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回 盧承烈的選擇
“這如何是好?,長孫無忌聽的麵色一變,站在那裏落魄不已。連長孫無垢都不管自己,難道真的要丟官罷職嗎?長孫無忌從來就沒有這種感覺,這個時候,他才突然的發現,原來自己和王佳、韋挺他們根本就沒有什麽兩樣,也是喜歡權勢的。
“請公公前往通報一聲,長孫無忌有要事求見娘娘。”長孫無忌再次拱了拱手,臉色灰白,這是他最後一次機會,這個時候,他真的想不到何人能夠幫助他。
“請大人稍等。”小黃門不敢集慢,眼前之人不但是宣德殿大臣,更為重要的是還是娘娘的兄長,他不得不給這個麵子。當下趕緊走了進去。
“大人,娘娘請問大人,大人熟讀經史,可曾記得漢末外戚的故事了。”半響之後,小黃門走了出來,麵色忐忑不安,趕緊說道:“大人,小人也不敢與大人接觸了,大人還是回去吧!”,漢末豈止是外戚之事,更為重要的是也同樣有太監之事。
“外戚?”長別無忌麵色一陣大變,他不曾想到長孫無垢居然在他麵前提出漢朝外戚的事情來,這讓他心中極為恐懼,外戚之中,最有名的人物有兩個人物,一個是王莽,一個就是前朝的楊堅。都是外戚,而且都曾奪取自家親戚的江山,這讓長孫無忌如何能忍受的了,他雖然有點貪戀權勢,但是絕對不會有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可是自己的親妹妹卻將自己如此比喻,讓他怎麽能受的了。當下淡淡的揮了揮手”轉身就朝外走去,神情是如此的蕭瑟,好像整個人都蒼老了不少一樣。
“長削大人,多日不見,我等可實在想念,殿下此刻正在教場之上。長別大人可以自己去。請恕末將失禮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耳邊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長孫無忌睜開雙眼,卻見一名侍衛站在麵前,臉上正堆滿著笑容。他認識此人,正是東宮的守門士兵。
“東宮?”,長孫無忌驚訝的問道。
“嗬嗬,不就是東宮嗎?”,小將腦袋低的更低了,說道:“大人此刻正在東宮門前,長孫大人請!”,“東宮?太子殿下?”,長孫無忌突然想起了什麽”臉色頓時一陣狂喜之色,說道:“對,這個時候找太子殿下,想必太子殿下不會見死不救的,想我等幾人正是他的肱骨之臣”在宣德殿內就是能貫徹太子殿下的旨意的,我等一旦離開,不但太子的威望將會受到打擊,就是太子的東宮之位也將受到動搖。此刻也隻有太子殿下才能救我們,隻要太子殿下在陛下麵前一說,陛下為了江山社稷的穩固”必定不會追究我等的責任,如此正好解決眼前的麻煩事情。”,一想到這裏”長削無忌臉上頓時露出一絲笑容來,雙目中也放出光芒,露出一絲希冀之色來。抬腿就準備朝東宮內走去。
“不行!”,剛剛走了兩步,長孫無忌麵色頓時變了起來”臉上凝重無比,又將腳給收了回來”轉過身來,皺著眉頭沉思道:“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進去找太子殿下,盧承泰那個小東西此舉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表麵上是針對我等幾人的,但是實際上卻是針對太子殿下的。太子殿下給我們收尾已經不好了,若是這個時候再讓太子殿下為我們求情,那豈不是中了盧承泰那小子的圈套了,不行,我等寧願丟官罷職,也不能讓太子殿下牽扯進來。太子在,我們日後還是有崛起的機會,但是若是太芋殿下不在的話,我們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甚至還會有家破人亡的危險。太子才是我們的根本。
更何況,我們雖然倒黴了,但是岑文本這個老狐狸也不會倒黴的,有他在,無論何人進入宣德殿也得聽他的,哼哼,他是太子殿下的嶽父,豈能不保著太子殿下,太子在,我們就在。嗯,暫時忍一下,就算是賦閑在家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一想到這裏,長別無忌哪裏還敢進入東宮,趕緊抽身就走,也不管身邊士兵驚訝的目光,就朝宮外走去,臉上露出決然之色,絲毫沒有剛才的頹廢之色。
長別無忌這次可是算準了,寧可自己丟官罷職,也不能讓盧承烈出了事情。壯士斷腕也不過是如此而已。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東宮之中,盧承烈正斜靠在椅子上,整個麵容都是籠罩在陽光之中,讓人看不見其臉上的神情。在他的書案上,擺放著一封信,信封上寫著:“臣馬周拜上。”,馬周是盧承烈的第一任老師,此刻是河東刺史。書信是今日一早快馬送來的。這裏麵寫著他自己針對眼前局勢的看法。這讓盧承烈心中對眼前的局勢有著更深的認識。
“殿下。”這個時候岑清影和王娟聯袂而來。
“你們都來了?”盧承烈點了點頭,說道:“剛才外麵的有宮衛前來報道說舅舅來了,不過並沒有進來,而是轉身就走了。” 盧承烈深深的歎了口氣。
“長孫大人是想請殿下向陛下求情的,但走到了後來,卻是想清楚了,若是殿下真的向陛下求情了,正中了別人的下懷,魏王恐怕早就等著殿下出招呢!”岑清影深深的歎了口氣說道:“魏王這一招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表麵上,魏王是針對宣德殿欺壓皇子,掌控皇權,但是實際上卻是指向殿下不容兄弟。殿下若是真的求情,他就趁機攻擊殿下,但是若是殿下不求情,恐怕也會讓人齒寒的,而且長孫大人等人被罷黜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殿下若是失去了長孫大人等人的支持,東宮之位恐怕有些不穩妥了。不管怎麽樣,魏王這一籌是取得勝利了。
”,“你說的很是有理。”盧承到點了點頭說道:,“不光你是這麽分析的,而且馬師傅也是這麽分析的。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殿下現在該如何是好?”,岑清影想了想,咬了咬貝齒輕輕的問道。
“清影”你說呢?”盧承烈想了想,抬起頭來望著岑清影說道。
“長孫大人之所以在東宮門口,過而不入,就已經說明了他心中所想了,殿下在,則長削大人就在,殿下若是不在,長孫大人也就不在。所以長孫大人就過門不入。”,岑清影點了點頭說道:“殿下若是要插手此事的話,就會讓魏王有了進攻的借口,所以清影認為殿下絕對不能出手。一旦出手,殿下,難道你也認為宣德殿的幾位大臣能高過皇室嗎?能替代天子向諸皇子下達命令嗎?”
盧承烈聞言頓時沉默起來,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有考慮過,實際上”在信中馬周也是這樣說的。隻是他心中很是不願意而已,所以他此刻已經在這裏枯坐了好長時間了。
“可是如此做的話,傳揚出去,那滿朝文武之中,又有何人會為殿下效命呢!”王娟臉上露出一絲愁苦之色”在一邊有些緊張的說道。
“暫時的忍總比丟失掉皇位的好。”,岑清影不滿的說道:“長削大人清楚的很,一旦殿下出了問題,就算宣德殿的幾位大人仍然是在宣德殿又能如何呢?還不是照樣被人排擠,更何況,無論太子殿下是否出手,宣德殿幾位大人的命運已經決定”淩駕在皇權之上的臣子要麽就取而代之”要麽就被皇權所斬殺。這是不可避免的事尖。就算是陛下也沒有任何辦法更改的”除非陛下不想要皇權了。”
“哎!這都是因為孤啊!”,盧承烈聞言深深得歎了口氣。他當然知道長孫無忌等人之所以這麽做,就是因為自己的緣故,生怕盧承泰借的機會動搖了東宮的根基,才會迫不及待的出手”卻不曾想到,盧承泰早就算計妥當”不但要將宣德殿的幾位大臣罷黜,更是將目標直指自己。一時間讓自己陷入了兩難境地。救,先不說自己能不能救的出來,更重要的是,此事將會成為盧承泰攻擊自己的把柄,若是不救,同樣也會讓人家心。連自己的親舅舅、嶽丈都不能保住,日後還能保住自己的黨羽嗎?那滿朝的文武,還能忠於自己嗎?盧承烈用腳趾頭都能知道,此事若是自己不做的話,就會喪失一大批民心。
“殿下不必擔心。嗯必長孫大人會理解您的。”,岑清影點了點頭,說道:“還是那句話,隻要殿下在,所有人都在。長別大人也會有重新起複的機會,但是殿下要出手的話,就會將自己拖累進去,這樣長孫大人再也沒有機會。而殿下也會因為失去長別大人等人的離去,徹底的失去機會,弄不好就會成為第二個章懷太子。殿下,這可是一件大事啊!以大局為重啊!千萬辜負長孫大人的期望。”,一邊的王娟也點了點頭,心中雖然不願意,但是也不得不認真考慮。
“不,不,你們都錯了。”盧承烈沉吟了半響,忽然搖了搖頭,說道:“無論是你,或者是舅舅,或者是嶽父,他們都忘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父皇的態度。此事說的徹底點,關鍵是在於父皇的態度。父皇讓他們在,那麽他們就在,父皇若是不讓他們在,讓誰求情也沒有用。無論是孤,還是別人,身家性命都是維係在父皇身上。你們說說,父皇此刻心中會怎麽想。若是孤放手不管的話,父皇心中又會怎麽想,若是孤要插手管此事,親自上書求情的話,父皇心中又會是做何感想呢?”,岑清影和王娟聞言神情一愣。這個時候,兩人才明白,無論是自己等人,或者是長削無忌等人,都沒有想到這個問題,此事的關鍵不是看魏王,也不是看太子,也不是看長孫無忌等人,關鍵是看天子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關鍵是看父皇對此事有什麽看法,或者是父皇對我這個做兒子的是怎麽看的。”盧承烈好像是想清楚了其中的訣竅一樣,對二人說道:“你們說說,父皇想看著孤如何表現呢?走出手搭救,或者是明哲保身呢?” 盧承烈雙目中精光閃爍,望著岑清影和王娟說道。
岑清影和王娟二人相互望了一眼。那岑清影方說道:“殿下作為一個太子殿下”首先要講究的是要有帝王的風範。帝王者,心狠手辣也!萬事是以江山社稷為重,以自己的權勢為重,殿下應該是以東宮為重。清影認為,殿下絕對不能在此事上有所表現。嗯必陛下也是希望殿下首先是保住自己為重。隻有自己保住自己,才能保住別人。若是殿下這個時候出手,保住長別無忌等人,那陛下心中會作何念頭,弄不好還認為殿下私自結交黨羽,若是如此,殿下,您可得認真考慮一下了,這麽做,到底合適不合適。更何況”長別大人此舉有將皇權放置在宣德殿相權之下,自古以來,皇權和相權都是一個敏感的問題,皇權強,則相權弱;相權強”則皇權弱。陛下作為一個開國之君,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嗎?此事隻要發生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到了最後,弄不好就會有一個曹操出現了。陛下心中期盼這個現象出現嗎?”
“想必作為父親的,首先希望自己的兒子能主動承擔責任吧!”,王娟看了岑清影一眼”最後才望著盧承烈”小心翼翼的說道:“此事本來就與殿下有著很大的關係,長孫大人之所以這麽做也是因為殿下之故,現在發生了這種事情,殿下卻不出手相助,在一邊袖手旁觀,此舉雖然符合帝王心術,可是卻失去了一個做人的基本準則”就是有所擔當。若是一個從父親的角度來看,恐怕不希望兒子成為這樣的人。這隻是臣妾的一點淺見,不知道是否正確。還請殿下和姐姐明察。”,盧承烈和岑清影二人聞言,卻是沒有做出任何決斷來,實際上,這是一個不好選擇的題目,盧承烈是有著兩重身份,一個是作為太子,而另一個是為兒子的。在盧照辭心中,到底是太子的位置重要一些,還是作為兒子的位置重要一些。這是一個相當難以抉擇的問題。一旦選擇不好,就有可能起到相反的效果。一時間,無論是盧承烈或者是岑清影都感覺到此事的棘手。
岑清影更是深深的歎了口氣,雙目望著盧承烈,卻是將事情的決定權還給了盧承烈。
“殿下固然是做錯了事情,可是陛下是那種不讓別人做錯事的人嗎?顯然不是,陛下心中期望的是能知錯就改的人。”盧承烈腦海之中忽然想起了當初岑文本對自己說的一番話來。心中的不由的恍然大悟來。
不錯,此事自己是做錯了。無論是在此事發生之前,或者是現在,自己這個監國太子都是犯了錯事。那長削無忌雖然是有淩駕皇權之上的嫌疑,但是同樣,這些人這麽做不就是為保住自己嗎?若是自己連這一點擔當都沒有,日後就算是登上了帝王之位,也會被人所詬病的,那些臣子們表麵上也許會尊重自己,可是在心裏,他們不知道怎樣的害怕自己,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也會被自己賣掉,拋棄掉,甚至還會幹出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來,還會有誰會為自己效力呢?
不怕做錯事,就是怕不知道知錯改錯。不怕做錯事,就怕不能擔當。這樣無論是對於一個兒子,或者說對於一個太子來說,都不是好事。盧承烈心中一動,深深的吸了口氣,說道:“孤決定了,孤要親自上書,為長削大人、王佳大人、韋挺大人求情。將此事的緣由說的一清二楚。”
岑清影和王娟聞言雙眼一亮。這二人聽的清清楚楚,這個時候的盧承烈口中並沒有稱呼長孫無忌為舅舅,而是說的是長孫大人。那是因為此事是國事,而不會涉及到私人感情問題。但是不管怎麽樣,盧承烈這樣一求情,就等於將責任都攬到自己的身上,甚至還會背上收買人心的罪名。這個罪名甚至比其他的罪名更為嚴重。為一個帝王很難允許的,太子永遠是太子,再沒有成為皇帝之前,他永遠隻是稱兒臣,朝中的那些臣子,所效忠的對象永遠隻會是天子,而不是太子。對於太子的拉攏人心,一般的帝王是不會允許的。盧承烈這樣做,就預示著盧承烈就會麵臨著天子的怒火。
“殿下既然想清楚了,那就上書吧!”岑清影望著盧承烈一眼,雙目中露出一絲柔和之色來。輕輕的走上前,慢慢的磨起墨來。而王娟也在一邊,鋪開了奏章。
“好,多謝二位了。”盧承烈見狀,臉上頓時露出一絲喜色來,雙目中的疑慮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抓起書案上的毛筆來,輕輕的在奏章上寫了起來。不管怎麽樣,他也要做一個有所擔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