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一章 勿念
在房遺愛的女兒靜淑百天的時候,房青娘耗了三個時辰,生下了李治的長子李賢。
也就在當天,李世民東征完勝告捷的消息傳了回來。
與長孫皇後、李承乾等人而言,無疑是喜上加喜的特大喜訊。
雖說喜訊已經傳了回來,而李世民等人要想真的抵返京城,最快也得三月初才能抵達。
高句麗、新羅、百濟,在李世民的規整下,三國合一,統稱新羅,歸於原本的新羅治下。
不過,新羅日後每一任的國王都必須是從大唐留學返回的才行,就連新羅貴族子弟,到達了一定年紀,不論男女,都必須去長安留學,至於留學之後,是返回新羅,還是繼續生活在大唐,就要看他們自己的意思了,大唐不予幹涉。
另外,大唐定時都會派官員前往新羅,負責輔佐新羅國君理政,卻不會輕易幹涉新羅國策。
在這樣的政策之下,新羅被大唐同化,完全是早晚的事情。
李世民一路巡察,順便向新羅國世子顯擺一下大唐威聲,一行人浩浩****的,一直到暖意熏人的四月下旬,才真正的抵達京城。
熱熱鬧鬧的將得勝歸來的李世民等人迎進京中。
若不是李世民說旅途勞頓,讓過幾天再跟趙毅交接宮防,房遺愛真想趕緊把手頭的事情,該扔的全都扔出去,好跑回家看看已經一年未見的次子。
看看兒子瘦沒瘦?高沒高?有沒有受傷?是不是吃了很多苦?這一趟出去都學了什麽?增長了什麽見識?
一直忍著心裏貓撓。挨到日落時分。房遺愛跟高慶祥交接完之後,半分不待停留的,飛馬回了房府。
除了帶著孩子跟老公入宮陪李世民夫妻用家宴的青娘外,房家的人基本上全了。
去了一趟戰場,錦麟的眉宇間多了一絲軍人應有的剛毅,臉上的線條也有了棱角,眼裏也多了淩厲的鋒芒。
“不錯,看來你小子這一趟沒白去。”房遺愛滿意的打量著一年未見的兒子,滿意的說道。
得了房遺愛肯定的誇讚,錦麟立刻眉飛色舞的笑了。隻是,看向房遺愛的時候,眼底多少隱藏著一絲忐忑。
一家人歡歡喜喜的用了一頓團圓飯,聊到很晚。才給自回去休息。
叮囑錦麒錦麟別聊太晚,早點休息。
房遺愛跟淑兒交代了兩句,讓淑兒自己先回去休息,房遺愛去了外書房,將一路跟著錦麒東去的錢崢叫了過來,細細詢問東征的情況,以及錦麟的生活與經曆。
那孩子眉眼之間帶出的一絲煞氣,顯然是手上已經沾過血了。
想到錦麟才十歲的孩子,竟然已經在戰場上殺人見血,房遺愛心裏有些心痛。更多的是擔心,怕孩子的心裏留下什麽陰影。
看別人殺人,和自己殺人,兩者之間的感覺差別太大,房遺愛自己就深有體會。
當年他自己也是在心中茫然了好久,才緩緩的協調過來,這也是他現在特別關注與行醫救人的一個隱晦的重要原因!
聽了房崎轉達的房遺愛的命令,放鬆的休息了一下午的錢崢,此刻看起來精神還算不錯。
隻是,讓房遺愛奇怪的是。錢崢進來的時候,手裏竟然拿著一把劍!
一把劍?房遺愛奇怪的挑了下眉毛,他沒記錯的話,錢崢一直使用的武器,應該是一柄鋒利的瘦刀。
記得當初選武器的時候。這小子就說過,用劍不如用到來的痛快。
難不成。東征一趟,使用武器的習慣,也能徹底的更改了?
等錢崢關好書房的門,將右手裏拿著的長劍,改為雙手捧前,一步步靠近的時候,借著燭光慢慢看清長劍劍鞘上的花紋之後,房遺愛驚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瞳孔不停的放大。
房遺愛抖著手,拿起錢崢捧著的長劍,目帶回憶,眷戀的撫摸著劍鞘上的花紋,正反兩麵全都撫摸了一遍之後,房遺愛握住劍柄,“嗆”的一聲,將劍拔出了劍鞘。
燭光下,如秋水一般的劍身,清晰的映出了房遺愛圓睜的雙眸,眸子裏,多了一層淡淡的水霧。
“這把劍怎麽會落在你手裏?它的主人哪?”一手握著劍鞘,一手執著長劍,橫劍於眼前,房遺愛有些發顫的聲音裏,滿是寒意。
這柄秋水長劍,房遺愛識得。
這是胡老的佩劍。
他曾經從胡老那裏磨殃著把玩過幾次,隻是此劍是當年李世民贈予的,他不能輕易轉送,這才讓房遺愛歇了讓胡老幫忙搞一把相同長劍的心思。
當初被崔逾凡帶人一路從涼州追殺回京城的路上,有幾次遇險,都是胡老用這把長劍,為他換的了生機,才能有驚無險的和柴明揚等人,活著返回京城。
這把劍是胡老的心愛之物,當年胡老辭了宮中供奉之職,離開京城的時候,身上除了二十兩金子和幾件衣服之外,最寶貝的也不過是這把長劍。
對武者而言,心愛的兵器,可以算的上是武者的第二生命,既然可以以生命相比,也就是說,一個武者不會輕易丟棄自己隨身的兵器。
一如馮鐵匠當年的鐵劍,房遺愛貫使的長槍!即便是沒事的時候,也都習慣性的放在自己最為熟悉的地方,甚至伸手可及的範圍內。
現在,這柄秋水長劍出現在了自己麵前,而周圍,卻半點胡老的氣息都沒有,這說明什麽?
即便心下已經猜出了大概,房遺愛本心裏還是不願意去承認自己的猜測。
當年中毒之後,胡老的身子損傷是不小,相對於他多年習武的健壯而言,年壽也段不可能隻剩這麽短短的幾年!
錢崢看了眼房遺愛的神情,趕在房遺愛看清他的神情前,趕忙垂下頭,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遞給房遺愛,說道,“這是胡前輩臨終前,讓屬下捎給二少爺的。”
光潔的劍身,映出的錢崢剛才抬眼時的一絲隱憂與慌亂,已經完全落入了房遺愛的眼裏,讓房遺愛心中忍不住疑惑,眼睛眯了眯,恢複如常。
將長劍放回劍鞘,把劍放在書案上,房遺愛定定的看著恭敬的立在那裏,垂頭不語的錢崢。
好一會兒,在錢崢感覺自己快要扛不下去的時候,房遺愛才收回目光,拿起了書案上的信封。
打開封存完好的信封,房遺愛取出裏頭僅有的一張信紙,上麵的字跡並不是胡老的親筆。
房遺愛麵色一沉,抬眼看了下錢崢,先行讀信。
“房小二
長進否?汝所念,長劍秋水,承君恩,今贈汝,望汝千萬愛惜。今後,勿以吾為念。
另,錦麟不錯,好生教導,傳承師門武學。”
信件的落款處,有胡老的私印,信上說話的語氣,也確是胡老無疑,房遺愛基本上可以斷定,此信,應該是出自胡老口述!
“今後,勿以吾為念。”盯著這句話,房遺愛深深的吸口氣,抬頭望了會兒屋頂,將眼裏的水霧憋了回去。
“承君恩,今贈汝。”“錦麟不錯”,什麽意思?將信輕輕的放在書案上,房遺愛直視錢崢,道,“你們東征見過胡老?”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是。”錢崢顯然了解胡老那封打了火漆的書信上,都說了些什麽,所以,麵對房遺愛的話語,並不慌亂,如實的承認道。
“說吧,什麽情況。這封信,竟然讓胡老隻能口述,無法手書?!”出現這種情況,房遺愛斷定,胡老要麽是重病,要麽是重傷。
而他能夠出現在東征大軍裏,可能性隻剩下了一個,那就是,胡老當時受了重傷,無力提筆,或是不方便提筆!
“胡前輩,”錢崢想了下,瞄了眼房遺愛看不出表情的臉,說道,“胡前輩說,當時他正在幽州一帶遊曆,聽聞高句麗散亂進犯大唐,就仗劍進了長白山。”
“後來聽聞皇上禦駕東征,所以,想要將他打探到的消息稟報給皇上,結果半路遇到高句麗的大股殘寇,雙手難敵,被吳瞞和李忠兩位將軍趕到救援的時候,已經收了重傷。”
“胡前輩被救回來之後,見了皇上和麟少爺之後,沒多久就去世了。征得皇上同意,胡前輩將此劍留給了少爺。”錢崢簡單的將事情說了一邊,說完之後,盯著腳尖,不敢看房遺愛。
“隻是如此?”房遺愛眉頭一皺,總覺的有些地方不得勁,“吳瞞和李忠兩個救下胡老的時候,詳情如何,你可知道?”
“吳將軍和李將軍兩個,當時隻是負責巡邏,聽到兵器交擊的響聲,這才趕過去的。當時是半夜,情況看不太清楚,隻因胡老報了少爺的名號,吳將軍和李將軍這才先救人的。”錢崢垂首說道。
“嗯。沒有別的了?”房遺愛問道,聲音了聽不出喜怒。
“回少爺,沒有別的了。”錢崢頓了一下,才回答道。
“錢崢,錢崢。”房遺愛叫著錢崢的名字,起身從書案後頭走了出來,靠在書案上,拿起放在書案上的長劍,手握著劍柄,帶著劍鞘遞到了錢崢的頜下,挑著錢崢的下巴,逼使錢崢與自己對視。
(繼續奮鬥三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