在小院裏,愣是沒和崔逾凡打上照麵!然後就被提溜進了立政殿的側殿候著。
五月底的時候,長孫皇後挺著八個月大的肚子,全身上下都有些浮腫,動彈一下就開始喘息,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宮裏臥床。
隻是,越臨近產期,這種臥床對她的生產越是不利。
房遺愛記得長孫皇後好像就是死在貞觀十年的六月,好像是死於氣疾。隻是現在她不光是氣疾發作,還挺著一個大肚子,讓事情變得更加的為難了。
眾人也商議過,是不是用催產藥,讓長孫皇後提前將孩子生下來?雖說這一方法也有不小的危險,可是在大家群策群力的情況下,還有長孫皇後目前的情況,也是值得賭一把的,一旦生產順利的話,也好及時的醫治長孫皇後。
“七活八不活,這是民間的老說法。”長孫皇後費力的靠在墊高的絲被上,喘息著對前來勸說的孫芸娘說道,“這是我的骨肉,而且我都已經撐到這份上了,又怎會忍心冒著孩子可能成活不了的危險讓給他/她提前降世?”
孫芸娘即佩服又擔憂的看著長孫皇後,張口就要再勸。
“放心吧,不管怎麽樣,我都會撐到這孩子順利降世,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出事的,你就放心吧。”長孫皇後目光堅決的說道,上位者的氣息自然而然的散發了出來,讓孫芸娘無從辯駁。
為母則強,這個道理,生產過的孫芸娘又豈會不懂?
正因為她也是母親,所以更懂得這句話的含義,心下才會更為長孫皇後的情況擔憂。現在可以為長孫皇後治療病情的藥物,因為要顧及腹中的胎兒,所以根本就沒法使用!長孫皇後每多堅持孕養胎兒一日,她的身子就多消耗上一份!將來生產的時候,她的危險也就多上一份!
明知道存在這樣的危險,她還堅持孕養胎兒,這,唉,這就是娘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