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句容縣回來後,李攸打算給自己放一個小長假。但怎料,晨時剛到,十公主就親自過來將他拍醒了。

“公主可是想讓微臣侍寢了?”李攸很氣,於是就用文化人的話術,來挑釁十公主道。

“嗯,不過按祖製,駙馬得先與我帶來的幾個丫頭同床。”十公主學著李攸的樣子,挑了挑右眼眉,“二十個丫鬟,還有梅、蘭、竹、菊,駙馬是想一個一個來呢,還是一起來呢?”

“咳咳,我最近覓得一佛經,上說,戒色以養生。我覺得,有道理。”李攸說著,像模像樣地行了個佛禮,“女施主,敢問小僧有什麽可以幫你的嗎?”

“父皇壽辰將至,我們得送禮啊。”十公主說著,十分自然地坐在李攸的榻上,“可是,生辰綱動輒萬貫,這些都是我們好不容易,才籌集到的錢啊!”

“那個什麽王景之的家裏,可有什麽產業?”李攸問。

“他家倒是不屑於從事商業,不過他們家以前的廚子衛三郎,現在卻幹著肉鋪的生意。”十公主道,“做得可大,城裏上等的肉,都是他們家出的。”

“好,就他了。”李攸狡黠一笑,心中已盤算好,如何讓王景之先吃個小苦頭了。

“怎麽,又想去砸他的店啊?”十公主戳了李攸一指頭,“人家可是合法營生。你這麽做,等於引火燒身。”

“不不不,我可是守法的良民!”李攸忙道,“絕不越雷池一步。”

“嗯好吧,不過我最近事多,需要禁軍和秋蘭幫忙,衛三郎這邊,就看夫君的了。”

李攸大駭:“別別別,公主,這不行,這不行。起碼秋蘭得來保護我啊!”

他倒不是饞秋蘭的身子,而是因為,鴻澤和孔陽這倆實在太護主,也虎得很,所以,沒人拽著他們,可不行。

十公主眼眉一眨:“還說不是去惹是生非。”

“唉,好我如實告訴你。”

——

衛三郎肉鋪。

“駙馬都尉到!”鴻澤高聲一呼,就嚇得圍在肉鋪門前的人,如潮水般褪去。

畢竟,李攸怒砸醉仙樓和給平昌侯繪丹青的事跡,早已傳遍了建康,因此他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了人們心中的瘟神,大夥都怕,他一瘋起來,會波及自己。

“駙馬,請坐,請坐。”孔陽將一張太師椅放在肉鋪前的竹棚處,然後弓著腰,請正搖著折扇的李攸落座。

“誰是掌櫃的?”李攸問。

“小的便是。”立刻有一光著膀子的屠戶上前道。

“你就是衛三郎?”

“非也,阿郎在後院,會賬。”

“好膽,見了本駙馬,也敢不出迎?”李攸劈頭蓋臉地罵道,“他是不是,也想有一幅《嚐豔圖》?”

“對!是不是想學繪畫了?”鴻澤和孔陽一齊指著掌櫃的道。

秋蘭眉頭一皺,悄無聲息地,離這三人遠了些。

“算了,先給你畫一個!”李攸將扇子一折,並用它指著掌櫃的道。

“諾!”

“駙馬爺息怒,駙馬爺息怒,小的這便去請,這便去請!”掌櫃的大駭,跌跌撞撞地跑了,連肉攤子都撞倒了一個。

掌櫃的去請人的時候,鴻澤還十分貼心地給李攸搖扇子:“駙馬,可涼快?”

“哈哈哈哈,好,好,有賞!”李攸隨手抓了把銅錢,扔給鴻澤。

“謝駙馬!”鴻澤十分配合地叩頭謝恩,一切,似乎又與三個月前一模一樣了。

衛三郎雖長得凶神惡煞,且傍著王景之這個靠山,但現在卻更像一個純粹的生意人,不僅是樂嗬嗬地來的,身後還有兩個捧著茶點的小廝跟隨。

“哎呀,駙馬爺蒞臨小店,小店真的是蓬蓽生輝啊!”衛三郎全是橫肉的臉上,此刻是堆滿了笑容。

“少廢話,三十斤瘦肉,不帶一點肥的。”

“啊?這麽多啊?”衛三郎愣住。

“嫌我窮?!”李攸本已接過小廝遞來的茶盞了,一聽此言,登時炸毛,手一擲,茶盞就碎了一地,另一隻手一揮,一個滿是銅錢的荷包正中衛三郎的胸口!

“哎哎哎,駙馬爺恕罪,小的多嘴!”衛三郎雖牙關下意識地一咬,但馬上就恢複了笑容,“愣著幹嘛?速去切!”

“我這些肉,是要給貴人吃的,怎可讓別人上手?你自個去切!”李攸拍案道。

“好嘞,小的這就去。”衛三郎臉色雖登時一黑,但還是硬著頭皮去了。

此時,附近已圍上了不少人,聽了這番對話,均在竊竊私語。

“嚷什麽?可是想有一幅《嚐豔圖》?”鴻澤和孔陽十分自覺地去轟人。

好事之人無不大駭,一哄而散,畢竟這李攸可是連侯爺的雄姿都敢畫的人啊!

“唉”秋蘭悄悄一歎,她是不敢再往後退了,隻好將臉,稍稍往衣襟處一埋。

眨眼間,一個時辰過去。

“呼,忙活了這般久,終於切好了。”衛三郎連連用左臂擦著額上,混雜著肥油的汗水,邊道,“駙馬爺,可是滿意?”

“嗯,很好,再來三十斤肥肉,不帶一點瘦的。”李攸又捧起一盞茶,看也不看衛三郎一眼道。

“駙馬爺,三十斤肥的?”衛三郎一臉難以置信。

“是我說得不夠明白,還是你聽不懂?”李攸又一拍椅子。

“駙馬,小的若有得罪之處,你直言便是,何必這般消遣小的”衛三郎嘴唇都在顫抖。

“你這是幾個意思?”李攸嗬斥道,“我現在是沒給你錢還是?你賣我買,有何問題?”

“駙馬爺,你這是惡意挑事,肉,我也不賣了!”衛三郎極力克製著自己心中的怒氣,吼道。

“賣不起?那就別賣了,你這店也別開了!讓會切肉的人來!”

“對,肉都不會切,還敢開店?”鴻澤和孔陽跟著起哄,“關了!”

“駙馬爺,小人不惹事,但也絕不怕事!”

“啪”李攸將茶盞往衛三郎腳邊一甩,茶液四濺,衛三郎的褲筒,全濕了。

“慫!”李攸指著他罵道。

衛三郎幹了一輩子屠夫,早就在不知不覺中,養成了一股子狠勁,現在又被李攸多次當麵侮辱,登時氣急攻心,怒喝一聲,抄起剔骨刀就撲向李攸。

殊不知,李攸等的,就是衛三郎暴起的這一刻。衛三郎剛做出撲的動作,秋蘭就左腕一抖,一道寒芒直逼衛三郎,迫使他轉攻為守。

與此同時,肉鋪兩邊的街巷中,忽地湧出二十一身勁裝的年輕男子,三兩下,就將衛三郎及肉鋪的一眾夥計給放翻在地。

原來,李攸早在挑事之前,就先讓拱衛府邸的禁軍,換上便服,埋伏在旁,等到衛三郎發飆,就給他來個人贓並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