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六章 相信
也許是冬季幾十年不遇的大雪,侵占了原本屬於夏季的雨水份額,自開春以來,薛延陀就隻下過幾場價比黃金的零星春雨,勉強維持了部分作物的生長。
入夏以來的近一個月,薛延陀別說是連一滴雨水都沒見著,就是陰沉的天氣,也未成出現過。
在炙熱的夏日烈陽的普照下,天幹物燥的程度可想而知。
所以,房遺愛暫住的西跨院裏的火,雖然是在兩個奉命前去押他的侍衛的眼皮子地下燒起來的,可是等到他們招呼人急火火的趕去滅火的時候,火勢就已經難以控製了。
一直到虹筱夫人的院落被房遺愛點燃,西跨院蔓延出去的火勢仍然未能完全控製住。
王庭衝天的大火,在這烏黑的夜幕下,顯得格外紮眼。
不少晚飯過後,在院子裏乘涼的人,看到被映紅的夜幕,好奇的順著紅光濃重的方向望過去,遠遠的就看到了王庭方向的衝天火勢。
不少人歎氣,昨夜才鬧過一場,王庭今天就起火了,任誰也不會覺得王庭突起的大火隻是單純的走水。無奈的搖頭歎息,心道,看來今晚也別想睡個安穩覺了。
呃,嗬,自從錳嗤擄主張與唐開戰以來,薛延陀的百姓們還睡過幾天安穩覺?
唉!
至於被虹筱夫人的全城搜查令早早波及的王庭附近的居民,在好聲好氣的送走了如狼似虎的搜查官兵們。漠然的看了眼王庭衝天的火勢。沉默的收拾著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房子。
對於火勢會不會蔓延出王庭,禍及自家,附近的百姓們已經無力去想,也不想費心去想象了。
看著吳瞞喝了藥,接過空藥碗,李忠有些不放心問吳瞞,需不需要去王庭給房遺愛通個消息,告訴他依蘭和雁綺娜已經被陳大有等人安全的護送出城了,免得房遺愛那裏因為擔心而出現什麽變故。
想到房遺愛千交代萬叮囑,讓大家以安全為重。隻要人活著,事情終會有辦成的一天,若是人死了,那才真真是神馬都成了浮雲。雖然吳瞞也很擔心房遺愛會不會受到虹筱夫人的責難。可沉思良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虹筱夫人若真的心疑了將軍,這兩天必然會派人明裏暗裏將將軍看的死死的,貿然去王庭找將軍通消息的話,說不定不但不會讓將軍安心,反而會使將軍落入兩難之境,入了虹筱夫人的算計。”吳瞞說道。
“我知道了。”李忠點點頭,說道,“大有他們這會兒應該差不多安全的到了穆青那兒,你好好休息吧。早點兒養好傷,才好辦事兒。”口中不再提房遺愛,怕吳瞞再多耗神。
“咦,這是哪兒起火了?”
“看方向,好像,好像是王庭那裏?”
“應該隻是走水了吧?”說話人的語氣很是不確信。
“唉快看,又起來一處!”興奮和幸災樂禍並存。
“走水?不會連著走兩處吧。”
“不會是火神爺看不慣錳嗤擄和虹筱夫人的作為了吧?”
“……”
聽到外頭院子裏阿爾占的手下幸災樂禍的對話,李忠和吳瞞兩人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裏的某種猜測,該不會是將軍幹的吧?
吳瞞一臉焦急。掀了被單就要穿鞋下床,被李忠按了回去,道,“你先別急,我先出去看看再說。不一定跟將軍有關。”話雖是如此安撫吳瞞,可李忠自己心裏也沒底。
“昨夜瘦猴子沒能回來。”吳瞞扯住李忠的手。麵色發沉的說道,
吳瞞的話雖然隻有沒說完的短短半句,李忠卻明白吳瞞隱在嘴裏,沒能說出來的後話是什麽。
很有可能是瘦猴子已經死了,被抓不到大家的虹筱夫人下令讓人鞭屍或是幹別的,卻有被房遺愛發現了,以至於房遺愛心裏動了火。
不得不說吳瞞李忠幾個很了解房遺愛。
房遺愛之所以如此急忙的火燒王庭,冒著激怒虹筱夫人的危險,提早救走齊紮羅,一部分原因確實是因為被瘦猴三個人的屍體給刺激的,更主要的原因,卻是擔心吳瞞等人的安危。
現在的形式,看李世民的架勢,估計是鐵了心的要滅掉錳嗤擄,錳嗤擄也明白自己已經徹底激怒了大唐,已經是騎虎難下了,想下來,除非他死,或是大唐滅!
身為錳嗤擄的背後的女人,虹筱夫人也沒有退路。
自己因為有醫術傍身,而虹筱夫人又需要借鑒別的醫術來開拓思路,好幫她製毒,所以,落在虹筱夫人手裏,隻要她的毒配製不成功,自己暫時就不會有危險。
可是吳瞞等人卻沒有這樣的條件,落在虹筱夫人手裏就是個死!
更何況,依蘭的兩個死去的侍衛又被虹筱夫人的人認了出來,即便能不確定依蘭是否跟著回了王城,也不妨礙她下令封城,隻讓進不讓出!
好方便她捉拿吳瞞等人,若是能夠順便捉住依蘭的話,正好趁這個機會,操縱齊紮羅下令將依蘭賜婚給錳嗤擄,再順便借口身體不行,好禪位給錳嗤擄。
若真是讓她辦成的話,錳嗤擄好不容易被打壓下去的士氣,會因此來個很大幅度的提升,也會讓錳嗤擄名正言順的朝各部落下令征兵,強令各處的人將手下的兵力投入戰場。
在有了新鮮血液注入的情況下,唐軍想要盡快吃下錳嗤擄和薛延陀,就會增加不少難度。無論是人力消耗還是補給消耗,都可能會翻倍的增長。
一旦被錳嗤擄翻身的話,旁邊蠢蠢欲動,想要分羹的西突厥,還會保持觀望態度嗎?
是以,無論如何,房遺愛都不能讓虹筱夫人騰出手來去專心抓捕吳瞞和依蘭等人,而分散虹筱夫人注意力,打亂她的思路,毀掉她的冷靜的最好辦法,就是徹底的毀掉她的心血,救走被她牢牢控製的齊紮羅,將她所有的仇恨值全都引到自己的身上,逼著她發瘋!
知道齊紮羅不見的話,虹筱夫人一定會首先想到自己,讓人去小院找自己,而她必定會趕去齊紮羅的住處查看情況。
這個時候房遺愛放火燒自己暫住的院子,就是明白白的告訴她,齊紮羅是自己救走的。告訴她,自己並不在她的掌控之下。借此來打擊她的信心,擾亂她的思路。
就算她下令全麵首查王庭,想要掘地三尺的找出房遺愛,可在這天幹物燥的節氣裏,王庭的人手也不得不分出一部分負責控製火勢。
嗬嗬,要知道,西跨院所處的位置,可是距離王庭中下人們集中居住的地方很近,一旦火勢蔓延到那裏,那些下人們好不容易積攢的家當可就全都成了飛灰。
另外,房遺愛賭的就是,哪怕有虹筱夫人地毯式搜查王庭的命令在,也沒有多少人敢真的去搜查虹筱夫人的住處!
更讓房遺愛覺得老天開眼的是,院子裏竟然有虹筱夫人遷怒下毒懲罰的侍衛,那一聲聲的哀嚎,真是讓聞者驚心,更加讓人不敢輕易進入虹筱夫人的院子裏,不然,一個不小心,躺在院子裏垂死掙紮的可能就是自己。
而火燒虹筱夫人的院子,除了打擊虹筱夫人,增加虹筱夫人對自己的仇恨值外,也是為了毀掉她的那些害人的東西。
當然,房遺愛做的這些,李忠和吳瞞不可能全部猜到,但卻不妨礙他們擔心房遺愛的安全。
李忠將吳瞞重新按回**,轉身來到院子裏,翻身上房頂,眺望了眼王庭的方向,正打算去王庭附近打探消息的時候,阿爾占從前院轉了過來,看到房頂上的李忠時,招手讓李忠下來,和李忠一起又進了吳瞞的房間。
阿爾占看的明白,事情雖然能夠和李忠商量,他們兩人之間最終要拿主意的話,還得吳瞞點頭才行。
“想必王庭失火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了。”阿爾占進來之後,也不廢話,說道,“想必你們也覺得王庭的這火起的邪乎,很像是有人故意放火吧?”
吳瞞和李忠互看一眼,點點頭,倒也沒有隱瞞,吳瞞開口說道,“不瞞阿爾占將軍,在下估計,這火很可能跟我家將軍有關。”
“我的人去王庭附近打探消息,看後來起火的方向,大體估計應該是虹筱夫人暫住的,本屬於汗王王妃的院落。”阿爾占一副不出所料的樣子,繼續說道,“而且,聽說好像齊紮羅連同你們將軍一起不見了。”
“王庭裏現在都亂套了,都沒見到兩人的人影。虹筱夫人一怒之下,再次下令要封鎖全城,責令挨家挨戶嚴查,你們兩個這兩天先委屈一下,藏在地窖裏。”阿爾占說道,感覺有些頭疼。
“我家將軍現在如何了?阿爾占將軍可能打探到具體消息?”吳瞞從**坐起來,情急之下抓住阿爾占的手,問道。
“暫時還沒具體消息,倒是你們兩個最好先藏好,巡城官兵手裏可都有你們兩個的畫像。”阿爾占說道,“不然,等你們將軍安全了,你們兩個反而出事了,豈不給你們將軍添麻煩?”
看到吳瞞和李忠兩人擔憂遲疑的樣子,阿爾占加了一句,道,“怎麽,你們之前不是說信得過你們將軍的本事嗎?這會兒反到不相信他能逢凶化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