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越來越怪了。

自從東宮走水以後,太子殿下便從未出門,有人說是因為那日受到了驚嚇,身體有恙,也有人傳是因為走水之時受了些輕傷,所以才好生休養著……但無論如何,總歸是離不開身體抱恙這個意思。

證據很明顯,太醫院醫術最好的王太醫,基本上每日都要去上一次東宮,時不時的還回去宸佑宮匯報一下病情,以至於皇宮之中的禁衛軍對他視若無睹,問都不問一下。

太子殿下這病,可真重啊!

消息傳到宮外,朝中上下的重臣們都起了去探望一眼的心思。然而一向緊張太子的頤和宮,這次卻毫無動靜,讓人忍不住揣度道,難不成太子殿下已經病到了不能外傳的地步嗎?連皇後都如此隱瞞,若不是王太醫的行蹤暴露,他們身為朝中重臣居然一無所知?

“王太醫,太子殿下的病情如何了?”

終於有好事的臣子們忍不住擋住了王太醫回家的路,滿臉擔憂的望著他,有人看到他錦州的眉頭,濃重的黑眼圈,以及那未曾來得及修剪打理的長胡子,便淚眼汪汪的問道:

“王太醫,看你氣色不是很好,難道太子殿下的病真的……真的很重嗎?”

王連山簡直要被氣瘋了,你他媽的天天早起,每日都繞著偌大的皇宮走上半圈試試,氣色好的了才怪!

太子殿下有病?有你妹的病,整天都在吃吃吃,睡睡睡,臉都圓了一圈!

但想起太子殿下每日犒勞自己的點心,王連山心情也舒暢了一些,輕咳幾聲道:“各位大人過慮了,太子殿下無恙,隻是近日心情不佳,所以特意請了幾日假,在宮中好好休養。”

“王太醫就不要騙吾等了,你幾乎每日都要去一趟東宮,一句太子殿下心情不佳怎麽能解釋得了,難不成太子殿下見了你心情就會好嗎?”戶部侍郎周子安痛心疾首的反駁道,“太子殿下不是隻看皮相的膚淺之人,更何況王太醫你……唉!王太醫,你還是實話實說吧,我們……我們承受得住!”

其他同來的臣子一聽,原本有些欣喜的心也跟著沉了下來,“是啊,王太醫,我們承受得住。”

王連山:“……”他年輕時候也是美男子一枚,他家娘子更是說他越來越有男人味,怎麽就算是磕磣了?再說了,太子殿下一見他,便笑眯眯的遞上來一碟點心,關切的問他……問宸佑宮那小子的病情如何了,這還不算心情好嗎?

“太子殿下無恙!周侍郎,本官可記得你家內子的脾氣,以後受傷了千萬別來找本官,本官醫術不精,長得磕磣,怕汙了你的眼,哼!”

說罷,王連山便拂袖而去,留下一行身穿官服的重臣對著周子安指指點點,麵露同情之色,原來周侍郎身上時常帶傷,竟然是如此來由,實在是可悲可歎……

周子安尷尬的站在原地,臉色緋紅,看到來自熟悉朋黨的異樣眼光,張口便要解釋幾句。

“周侍郎,苦了你了!”

“周侍郎,男人不能慫!”

“周侍郎……”

周子安張了張嘴,又鬱悶的閉上,王太醫這也太記仇了,不,有仇當場就報了……夠狠!

而此時的東宮卻是平靜無比,朝臣口中病重的太子殿下正樂嗬嗬的在亭子裏喂魚。

“這尾魚長得倒是漂亮,不知道吃起來味道如何。”南宮漾自言自語道,東宮的池塘很大,裏麵殘留著枯敗的荷葉,底下則是一汪晶瑩的綠水,遊**著成群結隊的魚群,雖然很美,但南宮漾卻並沒有絲毫動容。

她莫名的想起來山穀之中清澈的溪水,肥嫩的魚群,燦爛的夕陽,奪目的星光,還有那個外冷內熱的美少年。

到底是比不上外麵的景色,南宮漾灑下手中的魚食,輕歎一口氣,道:“青蘿,小李子的病怎麽樣了?”

“回殿下,已過半月有餘,王太醫說過幾日便可下床行走了,再吃幾副藥即可。”青蘿進來被瑣碎的事情磨著,眼中的平靜雖然一如既往,但麵龐卻柔和了許多。

“今日聽王太醫說顧公子已經搬離宸佑宮,你可知道他搬去哪裏了?”

南宮漾聲音低低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青蘿猶豫著搖搖頭,道:“皇上未曾下旨說明,不過……”

“不過什麽?”南宮漾扭頭問道。

青蘿低聲道:“聽有些宮女說,顧小公子曾在書院附近出沒,但宮中的太監宮女們卻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明康還小,怎麽會去書院,難不成是他們要在書院住下來,可是曆來書院隻有明月閣允許太子陪讀入住,本宮可沒有得到多了陪讀的消息。”南宮漾眉頭微蹙,被禁足東宮簡直太難受了,什麽消息都不知道,青蘿又不是個八卦的料子,自然對宮中的消息兩眼一抹黑,她身邊的確缺了一個人,能夠做她眼睛耳朵的心腹。

“青蘿,你今晚去書院附近瞧瞧,不要驚動了旁人。”

“是!”青蘿點頭應了下來,心裏卻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公主殿下對顧明城的關心也太多了一些,若隻是簡單的救命恩情,公主救回他們兄弟二人,早已還了個幹淨,哪裏需要日日惦念一二。

隨著暮色降臨,南宮漾心情寂寥,隨意傳了些晚膳,便催促著青蘿早去早回。

書院附近的禁衛軍並不多,更何況青蘿本是暗衛,很快便將整個書院逛了個遍。除了藏書閣似乎有人居住,其他的地方都是漆黑一片,連燈都沒有一個。

青蘿瞧瞧摸近了藏書閣,踩著磚瓦走到了房頂中央,正要附耳去聽,門卻突然被打開,男子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告訴你們家主子,不要再用些偷偷摸摸,自降身份的手段,書院這種地方不適合血濺三尺,否則……休怪我無情。”

青蘿額上沁出一層冷汗,她不明白,她明明是最為出色的暗衛,為什麽還是躲不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