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將近，天地愈寒。

“將軍，按照你的軍令，兄弟們每人都收集了，兩捆茅草。”張牛指著十多輛壘得跟小山似的板車，對李攸道。

“很好。”李攸展顏一笑，隨後轉向虞正則，“嚴軍候，炮隊訓練得如何了？”

“回將軍，一刻鍾之內，每門炮能發射四十枚石彈。”嚴超石拍著胸脯道，“如果換上重彈，三十步之內，指哪打哪！”

“好！”李攸大喜，“讓夥夫殺牛宰羊，大家飽餐一頓。”

“諾！”張牛和嚴超石領命而去。

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虞正則見狀，才走上來，低聲問道：“將軍可是準備，這幾天出征天堂山？”

“是。”李攸點頭道。

虞正則一聽，那英俊的臉上，卻刹那間擠滿了愁雲：“將軍，此時乃隆冬。兵書皆雲：寒冬不征。”

“可我們這次要對付的，不是一個國，而是一夥土匪。”李攸道，“正則，你可曾了解過，土匪是什麽習性？”

“凶狠，殘暴，貪婪。”虞正則脫口而出。

“你說得對，不過，他們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習性。”李攸道。

“還請將軍明示。”虞正則的雙眼中，寫滿了問號。

“散漫。”李攸道，“土匪畢竟不是軍隊，不受軍紀約束，就拿天堂山這夥土匪來說，他們有兩百人，但根據劉定遠的線報，真正的土匪，不過四十餘。其它的，都是周邊的地痞無賴，缺錢，就跟著土匪幹兩票，有錢了就跑。”

虞正則恍然大悟：“眼下，臨近過年，許多外營的土匪，可能都回家去了。所以，此時的天堂山，最是薄弱。”

“是。”李攸點點頭，“而且，眼下天寒，天堂山附近的泥沼，土質也變硬了，再鋪上幹稻草後，就與普通的山路，區別不大了。”

淤泥上鋪幹茅草，以便行軍的法子，並非李攸天馬行空出來的，而是抗倭名將戚繼光在一次剿滅盤踞海島上的倭寇時，所采用的辦法。

故而李攸深信，隻要把茅草鋪在因寒冷而硬化的沼澤地上，他的部曲，同樣可以順利抵達天堂山寨前。

“將軍果然是深謀遠慮，虞某這就去安排出征事宜。”虞正則道。

“去吧。”李攸點了點頭，而後就往他給憐奴搭建的工作間走去。現在，他需要通過憐奴，來施展奇計，以誤導崔長生和潘四郎，誘使他們主動跳進自己給他們挖好的陷阱之中。

“將軍，這是奴婢根據您的建議，改造後的織布機。經過檢驗，在同樣的時辰裏，現有的織機隻能織兩匹布，而它，可以織三匹半。”憐奴畢恭畢敬地站在一台織機前，給李攸介紹道。

“太好了，有了它，我們就能在年前，把倉庫中的麻紗，紡織成布，再運到成都去賣了。”李攸大喜。

憐奴卻趕忙伸手捂住雙耳，還轉過身去，麵向牆壁。

“怎麽了？”李攸不解地問道。

“將軍，奴婢還得按時與傅四平聯係，所以，有些話，奴婢是不能聽的。”憐奴仍背對著李攸。

“哈哈哈，你現在就是我的左膀右臂，沒有什麽，是不能聽的。”李攸笑道，“你不僅要告訴傅四平，我們不僅有了更快的紡車和織布機。還要告訴他，我們的第一批成品，將在年前，通過官道，運往成都。”

“啊？將軍……”憐奴一聽，登時嚇得臉色蒼白，因為她憑借商賈的敏銳直覺，已能猜出，李攸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對付傅四平的計劃，而李攸要她做的事，就是引傅四平入鉤的誘餌！

憐奴當然樂於看見傅四平死，但問題是，她的女兒常樂，現在還在傅四平手中，她害怕傅四平一怒之下，會加害於常樂！

“傅四平，是通過什麽人，來與你聯係的？”李攸問。

“是一個姓衛的管家，當初也是這個衛管家，找到奴婢的夫君的。”

“你約他出來吧。”李攸道，“如果你想再看見常樂，就按我說的做，不要有任何，自己的想法。”

“奴婢明白。”

憐奴很快就跟這衛管家搭上了線，並與他相約，在天黑之後，與堡塢西南的一塊一丈許高的巨石後相見，以接受紡車的圖紙。

“阿牛，此事就交給你們了。”李攸叫來張牛，讓他帶著十名親兵，提前在巨石附近埋伏。

“大哥放心，保證生擒那姓衛的。”張牛拍著隆起一大塊的胸膛道。

張牛帶著眾親衛剛走，憐奴就進來了，她重新梳了妝，青絲盤高鬢，香腮點白脂，身披紫羅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白中帶黑的兩唇，還有那眸中，褪不去的愁波。

“轉過去，靠著牆站好。”李攸道。

“是。”憐奴照做。

可她剛轉身，李攸就化身餓虎，猛撲而上，將她一把搶入懷中，接著雙手沿著憐奴那苗條的身段，或探或勾，或拉或扯。

“啊……哦~哦！嗯……”憐奴咬緊了牙關，用盡全身的氣力，來與心中被撩起的欲火對抗，但這顯然是徒勞的，因為李攸可是被數十位東洋“名師”教出來的高徒，縱使不解衣，也有的是手段讓她如入仙境。

憐奴在略微的掙紮後，四肢就軟了，身子也軟綿綿地落入李攸懷中，她張著嘴，輕呼著，似是在渴望著，那即將到來的歡愉。

李攸卻像上次一樣，偏不給她——在憐奴滿臉紅暈，香汗淋漓的時候，他猛地退後了三步，並沉聲道：“這是紡車的圖紙，現在，你可以去找衛管家了。”

憐奴“咚”地跪倒在地，喘了好一會兒的氣，才知道伸手，抹去發鬢間掛著的汗珠。

“是……”憐奴膝行至桌邊，雙手撐著桌，咬了一會兒牙，才終於站起，而後弓著腰抱著那木盒，踉踉蹌蹌地往堡塢外走去。

李攸坐在原地，默數了五十個數，才慢慢起身，走向塢牆。

而此時，堡塢的外牆上，已經站著十名弩手，他們都裝備著射程冠絕世間的神臂弓，可以輕而易舉地將箭矢，從堡塢的外牆上，射到巨石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