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贖金
對於房遺愛索要一萬五千金的贖金才會考慮釋放吐蕃俘虜的條件,支賽汝頓先是錯愕和不敢置信,然後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想要指著房遺愛的鼻子開罵。
結果對上房遺愛冷森森的眸子,支賽汝頓抬到一半的手,又頹然無力的放了下去。
鬆洲之戰,他雖然留守在吐蕃,並未跟隨出征,可是房遺愛的名聲,他也從跟著棄宗弄讚出征的人口中得知,此次冒犯大唐的吐蕃大將當中,幾乎將近半數是折在房遺愛的手裏!
更有排名第四的虎狼將軍卡巴塔,還有他的兄弟,排名同樣在前十之數的桑占布塔,都雙雙隕落在了房遺愛的手裏!
雖說唐軍占著天時地利之便,可若房遺愛沒那本事的話,同樣未必能在吐蕃大將手下討了好去!
所以,房遺愛眸子一冷,支賽汝頓還是強忍下心中的惡氣,硬生生的放下了才抬起的手。
在長安城,大唐天可汗的眼皮子底下,房遺愛都敢跟皇四子魏王李泰打架,更何況是他一個小小的吐蕃使者?
經過鬆洲一戰之後,吐蕃外強中幹的虛弱情況,身為吐蕃重臣的支賽汝頓自然是知曉的。
與吐蕃相反,大唐的士氣可不是一般的高漲。之所以不追上高原血戰,是大唐顧及自己的禮儀之邦的顏麵而已,否則,光憑大唐盤踞在蘇毗以北的青海大軍,就夠吐蕃難以承受的了。
支賽汝頓不停的提醒著自己,房遺愛不僅僅是將軍駙馬,更是處理吐蕃和大唐事宜的大臣,自己身為使者,不能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要忍!一定要忍住!
一旦自己忍不住的話,可能會給吐蕃招來滅頂之災!
避開房遺愛的冷森森的目光,支賽汝頓望著屋頂的頂梁,不停的深吸氣,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
看到支賽汝頓強行忍耐的樣子,房遺愛和杜荷交換了一下眼神,眼裏閃過驚訝和凝重,心下對於吐蕃人的危險度評價,又悄悄的往上提了提。
等支賽汝頓強行忍下怒氣望過來的時候,房遺愛和杜荷兩人已經恢複了早前的狀態。
“之前我吐蕃已經賠償了五千金,還有不少的銀器財物,折合下來,價值也可抵得上萬金,不隻房大人為何還要我吐蕃再出一萬五千金的贖金?”支賽汝頓麵色不善的看向房遺愛,朗聲責問道,“不知這可是天可汗的意思?”
“使者大人,此話差矣。”房遺愛慢悠悠的起身,一點也不因為對方的語氣不善而著惱,心平氣和的說道,“早前那些金銀物什,使者大人可是紅口白牙,白紙黑字的承認過,那些東西都是吐蕃賠償之前冒犯我大唐天威的賠償之物!”
“雖然那些東西根本不夠賠償你們吐蕃在鬆洲給我大唐造成的損失,可是天可汗陛下心懷仁慈,並不願為難你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的勉強接受了。你們還待要如何?”房遺愛直視著支賽汝頓的眼睛,不容他閃躲的說道。
“大唐天朝為禮儀之邦……”支賽汝頓眼睛微眯,張口說道。
“所以我大唐天朝才會給你吐蕃一次改過的機會!”房遺愛眼神若刀,直接剜進了支賽汝頓的心裏,鏗鏘有力的說道,“否則,在當年吐穀渾叛王伏允來犯的時候,大唐早就說過‘幹犯我大唐者,雖遠必誅!’,哼!隻怕現在吐蕃早已不複存在!”
“按照天朝以往的慣例……”支賽汝頓再次說道。
“蘇毗、羌羊是大唐的屬國,更是大唐的轄地,不知你吐蕃使臣唇槍舌劍的前去何幹?”房遺愛冷笑著打斷道。
支賽汝頓張了張口,有閉上了,後背已經有冷汗侵濕了衣衫,黏在身上,難受異常。
蘇毗、羌羊之事,原是鬆洲戰後,讚普棄宗弄讚想要效仿中原的越過君王勾踐臥薪嚐膽,打算秘密的將兩地收歸在吐蕃的麾下,成為吐蕃糧草物資的供應之地,帶到國威日壯之後,再……
此事行事異常隱蔽,而且是在自己前來大唐之前才開始有所舉動的,卻不知為何會被大唐的人得知?
支賽汝頓有些不敢直視房遺愛的似笑非笑的冷凝眸子,深吸一口氣,問道,“但不知天可汗陛下如何才肯放掉我吐蕃被俘之人?”
“既然一萬五千金使者大人覺得貴了,那麽咱們換個算法來談。”房遺愛收回咄咄逼人的目光,掛著人畜無害的憨笑,溫聲說道。
“怎麽個算法?”支賽汝頓問道。實在是,索朗普布不能不贖回去,還有支雅部的頭人卓瑪央金,也同樣不能不贖回去!
“普通士兵的每日的吃喝穿一切用度,都是十兩銀子的標準,官職每高一級,用度也就增加十兩,至於讚普的兄弟,每日的用比階王公,日用度以千兩白銀計,還有幾個將軍級的人物,比如支雅部的頭人卓瑪央金將軍,其日用度也在八百兩以上。”房遺愛很是大方的說道,
“我大唐天朝的百姓也是需要吃喝穿的,是以,我們所謂的贖金,就在這些人正式離開大唐之前的吃穿用度上,每人便宜些,再加上一百兩的住房租金就成,隻要結算了這些賬目,使者大人就可以帶人離開了。”
普通士兵十兩銀子的日用度,官階每高一級多加十兩!索朗普布日用千兩白銀!各位將軍也在八百兩以上!這,這到底每日的吃食都是些什麽?竟然如此之貴?!
聽了房遺愛和善的開價,支賽汝頓心下的火氣騰的再次燒了起來,怒視著房遺愛,呼呲呼呲的喘著粗氣,努力的讓自己盡量不要將火發出來。
“房將軍,您確定您剛才說的都是日用度,而不是月用度?”支賽汝頓好不容易才從牙縫裏擠出來這句話,其實他想問的是,房遺愛說的是不是年用度,臨到嘴邊的時候,才掙紮著改成了月用度。
“男子漢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個釘。”房遺愛眼裏帶著危險的光芒,盯著額支賽汝頓,寒聲說道,“怎麽?你懷疑本將軍?身為將軍若是不能令行禁止,令行如一的話,本將軍何以讓手下人信服!?”
“本將軍可不可以將使者大人的這句話理解為,使者大人是在侮辱我房遺愛的人品?”房遺愛盯著支賽汝頓,眼神更加的危險,語氣更加的不善。
支賽汝頓雖然也練過拳腳,隻是他的拳腳也隻是強身而已,本職更是偏重於文職,戰場廝殺更是沒有經曆過,所以麵對房遺愛身上滾滾的凶戾之氣,支賽汝頓全身一緊,趕忙賠笑道歉。
“不是,不是,小使並無此意,隻是習慣性的問上一句。”支賽汝頓要頭說道。
“哼!不是最好!”房遺愛定定的看了一會兒,這才收了身上的氣勢,變回了初始的憨厚樣子。
“你也不想想,你們吐蕃軍初至鬆洲的時候,有多少人水土不服?更遑論是距離吐蕃更加遙遠的長安地界?難不成吐蕃俘虜水土不服,我大唐上下要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去,不予診治不成?”房遺愛不滿的說道。
“說實話,天可汗陛下還真沒你們那個叫棄宗弄讚的讚普心狠,眼睜睜的看著數千的子民水土不服而死,而不聞不問。”房遺愛同情的看著支賽汝頓,感慨的說道,“天可汗陛下還是太過心善,是位難得的仁君啊。我也很慶幸,我們陛下不是你們讚普那狠辣的性子。”
支賽汝頓麵色難看的變幻了幾下,終是深吸一口氣,沒敢接口房遺愛的話茬。
實在是,水土不服死掉不少將士的事情,早就在大軍返回之後,在吐蕃上下鬧開了,至今方才被讚普迎娶泥婆羅的尺尊公主之事給遮掩了過去。
“還請房大人計算一下我們需要支付多要金,才能將吐蕃被俘之人贖回。”支賽汝頓麵色難看的張口問道。
此時,支賽汝頓已經感覺自己身上的冬衣,比出來的時候沉重了不少,想來已經吸滿了汗水,冷汗!
瞄了眼支賽汝頓臉色有些發白,嫣然一副強撐的樣子,房遺愛也不敢逼迫的太緊,朝杜荷使了個眼色,讓杜荷這位戶部算賬出身的人,好好的計算一下所需賠償的金額。
杜荷看了眼支賽汝頓的樣子,不著痕跡的朝房遺愛眨巴了下眼睛,表示自己明白該怎麽算。
劈裏啪啦,算籌在杜荷的之下不停的發出響聲。
沙沙沙,毛筆在紙張上寫滿之後,撤換紙張的聲音,也在不停的微響。
看著杜荷認真核算的樣子,房遺愛瞄了眼眉頭圖圖直跳的支賽汝頓,心下直想笑,卻又不能笑,差點憋出內傷來。抬手揉了揉發僵的臉頰,繼續看著杜荷演算。
房遺愛的樣子,落在支賽汝頓的眼裏,倒像是在不滿杜荷的演算一樣。
好半天,耐心等杜荷演算完之後,報出數目的時候,支賽汝頓差點兒沒被那龐大的數目給嚇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