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書房內，崔王二老忐忑不安的坐著，雖說五姓七望乃大唐盛族，等閑不敢動。可這次畢竟事關行刺，出手的還都是兩家年輕一輩的話事人。誰都不敢說李世民會不會盛怒殺人。
臨來的時候，二老已經下定了決心，就算把命丟在這裏，都要維護好兩家的利益。
與他們的嚴肅不同，此刻內殿裏，正上演著一場鬧劇。
一群人正因為一張紙吵得不可開交。
李世民臉色難看的望著手中的白紙。
“小李你開什麽玩笑，我去說這些？”
“廢話，不是你去說還是我去說呀？別忘了，我現在可正在輿論中心呢。外邊那兩老家夥都以為你為了幫五姓七望開脫，故意把矛盾引導了我身上，我現在要是出去，不就露餡了麽？”
“但你給我寫的詞……太羞恥了！我又不是登台唱戲，怎麽能……你怎麽還把每句話的語氣都標注出來了？”
“你還嫌棄了？有能耐自己寫呀！我辛辛苦苦熬了三天，好不容易寫出來這麽完美的台詞，你還不樂意了！”
長孫無垢看到這頗為滑稽的場麵，也不由得捂嘴輕笑。
“鎮安王，你的詞寫的的確擲地有聲直穿人心，但是否有些太做作，外邊那兩位可都是人精，不會被察覺出什麽吧？”
李明達卻有不同意見，她嬉笑著：“母後我倒覺得鎮安王寫的沒什麽問題。父皇是當場聖上，這架子該擺還得擺。平日裏父皇就是對他們太寬容了，所以才讓他們目無尊上，今日給他點兒顏色看看也無不可。”
“小兕子你……”李世明見自己的女兒竟幫著李昊，不禁感歎女孩向外。
李昊卻懶得再多說什麽一把將李世民推了出去。
李世民一時不差，踉蹌兩步方才站穩。卻已經被崔王二老看到，在沒有回去內殿的可能，隻能輕咳一聲，強裝鎮定走到了書桌旁。
崔王二老急忙跪下高呼：“罪臣王嶽淼，崔百常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世民麵色凝重，卻沒有說話，大殿裏的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壓在二老身上。二老的壓力越來越大，畢竟暴雨之前，總是寧靜的。
隻是他們不知，李世民此刻並非不想說話，而是不知如何開口。
李昊這廝果真是睚眥必報之人，上次李世民故意讓他在殿外跪了一個時辰，這家夥今天就開始報複了，他寫的詞中二羞恥，活像是在唱大戲。若放在台上表演，必能成就一段傳頌千古的名段，可這那裏是正常對話該有的腔調呀！
另一邊，李昊帶著長孫無垢母女倆躲在暗處，一臉興奮的看著李世民，他就等著好戲開場呢。
猶豫再三，李世民總歸還是下定了決心，他將手拍在桌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聲音雖不大，卻像是敲在了二老的心理，兩人不禁渾身一震，冷汗直流。
“崔家譽滿清河，王家名冠太原，你們兩家哪一個不是大唐棟梁，哪一個不是朕的兒女親家？你們兩個哪一個不是朕的心腹？可偏偏出了兩個不肖子孫，朕心要碎了。”
“臣罪該萬死！”二老急忙告罪。
李世民搖搖頭：“不，你們沒有罪，有罪的是我李世民！世人皆說我殺害至親圖謀皇位。朕待你們兩家如親，本以為你們與世人不同，卻落得這個下場，朕痛心疾首恨不得立刻罷免了自己，還你們一個太平社稷！”
“臣等忠心耿耿，天地可鑒絕無此意！陛下切勿不可自菲薄！”
“朕平生所願，不過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當年跟隨先帝大江山，原以為隋朝是國之禍根。朕與先帝推翻了隋帝。又以為科舉才能興國，朕廣開門路發展科舉。”
“周邊部族又成了大唐隱患，朕以四海一家平了隱患，商賈又成了朕的心頭大患！啊~朕心中越來越清楚了，大唐的心頭之患不在外頭，而是在大唐的土地之上，在這郎朗青天之下。”
“你們五姓七望是朕的心頭肉，你們爛一點，大唐就爛一片！你們要是全爛了，我大唐就完了！”
崔王二老抬頭急著想表忠心，卻見李世民拍案而起。
“隋煬帝李廣被溢死才幾年呀，忘啦！那條白綾現在已經掛在我們的脖子上，天天盯著我們呢！”
一聲大喝，帝王之氣撲麵而來，充斥了整個書房。這番話不但說了李世民心中的苦，也道出了五姓七望這些年來集結黨羽幹預朝政的事情，說的二老麵紅耳赤，不敢回話，隻能趴在地上痛苦內疚。
“好！”暗處的李昊低聲叫好。
當年看劇，這番話給李昊極大的震撼，有如此魄力方才是千古帝皇。李世民這個千古名君，恰能駕馭。也不忘自己這幾日來，廢寢忘食的修改撰寫了。
“娘娘，該你上了，老李入戲太深。他沒有遇刺受傷的事情，可不能讓這倆老家夥回過味來！”
長孫無垢已經深陷李世民的表演當中，就差把愛慕兩字寫眼睛裏了。被李昊這麽已提醒才反應過來，急忙收拾情緒快步走了出去，一把將李世民按住。
“陛下，你‘大’傷初愈不可動怒，小心龍體呀！”一邊說著，一邊拚命給李世民使眼色。
李世民回過神來，急忙裝作傷勢複發，輕咳兩聲坐回椅子上。
“臣等自知罪孽深重，罪該萬死，請陛下保重龍體。”
二老被李世民夫婦的精彩演技徹底欺騙，急忙磕頭說道。
李世民平穩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語氣重新恢複傷感。
“朕已經三天三夜沒合眼了，總想著見到你們該說點兒什麽。可這話總的有個頭呀。我當年為秦王，咱們為知己，這話說著就很輕鬆，如今我繼承大統，你們變成了臣子，這話就不知該如何說了。”
“想來想去，許是朕過去對你們太縱容了些，五姓七望以為朕好欺負了！可你們不要忘了，朕雖是一國之君，但也還是當年的秦王！”
僅僅一句話，李世民身上的帝王之氣中，有仿佛多了幾分征戰沙場的鐵血殺意。仿佛當年那個指揮千軍的秦王李世民又回來了。
五姓七望乃大唐根本，皇帝為了江山社稷，自然不敢妄動。可秦王是征戰沙場的將領，劍鋒所指，所向睥睨。皇帝不敢動的東西，秦王敢。
這一刻，崔王二老臉上爬滿了汗水，身體也止不住的顫抖起來。當年的秦王是他們一手扶植起來的，秦王的手段他們怎麽會不認得？
如今的九五之尊若行秦王手段，那他崔王兩家的百年基業就要毀在他們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