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六章 單挑

作為主要掌管大家錢袋子,經常與商賈接觸的長孫渙,自然更注重的是互市開放之後,從中可以獲取的經濟利潤

若是杜荷關於互市的提議真的被采納的話,到時候要商議開通互市的地方,應該不止是雁門以西,估計幽州關外的渤海國、高句麗等地也不會靜觀其變。

滇南之地直通南詔國,再由南詔借道往西南泥婆羅和天竺之地的道路,耗時多年,也於今年秋末之時給暢通了,為未來西南之物流通大唐,提供了有力的保證。

若真的互市之議能夠通行的話,即便隻是普通的特產物質往來,其中的異地而售的巨大差價,也可以讓敢於冒險的商人們獲利不小!

僅僅隻是按照各處物質在大唐現在的售價和受歡迎程度,再打了對折的基礎上估算出的毛利,光是用想的,就足夠讓長孫渙熱血沸騰,神情高亢。

而杜荷所在意的,除了互市可以交換物質,減少邊關的戰事之外,更多的是大唐商事的興盛繁榮。

隻要商事興盛起來,往來間漸漸形成一定的體係,更是給國家帶來了客觀的實利之後,那麽他再去粗存精,通過合理的構想和施為,然後在適當的時候提出儒商之事,順水成章的可能性就會更大,等到儒商之事定性,自己再辭官光明正大的經商,豈不更加快哉!

想到互市開通之事,牽連到自己將來的夢想是否能順暢的實現,杜荷對於促進互市開通之事,更加的上心。

暢想著自己有一天能夠像陶朱公那樣,以儒從商,可以受後人景仰,不再隻是被人唾棄的不入流黑心鄙夷商賈,杜荷的熱血也止不住洶湧澎湃的直往腦門上竄!

看到房遺愛、長孫渙和杜荷三人臉上的興奮之色,情緒不是一般的激**,出於穩重的考慮,秦懷玉思量一下,有些不忍的開口打擊道,“互市開通,勢必使得商事往來頻繁,各處通行的路段,少不了窮山惡水,其中未嚐沒有心思險惡之人強行劫道,殺人越貨奪他人之利!”

“雖說先皇和皇上即位以來,曾多次下令各州府清肅匪盜之患,然遊俠之風一日不肅以綱紀,或者說不禁斷其散漫之風,匪盜之患絕難鏟除!商道難安,互市想要順利進行,隻怕有些難度”秦懷玉道,“更何況,西北民風彪悍,西突厥、薛延陀各部人等素愛用強,喜歡幹一些無本的買賣,也難保他們不會喬裝來搶掠大唐行商的子民。”

“再者,你也說過,吐蕃、吐穀渾、西突厥、薛延陀、高句麗等國,雖然礙於大唐雄壯之師的震懾,但難保有一日大唐軍中青黃不接的時候,他們不會雄起反撲大唐,使百姓們再次陷入戰火荼毒!”秦懷玉看向房遺愛,說道,“既然心懷不臣,他們又豈會放棄借互市開通之利,派遣細作探子潛入大唐,探查朝堂與軍中的消息?”

剛才還熱烈的氣氛,因著秦懷玉一番合情合理的話,陷入了憋人的沉寂。

杜荷和長孫渙立時像是被人從頭到尾,在這寒冬臘月給人都頭澆了一盆帶著冰碴的水,從都到腳一片冰涼,隻餘下心口處還有點兒殘存的熱量,支撐著身體的活力。

是啊,這件事情,若是兄弟們之間都不能達成共識,不能讓兄弟們覺得可行的話,又能有什麽樣的資本和底氣去說服與此事相關房玄齡、杜如晦和長孫無忌等人?

房遺愛還好,因為知道曆史的走向,明白開通互市和暢通商事,在這風氣開放的大唐應該很用以執行,所缺的隻是周詳縝密的提案,並未被秦懷玉打擊到,隻是陷入了思索,努力搜尋腦海中除了豐富的醫學知識外,那模糊的可憐的前世記憶。

陸義人還跟著柴紹在西南軍中,並未回京過年。薛仁貴因為妻子孕吐的厲害,不放心,這次兄弟聚會並未前來。

所以,在房遺愛、長孫渙和杜荷因為秦懷玉的話相繼沉寂下來之後,秦懷玉也無語的皺著眉頭,思索著杜荷提議互市之事的周全之法,畢竟那是杜荷從政以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提出自己對大的政事的解決之法。

秦懷玉不希望杜荷的想法真的會胎死腹中,也同樣不希望房遺愛、杜荷、長孫渙三人受到太大的打擊,他提出反駁之語,不過是想要大家能夠考慮的健全些,以防日後有什麽事,他們三個跟著吃掛落。

於是,隻坐有五個人的寬敞包廂裏,在其餘四人相繼沉默之後,更加的凸顯了帶著耳朵,主攻吃食的程懷亮的好胃口。

吃肉嚼菜時的吧唧聲,飲酒喝湯時的呲溜聲,在整個包廂裏,顯得格外的響亮。

見整個包間裏寂靜的隻剩下了自己吃東西的聲音,饒是程懷亮臉皮厚,也漸漸覺得的不好意思了。

掃了一圈麵前影響自己食欲的哥四個,程懷亮丟下手裏光溜的羊腿骨,大大咧咧的在桌布上抹了兩把油乎乎的熊掌手,端起茶來一飲而盡,衝掉嘴裏的羊肉腥味和油膩味,說道,“總不能因為羊肉腥,怕惹來一身騷,就一輩子都不吃羊肉吧。”

有些沮喪的杜荷和長孫渙兩人聞言,眼睛都亮了起來,低沉的心情有些緩和的跡象。

回神的房遺愛和秦懷玉兩個,齊齊的朝程懷亮翻了個白眼。丫的,懶得費腦子就別亂開口說話,雖然說得挺切中重點的。

“沒人說不支持小荷開通互市的提議啊。懷玉剛才也不過是怕小荷我們三個光暢想著好的方麵,而忽略了其中牽扯到的安全問題,怕萬一出事,再牽連上最先提議廣開互市的小荷。”眼角的餘光注意到杜荷和長孫渙兩人情緒的低落,房遺愛率先開口,解釋道。

“不錯,互市開通不但利國利民,最直接受益的便是互市開通之地苦守邊疆的軍士。我也是名軍人,同樣不知道何時回換防邊疆,邊疆因互市而改善生活條件,我自然不會阻攔,更何況有事小荷提出來的,我怎麽會反對。”秦懷玉不疾不徐的說道。

“誰讓你們想不開,個個都滿臉沉思,寂寂無聲,不思飲食,連帶還影響了我良好的食欲。唉,竟將如此美好的食物辜負,罪孽啊罪孽。”程懷亮滿臉愁苦的裝模作樣道。

一句話聽得房遺愛等人滿頭黑線,丫丫的,影響他的食欲?一桌子的美食,幾乎有三分之一進了他的肚囊,整個包廂裏,也就他那點地兒,桌上桌下連帶桌布都是狼藉一片。

再看看他自個兒,腰帶也往外鬆解了至少兩個玉扣,衣襟也被撐得有自動張嘴的跡象,撐鼓的肚腹,都趕上正常懷孕六個月的孕婦了!是個人,隻要眼睛不瞎,腦子不傻,任誰都明了,這貨純粹是吃飽了撐得!肚子裏再無半點可以存放食物的地方,這才不得不住口收手,哪裏又是被別人影響了食欲的?

不得不說,程家的三個孩子,除了老大程懷默在程夫人的教導下,脾性還算是好些,至於程懷亮和老三程懷弼,則不單單是長相幾乎一清色兒的複製了程咬金的,就連性子也跟程咬金大差不差,所欠的隻是火候而已。

任誰見到都不難猜出,程懷亮和程懷弼鐵定是程咬金的種,連一絲絲的懷疑都不會產生。不像房遺愛,他就算是跟房玄齡夫婦站在一起,兩人都承認房遺愛確實是他們親生的孩子,初見的人,還是會將懷疑的目光掃在房遺愛身上。

這人啊,果然不能比,比出去就氣人。

所以,對於程懷亮,隻要是別人不威脅到他的家人和他真心認可的兄弟,或則是他不感興趣的東西,你就別指望他會在吃之外,多動彈一下他那靈活油滑的腦袋。

隻是兄弟們談事的時候,這小子即便是在專心吃喝之餘,才支起耳朵聽著,卻每每能在大家談話卡殼的時候,蹦出一句切中要點的話來,這份本事,讓幾人都不得不服氣。

當然,他最後那句話更是讓幾人咬牙,成功的挑起了幾人心中的不滿。

至於犯了眾怒的後果麽,咳咳咳……

房遺愛四人快速交換了一下眼神,不懷好意的看向裝著滿臉愁苦的程懷亮,一個個摩拳擦掌的朝吃的有些撐的程懷亮圍了過去。

“喂,之前可是說好的,兄弟之間不可以玩群毆,特別是有房遺愛這怪胎在的時候,你們不能違反兄弟條例,我可是要提出嚴重抗議的!你們別過來啊!”看形勢不對,程懷亮身手利落的越過椅子,朝後身後的空地上蹦了出去,眼珠子不停地尋摸著,怎麽能掏出包圍圈。

顯然,房遺愛等人也不是第一次如此對待程懷亮了,左側包抄的人中有秦懷玉坐鎮,右側的包抄中有他口中的怪胎房遺愛坐鎮,後頭就是包廂的牆壁,前頭是寬大的桌子,而且,左右靠近桌子的人正好就是房遺愛和秦懷玉兩個!

“你說錯了,咱們不叫群毆,而單挑,不過跟別人的規矩不一樣,是我們四個單挑你一個而已。”房遺愛擺著手,好心的糾正著程懷亮的錯誤,然後四人一擁而上。

“不能打臉和肚子!”抗議無效的情況下,程懷亮隻能是為自己爭取最後一點點的權力,抱頭頓了下去,擺出一副任君狂扁的良好合作態度,爭取讓四人良心發現號減低刑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