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趙鶴、沈竹樓與兩個猴兒模樣的怪物走了進來。

趙鶴瞥見風清揚,當下便欲開溜,但腦中一轉,已然明白了七八分,心下一喜,笑道:“風公子,別來可好。”

風清揚的心陡然沉落,若說丐幫眾人殊不足畏,這幾個魔頭可無一是好相與的,單隻趙鶴一人已然頭痛,不想四人齊至,不意自己竟要陷身此處了。

當下苦笑道:“不好。”

趙鶴佯作驚詫道:“咦,這些臭叫化子又來欺負風公子了。

“奶奶的,風公子大人大量,不與你們一般見識,你們倒得寸進尺了,風公子,兄弟替你出口氣。”他話音未落,兩掌飛起,兩名丐幫弟子應聲飛出,仆跌於地,當即斃命,臉上黑氣彌漫,麵目猙獰,顯是中了趙鶴的拿手絕技“寒冰綿掌”。

執法長老大怒,罵道:“魔頭,居然乘人不備下手。”

趙鶴淡淡一笑,道:“有備無備都是一樣,我若叫你二更死,閻王不敢留你到三更。”說罷虛拍一掌。

執法長老知他武功著實了得,絲毫不敢輕覷,手中短棒一舞護住胸腹要穴,哪知趙鶴意不在此,身形晃動,倏然閃至一人身旁,手起掌落,將此人斃於掌下,身形倏閃,退回原位,冷冷笑道:“此番有備無備?”

執法長老怒火填膺,偏生又無奈他何,自忖武功非他對手,若說不戰而逃,莫說沒這麽厚的臉皮,而在幾大魔頭的眼皮底下,縱想逃走亦頗為不易,這位長老乃丐幫元老,為人城府甚深,處事幹練,凡事均以幫中利益為重,一己之得失榮辱殊不掛懷。

是以在江湖中聲名不顯,在丐幫中威權甚重。

丐幫中人無不心下惴惴,唯恐趙鶴下一個目標便是自己,他那等如鬼似魅的身法,霹靂如電的手段當真令人防不勝防,眼見三名同伴相繼亡命,人人栗栗自危,目光中滿是懼意。

莊夢蝶已然調息完畢,見趙鶴負手而立,意態閑雅,渾沒將麵前諸人放在眼中,沈四絕等人更是自行取來酒菜,淺斟慢飲,談笑自若,直將丐幫中人視作俎上魚肉,怒氣攻心,一口鮮血箭也般直射出來,幾欲暈倒,重又拄杖喘息。

執法長老浩歎一聲,緩緩道:“尊駕是執意要滅我丐幫了?”

趙鶴笑道:“這倒不然。我隻是瞧著你仗恃人多,欺負風公子,心下老大的不舒服,不過是替風公子出口氣而已。”

金猿神魔張乘風,銀猿神魔張乘雲哄笑道:“著啊,我們兄弟最看不得的便是有人對風公子不敬。

“風公子,你這口惡氣出了沒有,你還瞧著哪個不順眼,待我兄弟兩個替你料理了。”

兩人挺起雙棍,逐個點過,道:“是這個嗎?嗯,是這個,這也不是。那麽必是這一個了。”

丐幫中每一人被他點到,均心中發毛,股栗不止。

知道這兩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較諸趙鶴更為凶殘,隻消風清揚點頭應喏,自己隻有到閻王殿銷賬的份了,每一人均向風清揚望去,目光中恐懼、乞憐、羞慚交集一起。

風清揚直感匪夷所思,不知這幾大魔

頭又搗什麽玄虛,倒不知如何應付才好,待見丐幫中人瑟縮畏葸的模樣,怒氣上湧,喝道:“別指指點點了,我便瞧你們兩個不順眼。”

金、銀兩猿魔不想拍馬屁拍到馬腿上,鬧個灰頭土臉,大是委屈道:“風公子,我們兄弟長得醜那是天生父母養的,有甚法子,我們可沒敢得罪您。”

風清揚不禁莞爾失笑,這兩位猿魔雙棍合擊之術堪稱海內一絕,藝業之精尚在自己之上,不知這二人緣何對自己恭敬有加,如對長輩,他哪知這二人內心苦衷。遂笑道:“我不是瞧你們長相不順眼,其實兩位濃眉大眼,五官齊全,堪稱英俊。”

兩位神魔聞此讚語,直感榮於華冕,眉開眼笑,自己摸摸臉上,五官確也一件不少,排列有序,至於濃眉大眼,那是想當然的事,心中踴躍,直欲舞之蹈之,連聲道:

“多謝公子謬讚,‘英俊’二字不敢當,在公子麵前,誰人敢稱英俊二字。”

風清揚忍笑不語,實不知這兩頭呆鵝怎地練成這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真是咄咄怪事。

金銀兩位神魔在人前露足了臉,隻覺若不為風清揚做點什麽,實在有負“公子”厚愛,又不敢自作主張,唯恐再觸黴頭,遂起身垂手道:“公子,不知您有何差遣。我兄弟倆願為公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您盡管吩咐。”

風清揚愕然,不知這二人吃錯了哪門子藥,竟爾向自己討起差使來了。

趙鶴和沈四絕相視苦笑,深知這兩位把兄的呆勁,又不敢出言勸阻,莫看他們對風清揚趨奉唯恐不及的模樣,對旁人可是半點情麵也不講,在教中也隻有魔尊的嚴令可勒束得住。

丐幫執法長老看得瞠目結舌,直感匪夷所思,莊夢蝶忽然開口道:“風清揚,你們華山派標榜俠義,居然與魔教暗通款曲,而今公然唱合,魔教給了你什麽好處?”

風清揚怒道:“莊夢蝶,你莫血口噴人,我與他們相識而已,素無瓜葛,什麽款曲唱合?”

莊夢蝶狂笑道:“風清揚,任你如何狡辯也是枉然,這裏幾十雙眼睛看著。

“你還有何話講,你若真的清白,就提劍把這幾個魔頭殺了,我莊夢蝶向你叩頭謝罪。”

風清揚心中一沉,情知莊夢蝶所說不差,自己理應遇這幾個魔頭提劍便殺,可心念一轉,尋思道:“這幾人與我無冤無仇,我為何要殺他們?

“何況他們對我毫無敵意,甚則曲意結好。

“我縱然不屑與之為伍,卻也不致毫沒來由地殺人啊。”

心思忽然轉到日月神教究竟是好是歹,教中人是否都是該殺之人,一時間茫然失措。

金,銀二猿魔心頭火起,罵道:“直娘賊,你掌上功夫稀鬆平常,架橋撥火的功夫倒是不錯,且吃你家爺爺一棍。”

二人猱身而上,雙棍齊發,夾頸而至。

莊夢蝶早有防範,飄身閃開,二猿魔棍隨身進,兩根熟銅棍上下翻飛,登時將莊夢蝶罩在棍網中。

他倆恨莊夢蝶想挑動風清揚殺他們,那可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事,恚怒至極,上手便是致命絕招,立意

要將莊夢蝶斃於棍底,饒是莊夢蝶技藝精湛,也被二人攻得手忙腳亂,險象環生。

執法長老眼見形勢危殆,挺棒便上,喝道:“休要以多欺少。”

趙鶴並不阻攔,反旋身坐到桌旁,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笑道:“以多欺少那是你們丐幫的拿手絕活,我神教中人可不會。

“隻要你們堂堂正正過招,隨你們多少人一起上好了。”

沈四絕笑道:“正是,也叫你們開開眼界,見識見識什麽是武功。

“大哥二哥這幾日正手癢得緊,你們權當孝心,替他們殺殺手癢。”

這二人有恃無恐,邊飲酒邊奚落嘲諷,其實心下也頗忐忑,唯恐風清揚忽然翻臉,但見風清揚一副苦思不解的模樣。雖不明就裏,卻也樂得清閑。

執法長老肚子幾乎氣破,但情知今日已然無幸,隻有捱一時是半刻,走到哪河脫哪鞋了,一棒橫掃,徑襲二猿魔中路,喝道:“接招。”

雖大處劣勢,出招時仍先行喝破,不願落個背後襲人的口實,趙鶴也微微頷首,大是讚許。

這一棒全力而發,招沉力猛,火候老到,沈四絕不禁喝彩道:“好,丐幫長老果然有些道行,並非浪得虛名。”

金猿、銀猿二神魔正使一招“天網恢恢”,將莊夢蝶已壓入棍網死角,下一招便是“疏而不漏”了,聽得背後風聲颯然。

不敢怠慢,回身一記“雲封霧鎖”,雙棍交叉攔下,隻消棍棒相交,便可將之大力絞飛。

這二人一套棍法乃一奇人專為二人苦心創製的雙人棍法,單人使棍便不成式,是以這二人習武之日起,便秤不離砣,無時無刻不在一處,出手對敵更是如此。

雖然不大便利,但四手雙棍而習一套棍術,較之雙手一棍自然威力倍增,便如一人有四隻手、四條腿一般。

創製這套武功雖難,更難的是習武功的二人務必同心同德,不能有絲毫隔閡,否則非但棍上威力大減。

招術之上反倒礙手礙腳,破綻百出,不攻自破,是以這類武功泰半由孿生兄弟或姐妹習練,而習成者又不過十之一二,以之揚名江湖、技壓群雄的實屬鳳毛麟角,蓋雙生子女雖多,但若欲令二人心意如一,纖芥不存,至死不移,何啻癡人說夢。

然則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金猿、銀猿二神魔自幼生長荒山野穀中,心地單純,全無機心,十幾歲時為一異人發現,喜其根骨奇佳,是對練武的好料,便創此武功相授。

這二人果然不負眾望,將這套武練得爐火純青,其實正因這二人單純之至,既無機心,又無私心,才能將這套武功的內在潛力盡數發揮出來。

隻聽得“砰”的一聲,執法長老的短棒脫手飛出,執法長老震得雙臂酸麻,騰騰騰踢倒退幾步,心下駭然,自己闖**江湖一生,一根短棒下不知會過多少英雄,竟然會在一招之下被人奪走兵刃,直是不可思議之事。

兩猿魔並不續下殺手,反身發棍繼續圍攻莊夢蝶,莊夢蝶已然吃足了苦頭,這才知道這兩名人不人、鬼不鬼的魔頭近些年在江湖享譽之隆,委實無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