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審問李靜

“那好,我再來問你,那個異族女子,是什麽身份,她的那些手下為何如此凶悍?”管泛問道。

張易之不由醒覺,李香兒的身份,他自然也是極感興趣的。畢竟,這女子和他一度春風,雖說以後未必還能重逢,但若是能多知道一些消息,總是好的。將耳朵湊到那牆洞的邊上,張易之細聽起來。

“這個,小人實在不知。隻是知道,她手下的那些人,都不會說漢人的官話,而她本人的官話,也帶著嚴重的異族口音。我們猜想,應該是北方草原上被吞並的部落,過不下去才逃到中原來求生的!”李鐵牛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胡說!”管泛重重地拍了一下驚堂木,道:“一個破敗的部落,怎麽會有這麽多凶悍的武士?你別以為抵賴就可以了,本官已經掌握了十足的證據,證明這個女子的身份,還有她以及你們山寨的那些圖謀,你還想抵賴嗎?”

見到管泛聲色俱厲的樣子,李鐵牛直駭得陣陣發抖,顫聲說道:“小人隻是一個小嘍囉,對於上麵的圖謀,委實不知,還請明公明察!”

管泛又逼問一陣,見李鐵牛實在是不知道,也就罷了,命人將他押了下去。

接下來帶上來的,是遼山縣主簿李靜。

李靜被帶上來的時候,渾身是傷,一身白色的囚衣之上,沾滿了血跡。不過,他的樣子兀自十分倔強,眸光狠厲,讓人難以直視。

管泛皺了皺眉頭,厲聲問道:“人犯,你可知罪?”

“知罪啊,當然知罪。”李靜的語氣很輕浮,顯得毫不在乎。

“那你從實招來,所犯何罪?”

李靜“嘿嘿”一笑:“我說管泛,你現在這樣子,倒還有幾分像個人。想當初,你敢跟我這樣說話嗎?罷了,看在你在我麵前點頭哈腰地裝了十幾年的兒子,我這個老子也不來為難你。你說的罪過啊,我想想,統共有幾條吧!第一,在衙門裏當班,經常無故缺席,我比不得你們這些大忠臣啊,總是把自己的享樂放在國事的前麵——”

“啪——”管泛的再也忍受不住,猛拍驚堂木,說道:“請你注意你的說話方式和態度。現在是本官在審問你,而不是在和你閑聊!”

“呀哈!”李靜撇撇嘴:“審問?你覺得你有資格審問得了我嗎?你一個小小的縣令,七品小官,居然敢對我指手畫腳的,你難道不知道——”

“你是不是還想抬出你姑父來壓我啊?”管泛也難以保持先前的肅然,也換了個嘲諷的語調說道:“可惜,你姑父現在也在這大牢裏麵呆著呢,他現在已經無力回護你了,他所要擔心的,是自己的腦袋是不是還能保住!”

李靜一震,道:“不,不可能,你——”

“我胡說?你可知道,那天將你拿下的那些人,是什麽人嗎?那是皇嗣的親護隊!你姑父在箕州雖然算得上要員,到了皇嗣麵前,又算得了什麽?這一次,箕州的天,已經是注定要變一變的了。我勸你還是老實招供,不必再幻想著你姑父來幫你!”管泛冷聲說道。

李靜兀自不信,搖著頭道:“怎麽可能,皇嗣怎麽可能跑到箕州來?就算他要來,如何能將我姑父拿下。這些年以來,我姑父行事縝密無比,絕不可能有一絲風聲漏到箕州以外的地方去的!”

“這就要感謝你們自己了。本來,你們人手充足,足夠將箕州城內所有有可能將這裏的情況傳遞出去的人盡數監視起來的。這次剿匪,張五郎帶走了幾十名捕快,你們也用了幾十人來監視他,而放鬆了對箕州城的監視,於是——”

“啊——”李靜痛苦地長嘶了一聲:“好你個管泛老兒,竟然奸猾如斯!我們一個小小的疏漏,都被你抓住。你……你等了這麽多年,恐怕就是在等這個機會吧!”

“不錯!”管泛冷笑一聲:“想當年,聖皇還是太後的時候,就已經知道箕州此地有著一些不同尋常的隱秘。但她老人家引而不發,將我派過來,讓我不必心急,就算是等上幾十年,隻要我能將這裏的情況查明,然後稟報上去,便是天大的功勞。而事實上,箕州的內幕並不複雜,隻是你們控製地方的手段頗為高明,很多有意揭發內情的人,都被你們一一戕害,我也就不能不萬分小心。也是蒼天助我,聖皇將張五郎派來,成為了我大功告成的契機!”

說罷,管泛“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透出無比的歡暢。

張易之頓時有些恍然:“原來如此,我說這廝怎麽一直都表現得這麽奇怪。最開始,他反對剿匪,應該是因為知道我的身份,後來支持剿匪,應該是剛剛聽說了皇嗣要離京來太原的消息,看到了一個將消息傳出去的好機會吧!這廝的心機真深沉啊,連我都被他好好的利用了一回!”

“現在,你可以將你的罪行都好好交代一番了吧?”笑過之後,管泛又說道。

李靜終於軟了下來,臉上閃過驚怖之色。他之所以能在箕州城內橫行霸道,並非因為自己的官位,而是因為他姑父魯廷宇在箕州州衙內的地位。如今,他後台既倒,自然無所倚仗,所有的底氣自然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最後,李靜終於頹然地將自己的罪狀源源本本地交代了一遍。

原來,遼山縣的這些官員,不是鬥雞走狗就是做生意或者窩在自己家裏不露麵,州衙對他們還是不甚放心,特意派了李靜監視他們,這是李靜的一大罪狀。

李靜的另外一大罪狀,就是攔截追殺劉符度了。若不是太平公主身邊的侍衛相救,劉符度已經被他親手射殺——就像,很久以前有一位箕州州衙的不開眼官員一樣。

管泛顯然對於這個招供並不十分滿意,又冷笑道:“你應該知道坦白從寬的道理,你應該還有一些要說的吧!比如說,馬敏是何人,他在你們這些人中,起到的又是什麽作用?還有,觀風山的強人和你們有什麽關係?還有,龍城軍和清穀軍兩鎮的校尉,又是如何和你們搭上的?”

李靜無力地搖頭,道:“馬縣丞的身份我不知道,我一直以為他是一個好官,他也是我多年以來監視的對象之一。不過——”

說到這裏,李靜的眼中驀然閃過一絲亮光:“對了,馬敏有一個可疑之處,他經常會借故外出,說是去鄉下走動,了解民情什麽的。還有,關於箕州三鎮的校尉,其實我們逢年過節,都會去送一些禮物,有時候直接送財貨。另外兩位倒還好一些,隻有那遼城軍的侯門海從來對我們不假辭色,更遑論收錢了!我們去送過幾次,都碰了釘子,後來也就沒有再機會他了!”

管泛聽得搖頭不已。李靜既然連這些都招了,說明他所知道的也就是這些了,但這些其實並沒有任何意義。當下,他拍了一下驚堂木,命捕快將他押下去。

略略沉吟了一陣,李靜又命人去押魯廷宇。

張易之坐在隔壁,將旁邊的一切都聽得清清楚楚,他總算是明白了,看來上麵已經給了管泛任務,讓他今天晚上之內,就把這件案子審理清楚。否則的話,他完全沒有必要這樣一個又一個地審下去。

隨手將一粒花生米丟進嘴裏,然後又抿一口不知名的佳釀,張易之忽然覺得,相比管泛,自己實在是夠愜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