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改革軍製

楊昊沒有想到孟博昌會突然要離開豐州,事情的起因是夏綏鎮節度使殷紅被部將譚衝所殺,殷紅之子殷青林投奔了朔方。譚衝為求自保推舉宥州刺史張清涼為節度使,張清涼是寶曆社正三品橫刀,為人老成幹練,資望頗高,且與朔方唐氏有舊,由他出任節度使可以止息一場幹戈。

但張清涼是文官出身不懂軍事,夏綏軍權仍舊把持在譚衝手裏。寶曆社經過精心策劃刺殺了譚衝。大總管奏請文宗皇帝後,調孟博昌出任夏綏節度副使,輔佐張清涼執掌夏綏諸州縣。孟博昌早在攻打豐州前就已經得到消息,但為了穩定軍心他一直秘而未宣。

去夏綏赴任前,孟博昌做了兩件事,一是親率大軍攻破小齊金重兵防守的冰岩穀,二是逼迫劉沔、別思過履行前約離開河套。劉沔、別思過和天德左軍一千五百人幾乎是在孟博昌的押解下沿河東進離開河套的。

獨孤暢依照前約讓出節度使一職,帶著十六房妻妾和累年搜刮的金銀玉帛,掛著勝州防禦使的頭銜回洛陽享清福去了。

自去年年底走投無路時到永豐,這八個月來楊昊和孟博昌同生死共患難,友情與日俱增,一朝要分別,楊昊心裏實在有些舍不得。孟博昌則鼓勵楊昊放心大膽地去開創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

孟博昌走了,朝廷撤並河套三城的詔書隨後下達豐州。

豐州被劃歸朔方管轄,永豐、豐安則被降為豐州屬縣,但現在這些對楊昊並無太大的影響,豐州三城已經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裏。不管是朔方派出的刺史王瑞,還是仇士良派來的刺史蕭明月,都被楊昊轟了回去。

最後在寶曆社大總管的斡旋下,原同州刺史張虎臣調任豐州刺史,楊昊則被任命為豐州防禦使。這是楊昊獲得的第一個正式任命,起先不管是永豐長史、天德軍判官還是豐安刺史都是自己任命自己,雖然刀把子在手,別人也不敢說什麽,但總覺得名不正言不順。

十月初,張虎臣孤身一人到豐州赴任。張虎臣年近五旬,也是刺馬營成員,但他隻是剛剛入社的一名七品執戟,而楊昊則在攻破豐州後升任正五品橫刀,刺馬營等級森嚴,張虎臣雖然年紀、資曆都比楊昊長,但第一次見到楊昊還是按照營內規矩給楊昊深深鞠了一躬。

楊昊對這位頭發花白的老者禮數周到,張虎臣到任前他親自監督修繕了豐州刺史府,豐州原來一幹官吏全部留用,由張虎臣自己決定進退。

不過張虎臣畢竟在官場裏摸爬滾打了半輩子,豐州誰當家,他心裏是清楚的。因此,豐州所有的官員佐吏的任免,他都與楊昊商量,楊昊不喜歡的人,他是堅決不用。在這件事上楊昊也表現的很寬容,除了幾個核心職位,其餘的他也盡量尊重張虎臣的意思。

畢竟豐州三城有十幾萬人口,也需要一個幹吏來掌管。而楊昊自認自己目前尚不具備這個能力,何況他也不願意把精力耗費在繁瑣的日常政務中。

安頓好了張虎臣和三城的主要班子,楊昊決定集中精力解決兩件事:一是軍務,二是財政。豐州已經劃歸朔方,駐軍不能再用天德軍的旗號。楊昊將三城駐軍改名為西寧軍,取西方安寧之意,在名義上承認自己隸屬朔方,報寶曆社大總管批準後,經過一番運作,西寧軍的名號得到兵部的承認,並頒發了軍旗節令。楊昊順理成章地成為西寧軍的第一任將軍。

為了有效掌管豐州三城近萬名駐軍。楊昊力排眾議將原天德右軍、三城巡城營、三城刺史府衛隊和地方團防打亂番號進行一次整編。按照所承擔的任務的不同將各軍分為正軍、警備、後備三類。

正軍主要由原天德右軍和部分鬼軍改編,人數最多,訓練程度最高,裝備最精良,戰鬥力最強。因為西寧軍比天德軍級別低,因此編製序列也作了一定調整,由原先的營、團、旅、隊、夥五級序列,改為營、哨、隊、夥四級序列。

每營由原先的一千人縮編為五百人,主官由副將(偏將)改為統軍校尉,另設典軍校尉兩人為輔;營下設哨,每哨一百人,設哨長、二哨各一;哨下設隊,每隊三十人,設隊正、隊副各一人;隊下是夥,每夥十人,夥長、老火各一人,選資深老軍充任。

警備軍是由原巡城營、鎮寨守軍和正軍中淘汰的老弱改編而成,擔負城鎮關寨的守備防禦,具體負責守衛官署、倉庫,看守城門、巡街和緝捕盜賊。編製序列與正軍基本相同,豐州、永豐、豐安三城的駐軍同時要接受當地縣令差調。

後備軍又稱民軍,是此次改革軍製的重點。楊昊頒布的法令中規定豐州所有十五歲以上五十歲以下手腳健全,身無疾病的百姓必須編入民軍,名冊由刺史府會同各縣負責編製,每三年一檢點。其教養訓練,軍械管理,巡警值更,撫恤孤殘都由防禦使署統一調度。

民軍平日巡警守夜,肅清奸細、彈壓地方,戰時則襄助正軍。

民軍按地域設團、哨、夥、伍四級,每伍五人,每夥十人,每哨五十人,每團兩百人。民軍平日居家,閑時由各哨長召集軍訓,伍長、夥長由民軍自己推選,哨長及團校尉則由專人充任,多半是傷殘複退的軍官和資深軍卒充任。

民居武器服裝由官府供給,執勤時供給飯食,除團校尉和哨長其他人無薪俸。

整編過後的西寧軍,總有正軍十二個營,曰虎營、豹營、金風營、鐵鐺營、飛虎營、破浪營、破虜營、鋒矢營、曉風營、烈火營、旌旗營、驍騎營,共六千人。其中兩個營駐守豐州,永豐、豐安、九娘關各駐守一個營,冰岩穀設關後也駐守了一個營兵力。

警備軍共六個營,曰警一營、警二營、警三營、豐州營、永豐營、豐安營,駐守豐州兩個營,駐守永豐一個營,駐守豐安一個營。

民軍有二百二十三個團,豐州最多,一百二十三個團,豐安最少,隻有三十八個團。

在整編之前,楊昊先宣布正軍及警備軍士卒吃、穿、住、用、行、醫、養老、喪葬今後全部由軍中包辦,但軍餉減少至每人每月一兩,且由按季發放改為按年發放。因為軍餉大幅度減少,退伍離軍的有九百多人,楊昊皆發遣散費。

但隨後就有三千青壯前來應征,楊昊擇優招募了五百人。這麽做的目的一是為了節省軍費,二是便於控製,楊昊想要一支忠誠、精幹、有信仰的新軍,而非一支臃腫、散亂、隻為吃飯而聚的舊軍。

原先設在刺史府裏的參謀室和軍令司,此時改隸防禦使署,參謀室更名為參謀司,軍令司更名為軍政司,又新增了軍械司、軍法司和督察司。參謀司參謀將軍、同參謀將軍及各司主官統稱將軍,參與豐州最高軍事決策。

人事方麵,淩彤出任首任參謀將軍,張延年出任同參謀將軍;李通出任軍政司將軍;魚重出任軍械司將軍;莊雲清出任軍法司將軍;督察司將軍暫由楊昊兼任,由掌書記盧光主持日常。軍械司將軍魚重是孟博昌舊友,原少府監諸冶監令,天下兵甲總監造,熟悉唐軍所有武器裝備的製造工藝,因為與孟博昌親厚,甘露之變後被撤職流放黔州,後被刺馬營營救,一直賦閑在家。

豐安之戰時,楊昊見天德軍所用刀槍箭矢與河東軍相比相去甚遠,便萌生了聘請高手大匠來豐安主持監造兵器的念頭,他托孟博昌引薦幾位高手名匠,孟博昌向他舉薦了魚重。魚重到豐安後受到楊昊高度禮遇。在豐安財政極度緊張的情況下,楊昊還是支持他主持監造了兩座兵器工坊。所產刀槍盔甲質優價廉,陸續裝備豐州各軍。

楊昊集中精力要做的第二件事是解決一直困擾自己的財政問題。

豐州擁兵近萬人,每月僅糧餉支出就達兩萬兩,加上兵甲馬匹等費用,每月軍費支出達三萬兩,加上各級官吏俸祿和官署支出兩萬兩。每到月底就要從銀庫裏拿出五萬兩白花花的銀子,一年下來就是六十萬兩。

而豐州三城去年整年賦稅總收入不足五十萬兩,今年因為迭經戰亂,前十個月財政收入隻有區區十八萬兩,預計全年下來不足三十萬兩,缺口足足達二十萬兩!

張虎臣接任的第一天翻看了三城舊賬,就再也坐不住了,騎著一頭驢風風火火地趕到了豐安找楊昊訴苦。

楊昊苦笑道:“三城本來就是個爛攤子,誰當家都為柴米油鹽發愁。誌清兄可有什麽開源節流的妙招。”

張虎臣搖頭道:“豐州地廣人稀,又在邊境,時逢戰亂。除非這地裏能長出錢,否則隻能是……出去討飯了。“

楊昊嗬嗬一笑,問張虎臣:“聽說誌清兄在同州時曾招募流民開墾荒地,做的有聲有色。”

張虎臣眼睛一亮,問道:“老弟的意思是……墾荒?可是豐州與同州不同,這裏是邊境,戰亂不休,誰肯到這裏來墾荒呢,隻怕地裏還沒長出莊稼就讓胡馬給踏了。”

“百姓不肯,那就讓軍隊來墾荒。”

“軍墾?!”張虎臣蹭地站起身來,激動地說道,“我說老弟啊,這麽好的主意你是怎麽想到的,真實天才之作啊。”

楊昊心裏有些慚愧,軍墾戍邊哪裏是自己的獨創呢,古已有之,於今更甚。

“倘若軍士們能自己養活自己,這每年的軍費隻要會減少一半,那豐州這個局麵可就徹底打開了。”張虎臣一掃初來時的懊喪,變得滿麵紅光。

“老弟打算派多少人墾荒呢。”這是張虎臣現在最關心的事。

“除了城鎮守軍,其他的軍隊全部參與軍墾,擔負戰備任務的小打小鬧,混個自己溫飽。此外,專門抽出四個營選擇沿河有利地區開辟七八個農場,不光要自給自足還要產出餘糧,平抑三城糧價。現在的糧價實在太高了。”

張虎臣雖然對楊昊話裏的有些詞語聽不太懂,但大致意思是明白的,心裏不禁有些欽佩眼前這個年輕人。起初他以為楊昊能有今天的成就不過是憑著祖上的蔭護,或者因為他曾為禁宮侍衛在營中有大靠山罷了。但聽了他剛才這番議論,張虎臣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人倒是萬萬不可小覷的。

屯墾戍邊的政策就這麽定了下來,至於細節由張虎臣的刺史府會同參謀、軍政兩司負責草擬,楊昊的計劃是趕在冬麥播種前就敲定所有的細節,今冬就要在開墾出來的荒地裏播下第一粒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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