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五章 生機

“將軍有令,抓活的!”?

震山響的粗礦男聲,在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中,隨著燥熱的幹風,在荒涼廣袤的戈壁灘上回**。?

發型怪異的百十號異裝**,目光凶悍的催打著**的高頭大馬,拿著刀叉槍戟,呼號著緊咬著前頭十幾號商客樣打扮的人,一路狂奔,留下無盡的煙塵。?

前頭十幾號人,個個身上都多少有些傷痕,甚至有人身上的傷口上的鮮血還在往外流淌,顯然是受傷之後根本顧不上包紮!咬著牙,滿是恨意的雙眼,不甘的看一眼身後緊追不舍的人群。?

十幾號人為首的一個,雖然穿著略顯寬鬆的大唐袍服,從狂奔的駿馬帶起的風吹動衣服而勾勒出的身形來看,不難判斷出那玲瓏有致的身形,絕對屬於女子。?

女子咬著嘴唇,在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後,滿是灰塵血泥的臉龐上不難看出女子不服輸的倔強!一雙如星的亮眸中滿是不屈不甘!?

抓活的,那個活著的目標就是自己!?

女子知道自己被抓後會麵臨怎樣生不如死的狀況,而且,即便自己毫不反抗的任他們帶走自己,自己手底下的人他們也不會給予一絲的活路。?

自己想要不被羞辱,想要救自己的家人,想要救忠誠於自己的屬下,唯一的出路,就隻有朝宣城奔逃!?

隻要能見到大唐的軍隊,自己等人就會有救,自己的家人才有被救出的活命之際!?

自己悄然潛出,帶出來求救的一百多人,經過多次的廝殺,也隻剩下這十幾號人了!自己等人,真的能夠順利逃往大唐邊關求救麽??

女子眼裏閃過一絲茫然。?

一咬牙,眼裏的茫然被女子瞬間壓下,不管順不順利,隻要有一線生機,即便是趕到宣城的時候隻剩下一口氣,自己也得拚著最後一滴血,將求救的信送遞大唐!?

希望雁綺娜姐姐在王城遇到的那個大唐將軍是真的,希望他給的信件能夠取信大唐官員。?

“啪”的一聲鞭響,在女子一心堅定的朝著宣城的方向狂奔的時候,座下的馬匹被人身後的人狠狠的抽了一鞭子。?

有些疲累的駿馬,猛然吃痛,嘶鳴一聲,更是激發出最後的潛力,不要命的撒開蹄子狂奔!?

“锪淵叔叔!”女子一驚之後,扭頭看向原本奔在自己左後方護衛著的一臉絡腮胡子的雄壯男子,驚慌的叫道。?

男子锪淵勒住馬匹,看著被馬載著與自己之間距離越來越遠的女子,露出一個平靜的笑容,將心底因為女子眼中的不舍不甘心痛掙紮之意而湧起的複雜感覺生生壓下,朝女子馬匹右邊的人兩人喊道,“巴彥、玥卿,好生保護公主!”?

壯碩的巴彥,熊目中含著淚光,左手執韁,右手握拳捶胸,在奔馳的馬背上行了一禮,堅定的答道,“將軍放心!即便狼王想收了巴彥,也得等巴彥確定公主安全之後!”?

狼王,是草原上的人供奉的共主,是草原人最尊崇的神聖不可侵犯的神明。?

薛延陀人,即便立國,建立了好幾個固定的城池,其身上屬於草原人的習俗也遠遠還沒到徹底退化幹淨的地步。?

對狼王的尊崇依舊恭敬狂熱。?

巴彥既然敢說出違逆狼王也要保護公主安全的話語,其忠心可見,護主的決心可見!?

锪淵一聲呼哨,隻有包括巴彥和玥卿在內的四個人,馬匹沒有停留的朝著公主追去,其餘人全都目光決然的跟著锪淵勒住馬匹,調轉馬頭,朝追至極近處的百十號人衝殺而去!?

即便知道調頭就是死,即便知道迎上去就沒有活路,包括锪淵在內的十二個人,沒有一個人的臉上有過遲疑。?

或許不甘,或許不舍,或許心下還有其他,十二個人仍然用悍不畏勇的決絕之勢,一字排開的義無反顧的朝著衝殺而來的百十號人衝了上去!?

死無所謂,隻要能夠暫時的阻擋一下敵人的腳步,公主他們就能多出一線的生機,大唐邊關的宣城,就在不遠處!?

隻要能夠阻攔住對方哪怕僅僅隻是一瞬間的腳步,就能對為公主他們爭取一瞬間的時間,隻要公主他們進入大唐宣城守將們的視線內,公主的安危也就得到了一半的保證,自己等人也就死的其所了。?

公主身上承載的,那是整個薛延陀良善百姓的所有生機和希望!?

十二個人,手中的兵器,專門招呼的不是馬背上的敵人,而是衝在最前頭的敵人**的駿馬!?

馬少人多,嗬嗬嗬,就不相信,在這臨近大唐邊城的地方,他們敢將沒有馬匹代步的人,放心的留在可能有野狼出沒的戈壁灘上!?

將人留下,留下的人隻要活著回去,心中必然存有隔閡。不留下,更好,狂奔已久的馬匹本就勞累,再多個負重,肯定會更快的垮掉,使得他們的速度降低,公主的生機更大!?

當然,這種不顧自身安慰,瘋狂掠殺敵人衝在最前頭的馬匹的行徑,也隻能是在現在馬匹狂奔已久,而且是靠近大唐邊關的時候使用,不然,損失最大的反而是自己等人。?

留下阻敵之人的命運,在選擇留下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

聽到身後傳來的馬匹嘶鳴,兵器相交和人的怒吼慘叫聲,女子和自己身後護衛的四個人,誰都沒有回頭,全都緊咬著或是抿著雙唇,麵無表情的策馬朝著既定的目標沒命的狂奔。?

淚水滑過臉頰,灑落在馬蹄濺起的一路塵埃中。?

十二個全部帶傷的人,對上百十號大多完好的人,任誰都明白這是螳臂擋車,蜉蝣撼樹,不可能建功多少,也阻擋不了阻擋敵人多少時間。?

哪怕隻是短短的一瞬間,也是他們無悔的用命換來的!?

沒有時間留給自己等人悲傷感慨,隻有抓住每一個彈指每一個刹那,朝著前方多跑出一步,這才算對得起他們用命為自己爭取來的希望之機!?

沒有任何人言語,沒有任何人回頭,無聲的定定看著前方,女子五人狠命的鞭打著座下的駿馬,催馬快行。?

十二個人不要命的狂砍敵人馬匹,開始的時候,著實給奔跑中的百十號敵人製造了一些麻煩,這慌亂也不過隻有短短幾分鍾的時間,敵人就調整了狀態,分出三十多號人留下收拾這十二個人。其餘的人馬,依舊快速朝著女子逃離的方向緊追而去!?

將軍所要的活口,也隻是身為公主的女子一人而已,她身邊其餘人的生死,對將軍來說,根本不在意。?

追趕的兩撥人的身影還清晰可見的時候,锪淵等十二個人,已經不甘的被敵人亂刀砍死了,死不瞑目的看著女子幾人逃離的方向,似仍舊牽掛著女子的安危。?

“房將軍,”斥候兵快馬來到房遺愛身邊,因著房遺愛的命令,行軍之間回報消息可以不用下馬,免得延誤時機,斥候兵便在馬上簡單的行了禮,遙指著西北方向的戈壁灘,說道,“西北方向與押糧車隊相距四裏外的土丘後有馬蹄聲傳來,據探查,像是薛延陀的兵卒在追殺幾個行商之人。”?

“嗯?”房遺愛麵色一整,問道,“可探清對方有多少人馬?被他們追殺的人又有幾個?”?

“追殺的人聽馬蹄聲差不多七八十人,被追殺的人不足十人。”斥候兵答道。?

“吳瞞、李忠!”房遺愛點點頭,沒有浪費時間救下了救人的決定,“帶領三百騎兵,盡可能零損傷的將對方全部留下!”?

“末將領命!”吳瞞和李忠雙雙答道,然後調轉馬頭,從押糧軍中招呼出三百騎兵,跟著前來回報的斥候兵,一路呼嘯而去。?

曹達也滿臉興奮的想要跟去,見房遺愛不接自己渴求的眼神,吳瞞也挑挑眉毛不甩自己,李忠得瑟的朝自己笑笑,直刺的曹達有些不忿。?

“將軍,你就不怕這是薛延陀的人,為了打探大唐軍情,使用的苦肉計?”曹達羨慕的看著吳瞞和李忠等人離去的方向,甕聲甕氣的說道,怎麽聽怎麽覺得聲音裏滿是酸味。?

“怎麽?難不曾你跟去了,薛延陀人的苦肉計就不是苦肉計了?”房遺愛睨了曹達一眼,涼涼的說道,“想上戰場,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曹達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道,“這不是有點兒手癢嘛。”?

“傳令下去,全軍提高警戒,以防敵軍還有遊兵突擊。”房遺愛說道。?

曹達搶了傳令兵的活,自己顛顛兒的下去傳令了,實在是有些扛不住房遺愛涼涼的眼神。?

不過兩柱香的時間,就有跟著吳瞞和李忠出去的騎兵,護送著渾身是血的五個商人打扮的人,來到了房遺愛跟前。?

兩個女人,雖然身著男裝,卻也不是養在深閨手無縛雞之力。三個男子,身材壯碩,肌肉飽滿,一看就是練家子,警惕而又敏銳的眼神,顯然是有過行伍之間的經曆。?

而且,這五個人之中,顯然其餘四人都以其中傷勢最輕且看上去年齡最小的女子為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