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四章 回家吃飯

從辰時一直戰到天黑,房遺愛一直拿捏著分寸,沒有太過欺負侯讚軍,也沒有讓侯讚軍輸的太沒麵子。

圍觀的明眼人都知道,房遺愛下手有保留,不然,房遺愛真的認真的話,侯讚軍未必能夠在房遺愛手底下撐過半個時辰。

為了胸中的熱血,為了骨子裏年輕人的不服氣,也為了不讓侯家的麵子在大多數人麵前輸的太過徹底,隻要房遺愛的兵刃不直接點上他的喉嚨,侯讚軍一直咬牙不肯認輸,糾纏著房遺愛交戰。

從交戰之始到交戰結束,侯讚軍打的是酣暢淋漓,房遺愛卻是雲淡風輕的陪練。

交戰的空檔,房遺愛還抽空感慨了一下當初尉遲恭被自己憋屈的心情。

看到侯讚軍唯戰於心,萬事皆拋的神情,房遺愛不得不次次心軟的放棄將侯讚軍快速解決掉的想法。

讓他酣暢淋漓的打一架,也許他的心裏會好受些。

房遺愛再次發現,自己果然隻能心軟的當個大夫。

直到淑兒派人來催著房遺愛趕緊回家吃飯,要求必須在一刻鍾之內回到家,房遺愛這才認真起來,將侯讚軍果斷放倒。

遺體安放靈堂的頭七天,如無特殊原因,靈堂上不能缺少死者的直係親屬。

蕭婷婷身子未曾好全,單是帶著房玨和蝶舞白天守在靈堂,身子都有些吃不消,更遑論漫長的冬夜。

父母替兒子守靈又不合理,房遺則的身子也同樣耐不了冬夜寒冷。而青娘,先不說冬夜的寒冷,但是靈堂上的陰森,房遺愛也不希望青娘沾染。如何舍得讓她守靈。

算來算去,最後,房遺直遺體歸家的頭七天,夜裏負責守靈的人,是也隻能是房遺愛一個。

想到現在守在房遺直靈堂裏的,不是房遺則就是青娘,房遺愛也就沒了心思再陪著侯讚軍玩下去了。

伸手拉起被自己打趴在地的侯讚軍,房遺愛拍了下侯讚軍的肩膀。說了句,“不錯,繼續努力。”轉身就要朝牽過追風的房崎走去。

侯讚軍反手拉住房遺愛的手腕,房遺愛不解的回頭。看著周圍火光映照下,侯讚軍滿是苦澀的笑臉。

“對不起。”侯讚軍輕聲說道,“過完年我就帶全家一起回江南。”

妹妹死了,父親對房遺愛的行事越來越過分,所有的一切都源於當初長街之上。自己賭氣要去參加水軍。

房遺愛當初揍自己是為了替杜荷出氣,他說的那些話也是實話,自己當時也非常討厭扶桑等藩國學子的那種得瑟勁兒,這才心氣不平。話趕話的許下了南下的承諾。

多年下來,房遺愛和自己成了良師益友。若無房遺愛的一些幫助,自己和尉遲兩人不可能在水軍中這麽快站穩腳跟。房遺愛更是受自己所托。照顧了幾欲害他險死的胞妹侯欒沛。

聽母親說,妹妹唯一遺留的骨肉,也曾得房遺愛救治,這才活了下來。

對於父親一直尋釁房遺愛,母親勸慰過,自己也勸說過,最後卻隻惹得父親麵色更寒!知道父親是想偏了,再勸下去,隻能達到相反的效果,侯讚軍隻能是無語。

子不言父之過。有些話不是自己這個做兒子的人能說的,而母親的話語,也早就被父親劃做婦人軟心。

朝中,又有幾個是跟父親相交不錯的人?那麽多人,除了父親的下屬,別人基本上不是看不上父親的出身行事,就是被父親平日的倨傲給得罪光了。

再加上去年的侯府挑釁房家的長街之戰,留居京城公主駙馬們,基本上全都讓侯家人給完了,使得侯府的名聲是一落再落。

高昌一事,父親確實可能是為了發泄心中的鬱憤,才如此毫無顧忌的行事。虧得有皇上護持,朝堂上才沒有人敢過分的落井下石,又如何指望別人來為他求情?

本以為父親能夠體諒皇上的用心,可回家之後,父親雖然沒多說什麽,侯讚軍卻仍能清晰的感覺到,父親心中對皇上已經存了芥蒂!

妻子的憂心,母親的不安,奈何父親全都看不到,更是聽不進。

侯讚軍隻希望,自己借著軍功,請求皇上徹底罷了父親的兵權,可以讓自己帶著全家遠離京城,一起去江南,讓父親好好的調試一下情緒,別再鑽進牛角尖。

聽了侯讚軍的話,房遺愛明白,侯讚軍是想讓侯君集榮休,好避免自己和侯君集的衝突。

侯府下人小心傳出的那些流言,想必侯讚軍回京日短,還未有所耳聞。

若是在那些流言同樣為傳入皇上的耳裏之前,侯讚軍的法子無疑是最有效的。

侯君集一而再的行事,已經讓皇上心裏存了疑慮,再加上流言的事情,皇上如何敢放侯君集如此一員大將,而且是已經對皇上生出不滿之心的大將,安然離京?

在完全肅整和接收侯君集手下死忠軍將之前,李世民未必有如此大的胸襟會放可以威脅李唐統治的侯君集離開。

要知道,魏王的人從商州開始探查房遺直逃跑的姬妾和仆從的事情,隱約中和侯君集扯上了微妙的聯係,這件事情應該已經擺在了李世民的書案上,所以,侯讚軍想要帶領全家離開京城的請求,絕對難以實現。

再者,自古以來,為了節製在外掌兵的武將,武將的家眷都會被留在京城天子腳下,一來是武將為了顯示自己的忠誠,二來是皇帝為了防止武將在外擁兵自重。

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侯讚軍如此天真的想法,都不會成真。

估計,侯讚軍自己心裏也明白事不可為,卻又不得不抱著一絲的僥幸希望。

房遺愛理解又同情的看了侯讚軍一眼,輕輕頷首,並未說什麽。侯讚軍並不需要他的任何言語上的回答,隻是簡單的通告一聲而已。

按照之前的約定,校場上毀掉的兵器由戰敗的一方負責,房遺愛很大方的拍屁股走人了。

“輸贏如何?”李世民取出單獨放著的一份奏折,打開看了一眼,合起來放在麵前,抬頭問向重新進來的李安陽。

“回皇上,不出所料,侯讚軍輸了。”李安陽道。

“噢,房遺愛怎麽沒再多給他留點兒麵子?”李世民稍感興趣的問道。

兩人交戰伊始,李世民就派趙毅去校場上看過,就兩人的武力值給出了中正的評價,當然明白,兩人認真交戰的話,侯讚軍敵不過房遺愛。

當然,房遺愛放水放的很有水平,眼力和戰力不達到一定程度,根本看不出房遺愛一直在有意無意的放水。

不管是當初侯讚軍南下多少有房遺愛的原因在,還是侯讚軍剛剛建功歸來,亦或是兩人多年書信往來的交情,房遺愛都會顧及到侯讚軍的麵子,甚至水軍和朝堂的麵子,不能讓侯讚軍輸的太慘。

本以為房遺愛會放水的跟侯讚軍大戰上一天一夜,隻有一天的時間就解決了,有些讓李世民意外。這才感興趣的一問。

“回皇上,聽說是十七公主讓人傳話,限時一刻鍾,讓駙馬趕緊回家吃飯,不然過期不候。”李安陽嘴角也忍不住溢出了笑容。

李世民嘴巴張了張,失笑的搖搖頭,這個緣由還真是讓人,無語。

自家女兒能夠管得住女婿,隻要不算過分,這點李世民還是樂的縱容的。

“把這個折子封存吧。”李世民看了看麵前的折子,拿起來遞給李安陽,說道。

“是。”李安陽應下,接過折子,果然是侯讚軍請求皇上罷了侯君集實權,讓他們全家跟隨南下的奏章。

李安陽心下暗自搖頭,侯讚軍雖有孝心,奈何侯君集做事有些過分,仗著自己的從龍之功太過自大自傲,已經犯了皇上心中的忌諱。

先是不顧皇上的命令,屢次尋釁房遺愛,去年有擺明了想要拿房遺愛出氣,借以來削皇上和太子的麵子,現在更是明裏暗裏的汙蔑房家,還有不滿皇上怨言,更是引著魏王的人,去尋找房遺直逃跑的姬妾和仆人,想陷害駙馬和房相。

侯君集真的過分了。

李安陽想著,一邊手腳麻利的將手上的奏折封存放好。

軍中諸位大將的作戰風格,侯君集基本上都有所了解,如若真的是按照侯讚軍的所求,放侯君集出京,以侯君集的傲氣和小心眼,斷不會輕易的善罷甘休,更何況現在他已經想偏,不再認真體會自己的良苦用心。

李世民揉了揉額頭,想著,還是先暫時的將侯君集閑置一段時間,冷冷他再說吧,希望他有想明白的一天。

“皇上,要不要擺膳?”李安陽做完手頭的事情,回到李世民身側,估摸了一下時間,出言請示道。

“陰妃最近似乎常召齊王入宮?”李世民突兀的問道。

“齊王殿下素喜狩獵,最近常常去城外狩獵,每每狩獵回來都會給陰妃娘娘送些上好的皮子和野味。”李安陽窺了一眼李世民的神情,實事求是的回答道。

“哦,野味,擺駕陰妃那裏。”李世民眼神閃爍了一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