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月滿西樓

章夫人對祁玉的印象非常不錯,這一方麵得益於祁玉的成熟穩重,人情練達,更重要的當然還是她肚裏懷的孩子。王太醫告訴章夫人,孩子很健康,而且九成是個男孩。

借著王太醫的這句話,祁玉身價頓時倍增,抱孫子心切的章夫人跟楊昊約法三章:

一、不準惹媳婦生氣;

二、多在家陪媳婦說話,少出去野混;

三、晚上分床睡,不準對媳婦毛手毛腳的。

靈兒被叮囑一天十二個時辰一刻不離地守著祁玉。

考慮到新婚兒子的空夜寂寥,在章夫人的直接授意下,小魚的組織關係正式劃歸東院,成為院主楊昊的貼身侍女。

同時章夫人又放出風來,如果祁玉能生個男孩給楊家續上香火,就將其扶正做侯府的少夫人。

祁玉決定全力以赴為少夫人的身份而奮鬥,她主動提出和楊昊分房,理由是自己身懷有孕不能盡妻子的義務,而且常常起夜的習慣,也會影響楊郎的休息。還有一點她沒說,但其實是最重要的:她相信楊昊能熬得住不碰自己,但不信他不會去招惹靈兒。

楊昊自然也樂意答應,美人在懷卻不能親近的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與其如此受煎熬,還不如離她遠遠的,來個眼不見心靜。

楊昊假裝唉聲歎氣,假裝依依不舍。祁玉的態度卻異常堅決,她讓仆傭把楊昊的行李搬到書房後,立刻讓靈兒把小魚的床安置在書房外間,以便能隨叫隨到。

祁玉千方百計地防範楊昊接近靈兒,卻絲毫不防他跟小魚在一起,原因很簡單:像小魚這樣既青春貌美又懂風情的美人兒,鬼才相信楊昊沒把她弄上手?與其出力不討好地做惡人,還不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落個賢德的好名聲。成全了別人也就成全了自己啊。

靈兒奉命在書房外偷聽了兩晚,回報祁玉:“兩個人除了說說話,就各自睡了,別的什麽也沒幹。”

祁玉也就徹底放了心。

……

月色如水般從窗欞間流進屋裏,已經是醜時二刻了,楊昊仍舊睡不著。

薄透的紗屏外就是小魚的小床,剛剛聽到她悉悉索索穿鞋的聲音。

西寧侯府的規矩,醜時三刻或寅時初,陪夜的下人要喊主子起夜小解。

楊昊不知道這種定時起夜的習慣有沒有科學根據,隻知道這規矩是章夫人從娘家帶過來的,章府三代公卿,規矩繁多。楊慶是個軍人,不習慣這些瑣碎的東西,於是大刀闊斧地廢除了大半,但這一條不知為什麽就保留了下來。

“大郎,”小魚披著衣裳站在門口輕輕地叫了聲。她見楊昊沒有動,於是輕手輕腳地走到床前。

“大郎……”

楊昊突然一躍而起把她撲倒在**,整個身軀都壓了上去。小魚嚇了一大跳,她的眼神驚恐而慌亂,她把臉側向一邊,極力躲避楊昊那熱辣辣的眼神,“你別鬧,讓那邊知道,我又要落一身的不是。”

楊昊一聲不吭,把手探進了小魚的小衣,小魚伸手要來阻止他,卻被楊昊粗暴地撥開了。小魚迷茫羞怯的眼神漸漸變得熱烈,她的身軀變得滾燙且微微顫抖著,終於她伸手雙臂勾住了楊昊,把滾燙的紅唇貼了上去……

醜時末,小魚輕輕地推開楊昊的手臂,躡手躡腳地下了床。

“不要走了。”楊昊忽然拽住了她的衣襟,小魚含情脈脈地推開他的手,說道:“讓人知道又要生出許多閑話。”

“我天亮就向母親討了你。”楊昊坐了起來,拉著小魚的手臂不肯放。

“這麽大個人了想事也不過腦子,你這會兒要收我過門,還不讓人罵死我?等等再說吧。”

楊昊攥著小魚的手笑問道:“你真不怕我占了你便宜回頭又不認賬。”

小魚聽了這話,歎了一聲,落寞地說道:“我隻是一個奴婢,敢奢望你對我怎樣呢?”

“你不要這樣說,我或許不能給你名分,但我會好好待你的。你相信我。”楊昊說話時的眼神真誠而略顯焦灼,他緊張地盯著小魚的臉,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真心。

小魚幸福地笑了,她把頭貼在楊昊的胸前,呢喃低語道:“我相信你的話。”

但楊昊還是有些失望,他在小魚的眼裏看到了一絲幸福之外的東西,那是她對自己信心不足的憂慮嗎?

楊昊知道小魚是個極聰明的女孩子,她有著自己的獨立判斷,自己即使賭咒發誓也無法消解她內心的憂疑。自己隻能放開手,讓時間去證明一切。

“幫我揉揉肩再走,打球時摔的,都疼了一晚了。”楊昊可憐巴巴地說,心中卻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小魚無法抗拒的理由而暗喜。

小魚漚了楊昊一眼,取來跌打藥酒,在楊昊的指引下搓揉起來。但不久她就發現自己上了楊昊的當,楊昊身上確實有瘀傷,但隻是肩上一小塊,楊昊卻指使她把自己全身都擦了藥酒,有些部位還要她揉上好幾遍。

楊昊快意地享受著那隻溫軟有力的小手在自己全身上下遊走的感覺,酥酥癢癢的十分舒服。

“哎喲,哎喲,舒服,真舒服,哎喲——”

“別叫!半夜三更的,非要人聽見嗎。”小魚狠狠地拍了楊昊一把,膽戰心驚地往窗外看了看。窗外月色清白,冷寂無人。

“我走啦。”小魚氣鼓鼓地在楊昊的光脊梁上拍了一巴掌,轉身就往床下溜。

楊昊拉住她的手,陪笑道:“是我不好,別生氣呀。我給你講個笑話,保管你聽了哈哈一笑。”

小魚冷笑道:“還不又是那些粗渾野話,我不聽。”

楊昊道:“這個不一樣,這個完全素油烹飪,絕不沾半點葷腥。”待小魚安靜下來,楊昊清清嗓子說道:“話說烏龜和蝸牛是對夫妻,端午節到了,烏龜想吃粽子,打發蝸牛去買。蝸牛辰時出門,眼看午時了還沒回來。烏龜急了,罵罵咧咧的說:‘娘也,再不回來,老子就餓死啦。’話未落音,你猜怎樣?就聽蝸牛在門口說:‘賊漢子,你再罵,老娘就不去了。’”

“哈哈……”楊昊說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來。

小魚也忍俊不禁笑了出來,罵楊昊說:“你就是那烏龜,又懶又饞還滿嘴都是理。”楊昊捉住她的手道:“那你可不就是那隻蝸牛?”

小魚忽然低下了頭,噓歎了一聲,又仰起了臉,深情地說道:“你知道你對我是真心的,我還能說什麽呢?以後你要想吃粽子,我就去給你買吧。”

楊昊輕鬆地笑了,這一刻他感受到了一生中從未有過的溫馨感動。

“當,”窗外忽然傳來一陣響動。

“誰!”楊昊一躍而起,跳到窗戶前,閃目往外看,月光青白如水什麽也沒有。

“誰讓你胡說,這話要是傳出去,還要不要人活啦。”小魚嚇得六神無主,捂著臉抽泣起來。

楊昊示意她不要做聲,整了一下衣裳,推窗躍出屋外,就地翻了個跟頭,起身向太湖石後撲去。他這一連串動作既輕快無聲又迅疾無比。

太湖石後抱頭縮著一個人,楊昊扯住便打。

“大郎,是我,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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