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夫人的病終究是慢慢好起來了,隻是臉色差了許多,強打起精神打理著府裏的事。

蘇雲來的時候,卻不見魏氏,卻是府裏的管事婆子殷勤地出來迎著,笑容滿麵請了她進去。

“怎麽不見二表嫂?可是有事在忙?”蘇雲不見魏氏在,奇怪地問道。

婆子笑開了huā,一路引著她向大夫人廂房去,一邊道:“二奶奶有了身子了,大夫人不叫她出來走動,讓好生在房裏歇著呢。”

蘇雲一愣,卻是歡喜不已,原本魏氏就為了自己進門一年還無所出的事心裏一直很是芥蒂,這會子有了身子了,實在是再好沒有了,她笑著點頭道:“那一會子可要過去道個喜,這可是大喜之事呢。”

婆子連連點頭:“誰說不是呢,還是二奶奶一心打理府中的事,竟然沒顧得上,前一回郎中與大夫人看診時,替她把了脈才知道的,大夫人喜歡的不行,讓她好生休養著安胎,不叫費心思。”

蘇雲含笑點頭,待到了廂房門前,卻是讓小巧自袖中取了一串錢與那婆子:“媽媽給我報了喜訊,自然是要給賞錢,留著給媽媽打酒吃。”那婆子喜歡地連聲道謝接下來去了。

大夫人果然是一臉喜氣,拉著蘇雲在火盆邊坐下:“這麽冷的天,你就少走動一下吧,風大雪大的,有什麽事打發人來說一聲不就好了,非要自己過來。”

蘇雲感受著大夫人手心裏的溫暖,看著她一臉誠懇關切的笑容,心裏卻是十分過意不去,這大概是唯一一個真正關心蘇雲娘的親人了,可是她是蘇雲不是蘇雲娘。她有些哽咽,別開目光,低聲道:“姨母,我來是想向你辭行的,過兩日,我怕是要帶著安兒去並州。”

大夫人愣住了,問道:“好好地,跑去並州做什麽?那裏地北苦寒,又不是太平地方,怎麽還要帶著安兒一起去?”

蘇雲低下頭,慢慢將壽王府說親,還有鄒霖知道了安兒登門鬧的事都說與大夫人知曉,末了才歎了口氣:“……我思量著,既然那邊是王府開罪不起,怕是隻有躲出去一陣子,待過些時候再悄悄回來,或者能無事了。”

大夫人此時又急又氣,眼淚在眼眶裏轉了好幾圈,緊緊拉著蘇雲的手,終究是哭了出來:“這是做的什麽孽呀,早知道如此,我早就該替你說一戶人家,還是我糊塗,原本想著安哥兒還小,待他大些再替你說一戶好些的人家,嫁過去也不會太受委屈,偏偏會惹來這樣的事,那壽王府怎麽能強逼著……”這話有些大不敬了,她停了停“想不到鄒大郎竟然是這麽個不要臉皮的小人,他若是再敢去鬧,我打發人去鄒府好好跟他分辨分辨,竟然這般無恥!”

蘇雲苦笑著搖搖頭:“姨母,你身子不好,莫要為這些事惱了,我原本也不敢叫姨母知道,隻怕為了我生了閑氣,如今卻是不得不走,才來與姨母做別的。”離開長安實在是無奈之舉,並州不比長安,蘇雲真正是舉目無親了,要安頓好一家子人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大夫人流著淚,也知道這已經沒有別的法子了,若隻是鄒家還好說,偏偏還牽扯上一個壽王府,王府裏的複雜可不是尋常人能夠明白的,蘇雲身份不高進去做妾,怕不是要被欺負死,一個不小心連命都保不住,她也是無論如何不會答應的。

“可是並州臨近邊關,又是天寒地冷,為何要去哪裏,若是真要躲出去,不如去巴蜀或是江南,豈不是更妥當些。”大夫人心裏苦澀不堪,眼看著這麽個女娘好容易過上些好日子,卻偏偏逼的沒了法子,又要遠走他鄉,自己卻是無能為力。

蘇雲將安國觀的事說與大夫人知曉:“……那觀裏的真人身份高貴,即便是壽王府也不敢輕易沾染,隻是不便為我這婚嫁之事出頭,姨母日後得空便去走一遭吧,她會多加關照的。”不曾與大夫人說長公主的身份,想來長公主不想叫太多人知曉這事,也不想讓大夫人有太多心理負擔。

大夫人這才點點頭:“既然這真人肯讓你住在自己的私宅,想來也是很信得過你,有個落腳之處倒是穩妥些,你放心帶著安哥兒去吧,這邊府裏的事你不用管,雖然我這秦府不是什麽貴戶人家,卻也是在長安做了好些年買賣的,認得不少高門大戶,壽王府也不會輕易打什麽主意。”話雖如此說,但終究不過是商戶人家,對上王府哪裏有什麽底氣,蘇雲還是說服了大夫人過去道觀走一走。

大夫人猶不放心,細細問了帶誰去,鋪子莊子怎麽辦,待都說明白了,這才歎氣道:“你安排妥當了就好,鋪子莊子上隻得綠柳一個怕也是不成的,到時候我再打發個穩妥的婆子去幫著她些,宅子那邊你盡可以放心,我會時不時過去瞧瞧的,也能讓你安心留在並州,不為這些事操心了。”

蘇雲知道現在魏氏有了身子,何氏又是個靠不上的,大夫人一個人撐起這邊府裏已經十分辛苦,還要為自己分心,心裏百感交集,含淚道:“姨母待我如同己出,偏生我不懂事,還惹來這些麻煩,實在是太過……”

大夫人打斷她的話,輕聲歎道:“若是當年我肯早些接了你來長安,哪裏會讓你受這許多委屈,是我對不住你才是。好了,你還要回去收拾行李,安頓宅子裏的事,快些回去吧,明日……明日我便不去送你了,實在是怕我這身子受不住,看不得你走。”她說著又滾了淚“你隻管放心去,長安這邊的事我替你照看著。”

蘇雲也是流下淚來,端端正正給大夫人行了個大禮:“姨母你多保重身子,待我回長安,再來給姨母磕頭。”

大夫人拉了她起來,哽咽難言:“好孩子,起來,起來……”

蘇雲出了大夫人廂房,帶著小巧讓婆子領著自己去了魏氏〖房〗中。臨進門之前,蘇雲用手絹抹幹了淚,打起笑臉,進去笑道:“二表嫂大喜呀,竟然不使人給我送個消息。”魏氏好難得才有了身子,怎麽也不能讓她為了自己的事操心了。

魏氏這會子正坐在暖盆邊做著針線活,見是蘇雲來了,笑開來就要起身來,被蘇雲攔住了:“快坐著吧,你有了身子,大意不得,不要老是起起坐坐的。”

魏氏微微紅了臉,低下頭瞧了一眼尚平坦的小腹:“哪裏就這般要緊了,雲娘那會子有了身子,六七個月還在鋪子裏,我才這麽些月份,不要緊的。”

蘇雲板起臉:“胡說,有身子最要小心的就是前三月,半點馬虎不得,後邊身子穩當了才敢動彈,卻也是做不得重活,格外要小心的,哪裏能不放在心上。”她說罷,又笑著問道:“可有什麽反應不曾?想吃酸的嗎?”

魏氏搖搖頭,笑道:“這孩子倒是知道疼人,竟然半點不好都不曾有,所以我隻當是月事遲了,不曾想到……”她一臉柔和的笑,叫人都能感受到她的歡喜。

蘇雲見她如此,便放心了,魏氏有了身子,雖然不能幫著大夫人打點中饋,卻能讓大夫人心裏有個盼頭,有個掛念,也就不再那麽在意何氏的事了,這也是件大好事。

與魏氏說了好一會子話,蘇雲才起身告辭了,明日便要啟程,還要準備許多事,怕是不能再耽擱了。

待蘇雲走之後,魏氏卻是喚了外頭伺候的婆子進來:“蘇娘子方才是打夫人那邊過來麽?怎麽瞧著眼圈紅紅的,倒像是受了什麽委屈一般?”婆子搖頭說不知,她便遣了去打探一番,隻怕是何氏有鬧出什麽事來了。

從長安到並州乘馬車路程平日要用上七八日,又是這等風天雪地的時候,怕是要上個十數日才能到,所以這一路上馬車是大意不得的。蘇雲帶著小巧特意去市集挑選買下了兩輛結實穩當的馬車,車輪和轅駕都是嶄新的,沒有半點損壞,這種天氣,若是馬車壞在了半道上,那可是要命了。

帶走的衣物也都是保暖厚實的,還有準備好的幹糧,七七八八足足有十餘個箱籠和包袱,放在後一輛馬車上,兩個婆子和小丫頭坐在這一輛馬車,蘇雲自然是要帶著安哥兒和小巧坐在前麵這一輛。

“娘子,打聽到消息了!”綠柳匆匆進來“正巧西市有一隊商隊要去並州,婢子使了些銀錢,他們應承帶著咱們宅子的車一道走。”去並州不比從洛陽來長安這麽快,這一路上風雪大,路也不好走,能跟著商隊自然是要方便許多。蘇雲她們自己有馬車,吃食又是自己備了的,不用商隊費心,還能賺上些銀錢,自然是樂意帶上。

蘇雲笑著點頭:“既然這樣,明日早早起來,先去安國觀接上蟲娘,咱們便跟著商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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