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錦這麽吐槽,金舒不屑的哼了一聲。

他一身白衣,站在陽光裏,那側顏帥氣難當,十分惹眼。

可獨獨就是這個性子,就像是老天爺開了個玩笑,過於隨機。

明明挺帥一個小夥子,哪裏都好,就是長了一張嘴。

“門主若是如此刀嘴下去。”金舒搖頭,“當心沒有哪家的姑娘敢嫁給你。”

“笑話。”李錦頭也不回的擺手,“光是靖王兩個字,就能讓人把提親的門檻踩破。”

聽了這話,金舒生無可戀。

她咂嘴,趁著李錦思考案子的功夫,擰著眉頭瞧著周正:“周大人,咱們門主一表人才,皇上就沒給安排個婚事?”

周正想了想:“倒是有安排,還特意將輔國公家的女兒指給了王爺。”

金舒腦袋懵了一下,想了半天:“這……輔國公家有女兒?”

就聽他一言難盡道:“輔國公去世那年,王爺快滿二十,到死也沒生出來女兒。”

這話,讓金舒抬手抹了一把額頭的虛汗。

天煞孤星啊!

戲園子正堂裏,掌櫃哈著腰捏著衣角,指著身後的一群人:“,王爺,就這麽多人了。還有個劉明澤,這兩日歇活,不在這。”

戲台下正中的位置上,李錦大馬金刀地坐著。

他身後六扇門捕頭和京兆府衙役正互相配合,想辦法將隔板端著屍體,一起拆下來。

李錦一身白衣,纖長的睫毛如幕,手裏將黑扇子把玩著,轉出了一圈一圈的殘影。

金舒對他這種以不變應萬變的做法,已經習以為常。

不說話確實是當下最好的選擇。人性使然,總有人會按捺不住,為了洗脫自身嫌疑,互相爆出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來。

可如果李錦直接開口,反而會將話題框死,會讓現在手裏什麽線索都沒有的他們,陷入被動。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站在這的眾人就開始有些躁動不安,一個個麵頰上的神情精彩紛呈,互相抱怨著六扇門辦事不力,把所有人都聚在這,又不說是什麽事兒。

見時機成熟,李錦才笑著開口,單刀直入道:“別猜了,他殺。”他目光從眾人麵頰上掃過,“在場的各位都有嫌疑。”

簡簡單單一句話,將本來就已經不平靜的場麵,直接點出了炸裂的效果。

所有人七嘴八舌的爭論,急於將這案子同自己的點點幹係都摘出去。

一個青衣扮相的小生撥開眾人,高喊著:“官爺,話不能這麽說啊!這個柳家的表小姐來我們園子不是一次兩次,可算是貴客啊!若是他殺,您應該抓凶手去,這把我們都聚在這裏是幹什麽啊!”

他的話,讓身後眾人隨聲附和。

“再說了!那上頭又不能站人,依我看這就是掌櫃的運氣不好,這柳姑娘覺得人生無趣想不開,買了砒霜,躲在夾層裏一個人吞了的可能性更大啊!”

話音剛落,眾人更是沸騰,接二連三的聲援他。

見狀,周正上前一步,手握刀柄,毫不客氣地冷言:“王爺說了,他殺,莫要胡攪蠻纏。”

王爺?

話一出,整個戲園子安靜了。

青衣戲子的臉上仿佛蒙了一層灰,他癟了癟嘴,趕緊退到了後麵。

邊退還邊小聲嘀咕了一句:“這死老頭子也不說一聲是王爺,故意的吧。”

看他憤憤不平的樣子,李錦輕笑一聲,指著他說:“那就從你開始。”他起身,往雅座的方向走去。

經過金舒身前,李錦探身,小聲吩咐了一句:“去給我倒杯茶。”說完根本不等金舒回應,淡笑離開。

金舒詫異的低頭,看著手裏的淡金色外衫,眉頭皺起。

她不明所以,求助一般的望向周正。那熱切的目光,看得周正心裏發毛。

“怎麽又是我。”金舒抱怨。

周正瞄了一眼李錦的背影,見他沒有示意,才往金舒身旁湊了湊。

他抬手遮嘴,壓低聲音道:“你上次給太子端茶了。”

金舒一愣:“就因為這?”

周正耿直:“這還不夠?”

四個字,把金舒堵得沒話說。

雅座裏,李錦撥了撥茶上的浮沫,頭也不抬的吹了一口氣:“說說看,柳姑娘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掌櫃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

青衣戲子皺著眉頭,嘴裏咂麽咂麽味道。

他抬手一下一下地搓著自己的脖子根,半晌才憋出來兩句話:“哎呀……這個柳姑娘我不太清楚啊,劉明澤倒是跟她挺熟的。”

“柳姑娘對他那可是出手大方,銀子打賞從不吝嗇,還送過自己繡的手帕啥的。這我都在劉明澤的屋裏瞧見過。”

因為方才正麵懟了李錦,青衣戲子現在心中格外忐忑,不敢看李錦的臉。

“劉明澤……”李錦抿了一口茶,微微蹙眉,睨了身後的金舒一眼。

沒想到這個女人,泡茶的技術約等於無。

若那日太子喝的也是這樣的茶水,李錦心頭倒是平衡不少。

難怪太子會幹脆地起身,一下就潑在了陳蘭的臉上。

換了他,他也潑。

喝了一口味道詭異的澀茶後,李錦的思路幾乎斷片。

他深吸一口氣,放下茶盞,緩了緩才繼續開口:“本王聽聞表小姐來京城尚且不滿三個月,那劉明澤是怎麽認識柳家表小姐的?”

“誰知道啊!”青衣戲子嘟囔道,“我聽說這劉明澤是有婚約的人,可等我們注意到他們倆這關係的時候,柳家這個表小姐已經和他走得很近了,這事情我還專門提醒過他呢!”

“有婚約?”李錦抬眼。

“對啊,有婚約,就跟我們戲班子裏寫戲本的任先生。說是青梅竹馬,私定終身後偷偷跑出來的。”

說到這裏,青衣戲子側著頭,瞧著雅座外的正堂,指著一個俊俏的小生說:“就是她。”

目光中,“任先生”模樣俊雅,站在人群裏,比其他人低了大半頭。

衣著,頭上的帽子,甚至站姿,妥妥的都是男人的樣子。

“就她,女扮男裝的那個!”青衣戲子小聲說,“才華是真的才華,寫的戲本子那是真的絕!”

說完,還不忘豎起大拇指誇讚:“我們那個摳門老板,前陣子想換幾個人走,連劉明澤和我們台柱子兩個人都計劃著要一起換了。但是這任先生,誰也別想挖走。”

聽到這話,金舒頭皮一陣發麻。

她生怕眼前這個女扮男裝的青衣戲子,打開了李錦的想象力。

於是金舒一聲冷笑,故意埋汰了一句:“女人而已,寫什麽戲本子。”

誰知,青衣戲子倒是先替任先生鳴不平:“女人怎麽了?她能寫的,你能寫成麽?站著說話不腰疼!嫉妒就嫉妒唄!還女人!”

這下,金舒半張著嘴,半晌都沒說出個音來。

李錦被她這欲蓋彌彰的舉動,惹得想笑又不能笑。

他繃著一張臉,一本正經的擺了擺手:“你出去吧,叫掌櫃進來。”

等青衣戲子走遠,李錦才回過頭,睨著金舒呆愣的模樣,故意笑著說:“今日先生頗為怪異啊。”

金舒啞然,接不上話。

這被喚來的掌櫃,說話可比起青衣戲子直接多了。

一進來,他就壓低聲音說:“這人肯定是任先生殺的,我有證據啊!”

努力將茶水喝到一半的李錦,愣了一下:“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