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與李靖大驚府衙中怎地有如此放肆說話的軍士,正欲惱怒中使親衛拿下問罪,卻不料這軍士再是大哧哧於廳堂裏說道。
“賢弟多日不見,想必是忘了兄長麽!”
李靖聽得如此稱呼,頓時雙目含淚,屏退左右隨從單膝下跪咽聲而道。
“壯士莫非是李靖兄長張仲堅,怎地這般模樣使靖不敢相認。”
徐天一旁驚疑,對這位隻是聽母親言說卻未曾見過的舅父不停打量,欲在其人身上找到母親的影子。
但見到壯漢撕去麵上偽裝,露出一臉的虯須,卷曲的黃頭發,雙目精光爆閃,伸出雙手將李靖扶起,大聲喝道。
“賢弟且看看是否是為兄本來的模樣?”
此時,李靖再無懷疑,拉住這尋訪多年不得的義兄,竟如孩子般嗚咽再道。
“兄長這些年卻在何處受苦,當真想煞小弟也!”
“起來說話,待為兄慢慢說來可好?”
李靖起身攜住義兄之手再不放開,這張仲堅卻望著徐天欣喜說道。
“不錯、不錯!秋娘有子如此,不枉此生。”
這秋娘乃徐天母親乳名,自然是至親之人得知,徐天再不疑他,趕緊跪地叩拜。
“舅父在上,侄兒徐天有禮了!”
“哈哈哈!侄兒起來,今日兄弟、舅侄相見,自當高興才是,休得學那娘門哼唧,稍時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開心敘談。”
徐天起身,使人往府衙後院傳郡主出來與舅舅相見。
高琴郡主跪拜虯須客,這老兒再是大喜,直使府衙裏諸多軍士竟不知這廝有此等身份,皆是下跪拜見張仲堅。
好一陣喧鬧過後,府衙廳堂裏,高琴郡王屏退左右,各隨意而坐,皆是聽張仲堅說起別來的往事。
“至那日與賢弟夫婦分別之後,某家往曆城尋見家姐去也!”
說話間,張仲堅陷入對往事的回憶,其麵上的表情當真是變幻多端。
卻原來張仲堅太原見到李世民後,認其為真命天子,遂放棄逐鹿中原之意,贈與李靖、紅拂女大部財物使其助李世民成事,隨後三人互道珍重告辭,張仲堅往“曆城”尋見姐姐,留下財物交與姐姐並叮囑其好生活著,待得他日再見便獨自離去。
這廝見過姐姐之後,從“登州”出海,仗著自己武藝高強征服一幫海盜,掠奪海船近千餘艘,先是入“扶餘”國,殺扶餘王自立為主,奈何這廝不善與多民族的國內貴族勾通,使其國內貴族勾連高麗族人,把個好好的“扶餘”國打得四分五裂。
張仲堅本不耐做這東北苦寒之地的王爺,心向往寬闊的海洋,過那自由自在的生活,遂將占據的“扶餘”國大部財物搜刮一空,率數萬忠心於自己的海盜,勾連新羅騷擾高麗國、百濟國,再是搶掠大量財物後盤踞“簷羅島”並征服島上土著居民,使其奉自己為主,過上那大塊吃肉的豪俠生活。
十數年間,張仲堅竟是將“簷羅島”打造得鐵桶一般牢固,島上居民除了農耕保證其自給自足的糧食作物之外,大量的生活物資要麽靠搶劫,要麽出海沿海上絲綢之路近海周邊國家貿易,島上居民之富裕讓高麗、百濟、新羅、東瀛等國皆是羨慕,數國多次欲攻下“簷羅島”成為自己的屬地。
這廝可是好相與的,數次擊潰周邊國家水軍,甚至率亡命於海上的盜匪侵擾數國,使其數國在遭受這廝殘酷的報複之下再不敢輕易觸碰這頭盤踞於海上的猛虎虎須。
如今的“簷羅島”水軍戰力除沒有徐軍水師變態的火炮之外,然、其水軍兵士凶狠,善於潛水鑿沉敵軍船隻的本事卻是遠近聞名,海麵上與徐軍戰船交手數次後,雙方各有傷亡,誰也奈何不得誰,終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侵犯。
其實,張仲堅所以使麾下水軍不與徐家水軍衝突,皆是因這廝於“簷羅島”站穩腳跟之後往“曆城”徐村悄悄見過姐姐,得知侄兒徐天諸多事跡,由此,關於徐天的所有信息皆是使麾下眼線稟報,可以說,徐天成長過程的大多經曆都在這位大佬眼裏,竟是起心要看侄兒走得多遠,方才隱於暗中默默觀察。
此次徐天率軍與高麗開戰,戰略之初,高麗、百濟曾派使節請求張仲堅出水軍於海上扼製徐家水師,這廝表麵應承,卻私下與“登州”水軍都督徐世祿達成協議,甚至派出數艘戰船掛出徐家旗號參與對百濟的攻擊,而他自己卻在徐天占據高麗新城時來到官衙,偽裝成高麗兵士自往府衙中尋見李靖與徐天,剛到門外便聽到李靖不滿徐天的話語,忍不住接過李靖之言便說出那等放肆之語。
徐天、高琴、李靖得知張仲堅近乎傳說的經曆,皆是唏噓不已。
張仲堅說完大致經曆,再是嬉笑打趣說道。
“小子,今日得見舅父,怎地不知使人奉上酒水,卻要舅父喝這淡出鳥來的清茶,當真是不識趣的小子。”
“啊!舅父大人原諒則個,小子得見長輩,一時歡喜,竟是忘了此事,這便使人送來佳肴美酒,我等痛飲便是。”
徐天話音落下,高琴已然輕拍雙手,吩咐近身侍女往外傳來酒菜侍候。
待得酒菜齊備,高琴郡王告退,使徐天、張仲堅、李靖三人盡情聚談。
“舅父如今打算怎樣?”
“你小子不錯,比起你那老子倒是強了不少,老夫知你有昆侖道門教主,鴻鈞老祖座下聖子的身份,其高貴不亞於李唐皇族,憑什麽李世民不認可你之王爵地位,說不得老夫欲往長安城找這皇帝老兒說道說道,看他是什麽意思,如是那廝說不出緣由,老夫便助侄兒奪了李唐的江山便是。”
“兄長休得胡說八道,當心隔牆有耳,如是被人傳出此話,小弟將如何處之,今日李靖得見兄長,正是該敘談兄弟之情,休得再論朝廷中事,徐小子大能,終是大唐橫梁之臣,封王之事指日可待,兄長何必操此閑心。”
“唉!賢弟還是這等愚忠之心,也罷,為兄不難為於你,今日咱就敘離別之情。”
張仲堅經曆生死之人,如何不知李靖擔心什麽,想昔日與李靖夫婦同為風塵三俠,結金蘭之情,十數年不見,怎可會為爭權奪利之事而壞了兄弟情分,加之,以他這些年收集的信息對侄兒的了解,如是徐天誌在天下,那時相幫便是。
三人於府衙廳堂當真其樂融融,再不談及天下之事,得之徐天已有數子二女,這廝竟是歡喜得手舞腳蹈,大聲高叫著待結束高麗戰事後,得往“曆城”拜見姐姐、姐夫。
是夜,李靖與張仲堅同住一室,徐天卻是搖頭微笑,對古人這種比親兄弟還要交好的友情大是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