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房二

李世民的命令下的急,即便房玄齡和房遺愛兩父子,一個高居相位,一個不但是駙馬還手握兵權,不敢頂事兒的小太監也不敢給他們多留敘話的時間。

宮裏伺候的人,房玄齡和房遺愛父子兩人也不想得罪,房遺愛隻是簡單的兩句話將事情提了一下,讓房玄齡通透的心裏有個大概的意向,待會兒好思量著給李世民回話。

“先回家歇著,晚上在家裏用飯。”房玄齡最後交代了房遺愛一句,這才跟著小太監朝著太極殿的方向走去。

看著陽光下,房玄齡比自己出征前還要瘦上三分的身子,影子在陽光的映照下,被拉出老長,房遺愛有些心疼的歎了口氣。

不管是三位族老來京後的行止,還是自己捅給房玄齡的族人行徑和真實打算,亦或是井野夜三郎手裏被當成笑話看待的房遺直許妹之婚的手書,外人可能談過笑過之後,便沒了什麽,依舊可以用別的八卦話題來替代。

可對房家人來說,特別是房玄齡來說,那是他一直尊敬的族中前輩,還有他一直心裏記掛的族人,還有他早前寄予厚望又被多次傷心的長子,等蓋在上麵的麵紗,或者是更合理的說法,說成遮羞布也不為過,在扯掉之後,將下麵的一切都**裸的暴露在眼底時,無疑就成了插在房玄齡心頭的三把大刀。

刀刀進去,刀刀戳心,刀刀見血!

若非是李世民親自西征,李承乾唯恐出錯,將朝堂的事情處理的細致再細致,一直督促著長孫無忌和房玄齡、杜如晦緊盯著朝堂和京城的話。怕是在所謂房遺直的手書之事一出來,房家被壓得最先病倒的人就會是房玄齡。而不是房夫人了。

“走吧。”

直到房玄齡的背影消失在樹影花叢之後,房遺愛悵然的歎息一聲,這才招呼身邊的人扶著自己朝宮門走去。

扶著房遺愛的東宮小太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房遺愛的身子比之前重了些,就連腳下的步子也沉了慢了不少。

瞄了下房遺愛的臉,雖然和之前差不多都沒什麽表情,可小太監還是感覺到房遺愛臉上之前的輕鬆歡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悵然和沉重,就連眼角折射出的餘光。都讓小太監沒來由的覺得沉悶和擔憂。

擔憂。能不擔憂麽?

因為房遺直的事情,房玄齡的身子之前連著病了好幾場,一直就沒怎麽調理好,若是這個時候再病倒,那可就真不是什麽小病小災了。

而且是在這樣接二連三的打擊下。房遺愛可以想象得到,若是能夠房玄齡滿載情緒和感情的心髒來,上頭肯定已經滿是創孔,無論自己和房夫人等人如何努力的修補,也無力將他這顆心髒給修補完整。

特別是房遺直的那封所謂手書,還是房玄齡親自鑒定,確認為真的,不然,換個人都能說是假的。那樣房玄齡也不會承受太大的打擊。

搖搖頭,在小太監的摻扶下,房遺愛蹭到了宮門口,謝過了小太監的幫忙,讓等在那裏的房崎打賞之後,看著小太監走了。房遺愛這才回身吩咐房崎,道,“先回東府,然後再去府裏。”

房崎以為房遺愛這是受了皇上的責罰,心下非議著李世民不體恤人,好歹也該記著自家少爺也算是個功臣,不該這麽不給臉麵。

也不敢在宮門口說些什麽,隻是無聲的扶著房遺愛朝皇城外走去,想著早點兒叫輛馬車,好送房遺愛回府,膝蓋跪傷了怕是不好再騎馬了。

“放心,隻跪了不到一個時辰,雖然有點疼,還傷不到膝蓋,回去歇一會兒就好了。”看房崎難受的樣子,房遺愛不得不在房崎耳邊解釋道。

“真的?”房崎一喜,問道,不待房遺愛答話,隨即又咕噥道,“老爺和夫人都沒罰少爺跪過,少爺這才得勝歸來,皇上就罰跪,這也太不將有功之臣當回事兒了,更何況,少爺還是公主駙馬呢,怎麽著也是皇上的女婿,皇上竟然也不留些情麵給少爺。”

抬手敲了下房崎的腦門,房遺愛狠瞪了他一眼,回頭看了眼遠去的宮門,估計那些人是聽不到房崎的話的,這才放心的籲了口氣。

“你小子混說什麽!皇上也是能在這兒胡亂非議的?要非議也得回去找沒有耳報聽牆的時候啊,不然被人傳出去,一個大不敬的罪名扣下來,你小子長了十幾年的腦袋瓜子還不得搬家啊。真是的。”房遺愛壓著聲音,教導著房崎。

“是,少爺,我記下了,有什麽事兒,咱回家開著門窗再說。”房崎嬉皮笑臉的說道。

“聰明。”毫不吝嗇的誇了房崎一句,房遺愛小聲的說道,“做戲做全套。皇上既然讓罰跪聽訓,跪了大半個時辰,我若是完好如常的出了太極殿,豈不是有傷皇上的麵子,那再回頭挨罰可就不是單純的跪上大半個時辰這麽簡單了。明白?”

“明白,明白。”知道房遺愛並沒有真的傷到,那麽短的時辰也不可能傷到什麽,房崎這才放下心來,笑嗬嗬的點頭迎著,仍舊任勞任怨的扶著房遺愛朝皇城門口走去。

房遺愛讓人給淑兒捎了信兒,讓她晚上回房府用飯。

死了的不算,活著的除了蕭婷婷和蝶舞母女,還有不在京城的陸義之外,算上被房夫人留下用飯的牛賽花母子,房家的人還算是比較齊全。

飯後,房玄齡並沒有急著帶房遺愛去書房問話,而是趁著喝茶消食的時間,問了淑兒去上午去蕭府的事情。

“有大嫂的姑母在,又有嫂嫂的母親護著,大嫂和蝶舞還算不錯。”淑兒說道,“我將父親母親的意思,先跟蕭夫人透了透,蕭夫人倒是樂意,隻不過說回頭還要跟嫂嫂的姑母和嫂嫂說聲,若是嫂嫂的姑母同意的話,回頭再跟咱們商量個妥帖的法子。隻要不讓大嫂再傷心受罪就成。”

“她們也不問下蕭大人的意思麽?”房玄齡眉頭微蹙,問道。

淑兒暗自瞥了瞥嘴,還是禮貌的回答了房玄齡的話,道,“蕭夫人說,當初嫂嫂帶著蝶舞回府的時候,嫂嫂的姑母曾跟蕭大人父子有過協議,說嫂嫂的事情由她決定,蕭大人父子不能插嘴半句。隻要嫂嫂的姑母同意了,蕭大人父子那裏就不存在什麽問題。”

房玨坐在房遺則身邊,看看說話的淑兒,又看看上頭問話的房玄齡夫婦,悄悄的扯了扯房遺則的衣角,懵懂的問道,“三叔,是不是娘親要回來了?”

房玨的聲音雖然不大,可說話的時候卻趕在大家話音停頓,一片寂靜的時刻,恰好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裏。

房遺則疼愛的揉了揉房玨的腦袋,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答話,求救的看向房遺愛和房玄齡。

一個孩子想要母親,這本是在尋常不過的事情,可房家在座的人,就是麵對這麽一個帶著請求的小小問題,卻找不到可以回答的話語。

難不成,跟孩子說,你親爹太惡,讓家裏人都沒臉將母親再接回府裏?還是實話告訴孩子,說祖父母商議了,打算出麵讓你母親和你那不爭氣的亡夫和離,以後你就沒父沒母的跟著祖父母住了?

尷尬之下,房遺愛不得不朝機靈的錦麒使了個眼色,錦麒會意,挪下了椅子,說尿急想要去茅廁,眼巴巴的看著房玨。錦麟也跟著嚷嚷著要去茅廁,二話不說拉著房玨,就讓他帶著兩人去。

看了看在座的大人,房玨的眼神暗淡了一下,沒再開口,朝房玄齡和房夫人行了禮,就帶著自己的兩個小夥伴離開了用飯的客廳。

在房玨和錦麒錦麟三個離開客廳之後,在座的個人,全都不約而同的吐了口氣,互相看了看,又不停的搖著頭歎起氣來。

不管是和離之後,蕭婷婷會不會再嫁,身為明麵上的房家嫡長孫的房玨,房玄齡和房夫人都不可能讓房玨跟再跟著蕭婷婷過活。

可要是因為房玨的存在,要蕭婷婷年紀輕輕的給房遺直守活寡的話,若是房遺直為人好,待蕭婷婷好也能說的過去,可房遺直生前死後都幹了些什麽事兒啊,讓房玄齡和房夫人如何能忍心讓蕭婷婷為房遺直守著?

再說了,蕭婷婷之所以傷心氣怒之下回娘家,所求的也是希望房家人能看在她的麵子上,還有顧念房玨是房家血脈的份上,千萬不要因為房遺直幹的那些個讓人恨得事情,再無意中傷到孩子,也是一腔母愛為了房玨的將來打算。

蕭婷婷的愛子之心,本就覺得虧欠蕭婷婷的房家人,又如何會不肯成全呢?

隻是,這樣的事情,勢必會讓年紀小小的孩子受到一些傷害。

至於小小的蝶舞,一來是庶女,所占位置本就不重。二來年紀太小,且她又黏著蕭婷婷,讓她跟著蕭婷婷對蕭婷婷來說也未嚐不是一種寬解,有她牽著蕭婷婷的精力,也好防止蕭婷婷做出什麽傻事來。

若是蕭婷婷和離後改嫁的話,隻要繼父對她不好,房家完全可以在蕭婷婷同意的情況下,再將她接回府裏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