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九章 失望
因為那條腿這會兒承載著房遺愛大半的重量,是以,在淑兒全力的一腳之下,所造成的後果是,房遺愛悶哼一聲,吃痛之下,身形不穩朝地上倒去。
“遺愛!”房夫人見房遺愛被淑兒一腳踹到在地,心疼的叫道。
房遺愛坐在地上,膝蓋處傳來的疼痛讓他倒吸一口氣,心道,淑兒這一腳踹的夠狠的,這下總該解氣了吧?
哪知,淑兒按照他以往的本事來推算,以為他是在使苦肉計,故意在騙她,臉上的心疼一閃而過,心中卻因為覺得他是故意欺騙而再次騰起怒火,想著,你不是要使苦肉計嗎?好,我就讓你真正疼一回!
“好!到現在你還要騙我!”
怒火之下,淑兒想也不想,趕在房夫人一眾靠近之前,一鞭子狠狠的抽在了房遺愛的肩頭。
聽到鞭子破空的聲音,房遺愛隻來得及將頭偏過去,肩膀上卻結實的挨了一鞭。
初夏的天,對常年練功的房遺愛來說,光膀子都不算怎麽熱。因為沒有公幹,所以,為了涼快舒服,房遺愛沒穿裏衫,直接光著膀子套了件水清色的長袍。
淑兒夾著怒氣的一鞭子下去,房遺愛的衣服連帶皮膚,全都裂開了嘴,殷紅的血液瞬間侵濕了一大片衣衫。
房遺愛仰頭望著淑兒,臉上的表情沉了下來。一隻手死死的抓著衣擺,另一隻手,關節發白的五指,隨著淑兒的這一鞭子,幾乎摳進土裏。
沙場上,什麽樣的傷沒受過。這樣的一鞭子,往常根本不會讓房遺愛皺一下眉頭。
可是。現在,這一鞭子,不僅僅是抽在了房遺愛的身上,更是隨著淑兒莫名的自責,狠狠的抽在了房遺愛的心上!
自從當年第一次從沙場上回來,心就軟了下來,打心底認定了她。這麽多年來,疼她寵她,全然都是因為她在自己心裏。
若非心裏有她,自己豈會心甘情願的處處替她收拾殘局。乖乖的幫她盡量避免一切於她不利的人和事兒。
現在。連辯解的機會都不給自己,口口聲聲自責自己騙她。
該死的,就是殺人犯定罪,在證據確鑿之下,還要給人一個陳情的機會呢!
自己這算是什麽?
傷心、心痛和失望的怒火交織在一起。讓房遺愛心裏紛雜的難受。隻這麽靜靜的看著淑兒,抿著雙唇,一點兒沒了想要張口的意思。
本來房遺愛出乎預料的沒躲開自己這一鞭,淑兒心驚之下已經來不及收回力道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鞭子落在房遺愛身上,帶出一道血痕。
第一次,看著自己的鞭子帶出血痕,淑兒心裏疼的有些發顫,覺得那鮮血的顏色是如此的刺目。
眼裏含著淚。淑兒上前一步,想要責罵房遺愛,幫著他止血,結果,正對上房遺愛漸漸退了情緒的,平靜的沒有了波瀾的雙眼。
淑兒怔了一下。直直的盯著房遺愛的眼睛,大腦一片空白,剛抬起想要幫房遺愛止血的雙手,沉重的收了回來。
房夫人等人的驚呼,和忙亂的吩咐人取止血藥的聲音,淑兒一點兒也沒聽在耳裏,隻是怔怔的看著房遺愛平靜無波的雙眸,下意思的搖著頭,一步步的後退。
“娘我沒事。”房遺愛對滿臉擔憂的房夫人說道。
房遺愛的聲音,驚醒了淑兒,看著房遺愛和圍在他身邊的眾人,這一刻,她隻覺得自己好像是被排斥在外的那一個。
“公主!”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看著淑兒情緒不對,青娘走過去拉住淑兒的胳膊,輕聲叫道,張口想要勸解兩句。
哪知,現在淑兒眼裏隻有房遺愛的一舉一動,最想聽的也是房遺愛的解釋,對於旁人理都不理,直接抬手甩開了青娘的手,半句話也不說,轉身朝大門外走去。
“青娘。”李治及時扶助了被淑兒一甩之下,帶得身形不穩的青娘,擔憂的看著淑兒,喊了聲,“十七姐?”
淑兒卻沒有半點兒的收住身形的意思,直接充耳不聞。
都知道,這個時候,淑兒可能想聽的是房遺愛的留住她的聲音,大夥兒全都看向了房遺愛。
哪知道,房遺愛目光沉沉的看著淑兒一點點遠去的身影,雙唇抿的看不到半點兒縫隙。
顯然,淑兒之前的作為,讓房遺愛心底也起了火。這火,估計一時半會兒是下不去了。
“遺愛?”房夫人一邊看著房遺則幫著房遺愛清理傷口,一邊催促著房遺愛,道。
若是尋常媳婦倒還好說,可房遺愛的媳婦是皇家公主,還是備受李世民和長孫皇後疼寵的女兒。
無論今天的事情是誰有理,隻要讓淑兒帶著火氣和委屈踏出房家的大門,那麽,最後挨訓,被皇上和皇後收拾的人一定是房遺愛。
君君臣臣,娶個皇家公主做兒媳婦,打不得罵不得,也指責不得,還得尊著敬著。
雖說平日裏淑兒受著房遺愛的影響,顧念著房遺愛,對房玄齡和房夫人,以及房家大小都很是親近,做的完全像個尋常媳婦。
可現在,淑兒心裏帶著氣,連青娘的胳膊都給甩掉了,除了房遺愛,不知道還有誰能夠留得住她。
即便是心疼兒子,即便埋怨淑兒不給房遺愛說話的機會,房夫人也不得不催促房遺愛,示意他開口將淑兒留下來。
平日裏覺得得走好幾步路的大門口,怎麽今天還沒走兩步就到了呢?
怨著路短,淑兒走到門口,始終沒有聽到身後有房遺愛的聲音。在邁出大門前,淑兒立定身形,咬著唇回首看了仍舊在地上坐著沒起身的房遺愛一眼。
入眼的仍舊是房遺愛沒有波瀾的眼神!
握握拳,淑兒失望的垂下眼瞼,狠心抬步邁出了房家的大門。
幾乎在淑兒垂眼、轉頭、抬步的一瞬間,房遺愛眼底的失望再也掩藏不住,無力的垂下了眼睛,瞌上了雙眼。
手下的地麵,已經被房遺愛深深的抓出了五道指痕。
“哎呦!呃?公主……”李清驚訝的聲音在房府門外響起。
“滾!”
隨著淑兒的怒斥一同響起的是鞭子破空的聲音。
聽到外頭的響動,房遺愛猛然張開雙眼,眼裏的精芒一閃而逝,雖然知道李清不敢將淑兒如何,房遺愛還是擔心淑兒吃虧,扶著房遺則的肩膀就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衝向了大門。
馬匹嘶鳴,跟著就是得得得遠去的馬蹄聲,房遺愛忍著膝蓋出傳來的疼痛,衝到門口,所看到的隻是淑兒騎馬絕塵而去的背影。
望著淑兒騎馬遠去,房遺愛張開的嘴,嘴唇顫動了兩下,終是沒有發出聲音,又無功的閉上了。
“這是怎麽了?這是?”李清拍著嚇得砰砰跳的小心肝,看著淑兒搶了自己的馬遠去的背影,鬱悶又無辜的問道。
房遺愛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所有的情緒全都掩藏在了心底,再張開雙眼的時候,神情全都恢複如往常,朝李清問道,“太子那裏有何事?需要勞煩李公公親自來一趟?”
“這是……,哦,今早齊州傳來加急快報,說是,哎呀我的媽呀!駙馬爺這是怎麽了?剛才,難道?”李清聽到房遺愛的問話,說著,回轉身形看向房遺愛,這一看不要緊,直接將李清又嚇一跳。
結合剛才淑兒的神情和語氣,再看看房遺愛的樣子,李清不猜也看的出來,八成是房遺愛和高陽公主兩人剛吵過架,甚至,還上演了全武行,估計動手的也就公主自己。
高陽公主出嫁前,在宮裏是有名的刁蠻公主,本以為高陽公主對待房駙馬會有所不同,不過看著情況,公主的性子顯然已經壓不下去了,嘖嘖嘖,看著房遺愛血染的衣衫,李清忍不住同情起房遺愛來。
“齊州?發生什麽了何事?要送加急急信?難不成是齊王殿下那兒……”房遺愛不想談自己和淑兒之間的事兒,抓著李清嘴裏露出的消息,思索著問道。
心下卻猜測著,該不會是齊王李佑真的如曆史一般,殺人之後,反了吧?
知道房遺愛不想談剛才的事情,李清也當沒看見,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
當下,想到自己此來的目的,李清點了點頭,說道,“急報說,五日前齊王就殺了齊王府吏權萬紀一家,然後公然造反,皇上已經下令兵下齊州了。”
“兵下齊州?領兵的人是誰?帶了多少兵馬?齊州附近的兵馬是如何調動的?齊王手裏有掌握了多少城池和兵馬?”房遺愛一溜煙的問題,全都扔向了李清。
“皇上點了侯君集將軍,帶領一萬人馬,去齊州將齊王帶回京城,滄州和平盧節的兵馬調令,已經快馬傳了出去,齊王現在手裏隻有一個齊州,手裏兵馬也不過六七千人。”李清回道,“太子讓房將軍盡快入宮一趟,有事相商。將軍是不是換身衣服?”
房遺愛現在隻想有些事情讓自己忙,免得多想,於是連衣服都沒換,就讓人備馬,跟著李清一起直奔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