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九章 不幹

族老們昨天晚上他們進京之後,得了消息,房遺愛隻管給幹爹幹娘守靈,卻不回房府招待一下,反而讓個半大小子的房家老三出麵,三人心下早就存了不滿。

礙於昨晚房遺愛的老婆高陽公主在房府露了個麵,族老們這才壓下了心中被怠慢的不滿。

偏生今天一照麵,房遺愛就不等別人介紹誰是誰,就腳下不停的點了點頭,隻當他們是路人處理,點了點頭自行走了,連給招待他們的房遺則交代一句都沒有!

三人都是高高在上,被人奉承慣了的,被房遺愛這麽一搞,昨天的不滿也被挑了起來。不損上兩句,三人憋在心裏不舒服,可為難吧,跟前接待的卻不過是房家的三小子,一個毛都沒長全的半大孩子。

三人隻能是不陰不陽的刺上兩句,也並不往深了往重了說,隻要表達出他們的不滿,讓房遺則和不時上來一趟的房慎心下明了就行。

現在房玄齡回來了,三人雖是族老,族中權力重大,卻也不敢得罪房玄齡這位朝中重臣。

拿捏著長輩的分寸,陪著房玄齡寒暄了一會兒,見房玄齡臉上的疲態明顯,知道若是現在房玄齡真的累垮了,在宗子未確定下來之前,房氏一族可能會出現內亂,三人也不敢多糾纏房玄齡。

而且,自從昨天房玄齡去上朝之後,一直呆了一天一夜還多的時間,到現在才回來,三人也都是知道的。

是以。在房玄齡告罪換洗的時候,三人全都態度良好的催著房玄齡趕緊去。叮囑他千萬別累壞了,讓長輩們跟著擔心就不好了。

一陣子熱鬧的寒暄,聽的房遺則直拿眼大量這三個爺爺輩的族老。心想,果然是二哥說的那種轉看人臉色身份說話的玲瓏人,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自己還真是有待繼續加強。

房遺則受罪的陪著族老們不短的時間了。早就想找機會溜掉,可惜,房玄齡不發話,二哥沒心情,他隻能在這兒頂著。

房遺則羨慕的看著自己老爹成功脫離苦海,腳下穩健的往後院去了。千百萬個希望。希望那個能順利離三個族老遠遠的人會是自己。

老爹交代讓自己好好招待好族老們,房遺則心下撇嘴,也不能忤逆老爹的話,隻能心下為自己歎氣一聲,轉身仍舊帶著可愛的笑臉,麵對三個看人下藥的族老。

反正二哥早前說過,伸手不打笑臉人。對自己不待見的人,端著笑臉當擋箭牌,嗯嗯啊啊的應付兩聲就行,該神遊神遊,該想事兒想事兒去,隻帶著耳朵聽有用的東西就行,人家也未必真的指望你有什麽見解說辭的。

自個兒二哥的話,房遺則想來奉行到底。

房玄齡離了客廳可及的視線範圍內。就急急的回了上房,進房之後。就見房夫人坐在上首,房遺愛一身孝衣坐在房夫人右手邊上。房夫人左手邊上是一身素衣的蕭婷婷母子,在下方是青娘抱著素衣的蝶舞,一家人溫馨的說著話兒。

看房夫人和青娘紅紅的眼睛,房玄齡就知道,除了前頭待客的房遺則外,還有去小院打理馮鐵匠和孫芸娘兩人喪禮事情的公主兒媳婦,現在房家的人,應該都知道房遺愛後天押運糧草去邊關的事情了。

房玄齡回房了,蕭婷婷自然不便再在上房陪著,便帶了兩個孩子自回自己的院子。青娘也跟著朝房玄齡微微一福,行了禮,跟著額蕭婷婷退了下去。

房遺愛也要告辭,給房玄齡和房夫人騰出說話的空間,卻被房玄齡張口留了下來。

見房玄齡顯然有話跟房遺愛說道,房夫人的目光在父子兩人臉上仔細的轉了轉,沒發現什麽不好的苗頭,借口說要去看看廚房給兩人熬得一些湯水做好了沒有,這便趁機帶著丫鬟退出了上房,將空間留給房玄齡和房遺愛父子兩人。

叮囑了一些房遺愛要押運糧草去邊關的事情,讓他小小年紀要多注意休息,路上不用趕得太急,前頭秦懷玉的五萬精兵攜帶的糧草,夠十萬人馬用上十天半個多月,再加上邊關囤積的糧草,讓房遺愛路上行的稍微緩些不會有問題。

房遺愛點頭應下,明白房玄齡是擔心自己的身子吃不消。不過,邊關急報都說軍情緊急了,雖然前頭有秦懷玉帶著救援去的五萬精兵先行了,他這糧草也不能走的太慢。

過慢的話,不但可能會耽誤前方將士的溫飽,也會敵人輕易盯上,所以,這個押運糧草的路線和行進速度,都需要好好的安排才行,不能單純按照行軍的慣常速度來計算。

房遺愛一邊伺候著房玄齡更衣,一邊聽著房玄齡的教誨。

房玄齡看到兒子消瘦的身形,低落的神情,少不得寬慰上幾句,讓房遺愛顧念家人,別太過傷懷,萬一傷了自己,這也不是馮鐵匠和孫芸娘兩人所希望見到的。

告訴房遺愛,別忘了他身邊還有救命恩人留下的,繼承了馮家香火的兩個孩子在,這兩個孩子少不得他的看顧。

整理好新換上的常服,房玄齡看了眼垂首不言,恭順立在身側,滿是雪白的孝衣的兒子,房玄齡幹咳一聲,示意房遺愛和自己到外間的桌子旁坐一下。

“遺愛,”看著房遺愛的神情,房玄齡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道,“遺直棺槨回鄉安葬的一些情況,想必你大嫂應該已經簡略的告訴你了吧?”

房遺愛麵色如常的點點頭,靜靜的看著房玄齡,眼神沒有絲毫的變化。

“族老們此來就是為了……”房玄齡繼續說道。

“爹若是不想我現在就毀了房氏一族,徹底打散房氏一族的話,最好別同意族老們的意思。”房遺愛平靜的打斷了房玄齡的話,房遺愛並不覺得這個問題還有在繼續的必要。

“別忘了你也是房氏一族的一員!”房玄齡眉頭一皺,滿臉不悅,目光威嚴的看向房遺愛,嚴肅的說道。

房玄齡依然有了動怒的跡象,他雖然不想強迫房遺愛非得繼任宗子,可是為了房氏一族百年的傳承,他也知道,族老們的選擇沒有錯。若是房遺愛真的有心管管房氏一族的話,房家不但能夠保持現在的興旺勢頭,說不定傳到下一代的時候,會更加的旺盛。

隻是,他在朝堂上,也明白皇上打壓世家,不許士族豪族過分發展的想法。也明白房遺愛不想接手房氏一族,對他們房家這一脈,也有著好處。

可他畢竟是房氏一族中出來的,也是現任房家的族長,從小的教導,讓他不能不管房氏一族!那是他的根之所在!

而且,他相信,有房遺愛在,有房遺愛看著,將來即便是太子繼位,仍要繼續打壓世家、士族和豪族,房遺愛定然有辦法將房家的發展限定在朝廷允許的範圍內!

可惜,房遺愛明擺著表示,他無心管理真個房氏一族!

造成房遺愛如此對房氏一族沒有歸屬感的原因,不但是他們一家跟老家往來並不過密,還有就是自己從前沒有好好抽時間教導過房遺愛,再有就是,唉,這孩子被自己打的離家出走過,即便歸來後,也多是眷戀夫人。

就連他入了皇上的眼,官場一路走來,也多是皇上的安排和他自己的努力,借著房家力的地方,極少極少!

這種成長情況下,他能對房氏一族有歸屬感才怪!就連遺則,也被房遺愛給帶的隻認家人,不依賴族人!

房玄齡除了歎息,也不敢過分的威嚴自己這個兒子,不是懼他,而是擔心逼急了,他的公主媳婦鬧僵起來。

“爹,我知道我姓房,我隻能保證,將來房氏一族若有需要,需要合情合理的話,而且在我能力應對範圍之內,我會盡全力幫著房氏一族。”房遺愛點頭說道,“但是,讓我繼任宗子一職,將來接管房氏一族的話,還是不要再提了。”

“沒有回寰餘地?”房玄齡猶不死心的問道。

他倒是想拿孝道,用父親族長的身份,逼著房遺愛答應。想到房遺愛不止一次說過,若是自己非逼他接管房氏一族的話,他可以接,不過他接手之後,就會想法子打散房氏一族。或是為了省事,幹脆毀了房氏一族,免得將來麻煩。

這話,房玄齡即便生氣,也明白,房遺愛不是說著玩兒的。讓他接管一個他沒有歸屬感,沒有多少感情的房家,相信,毀起來回比較順手,且沒有多少心裏負擔,所以,房遺愛還真的可能會幹的出來。

“爹也說過,我們這一脈,一向人丁稀少,傳到父親這一代也就隻剩下父親一個人。”房遺愛說道,“他們巴巴的上趕著非得讓咱們家的人承繼族長,是為了什麽?咱們家的人可是長年累月的並不怎麽回老家的。”

“而且,按父親的說辭,曾祖並不是房氏一族的族長,是在祖父出任隋楊官員之後,老家出了一些變故,他們才將族長一職掛在祖父頭上的。”房遺愛歎口氣說道,“爹,您在朝為官多年,難道還不明白嗎?他們要的之事一個出事的時候可以推出去頂缸,無事的時候,他們可以不理會的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