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暘從秦家別墅裏失魂落魄地走出時,門口這時候已經有一排人在候著他。
秦二小姐沒有食言而肥,說要讓人保護他就真的派了一隊保鏢過來。但饒是如此,沈暘看向那些個個身手不凡的黑衣人不但沒有半分心安,反而連腿肚子都在微微地打著顫。
頭頂的黑雲遮蔽住星月,殘忍地不放出一點光亮。他在這片黑暗中稍稍定了一下心神,隨後抱著昏迷不醒的慕青宛上了車,催促前頭的司機趕緊開車離開此地。
隨著路兩邊的榕樹快速地往後退去,遠處的摩天大廈在一片霓虹燈的映襯下顯得更加醒目。那是樂氏集團的總部,也是南川最高的建築之一。
樂氏近些年幾乎壟斷了全市的建築業項目,一家獨大,所獲利潤頗豐。而現如今在全球經濟都不景氣的大環境下,這樣一個逐步在往峰頂前行的家族很難不惹得其他世家眼紅,猜忌。
因為有競爭才能有勝負,才會有後來者居上,將腐朽的前者完全替代,但樂家所占的市場份額顯然不合理。如此局麵下去,焉有其他人的活路在?
銀灰色的勞斯萊斯一路西行,很快駛過南川大橋。後座上,由於藥物效果逐漸減弱,慕青宛悠悠轉醒。
她睜開眼,見靠在椅背上的沈暘哥此時微垂著頭,似乎在想什麽事情想得入神,眼裏瞬間蒙上一層淚。
或許是之前受到的驚嚇太大,慕青宛在醒來的第一時間就委屈地抱上了身側人的頸脖,聲音裏帶著些哽咽:“沈暘哥,謝謝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當時派人過來,恐怕我真的會被陳鴻那個惡心的家夥侮辱……”
“別害怕青宛,隻要有我在,以後就沒有人能傷害到你。”
沈暘伸手拍了拍懷裏人的後背,神情溫柔似水。相比之前在秦家對慕青宛的冷漠和忽視,這時的他更多了幾分人情味,偽裝得滴水不漏。
對這個女人,要說他沒有一點感情那是假的,但真要說非她不可,那倒也不一定。
一個有權有勢的男人一生中可以有很多女人,但擁有的多付出的回報同樣也多。金錢和權力,美貌和青春,男人和女人之間的等價交換,沒有人會一輩子無私地愛著另一個人。所以沈暘很清楚,最後留在他身邊的隻能最有價值女人,其他的隻是你情我願的過客。
他不是那種隻在意兒女情長的蠢貨。更何況,沈家的產業隻能由一個人來繼承,而家裏那些長輩卻從來不看好自己的才華和事業心,他不想到最後淪為一個被迫出去聯姻,甚至連一點話語權都沒有的工具。
是的,就是工具。在他們這些豪門中,不僅是女人,男人同樣也可以充當著和其他世家交好的棋子,被拋出去和親。這樣的人等於是被家族放棄的閑散人員,一輩子無所事事,在掌權人的麵前更是抬不起頭來。
與其這樣窩囊地活著,倒不如自己拚一把,或許還能博一個光明的前程。而樂家,就是他現在所想的“前程”。
“如今謠言紛紛,青宛你再待在私立高中隻怕不會安全。不如過兩天跟我一起轉學,我帶你去精英中學繼續讀書。”
沈暘知道,家裏人之所以對他身邊的慕青宛下手,一來是為了規矩和名聲;二來也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感情幹淨”,以方便出去聯姻。
但他才不會蠢到坐以待斃,眼睜睜看著辛苦培養出來的女人被毀。
青宛是他的底牌,而且樂家那座大山目前還需要人手攻克。他需要她和江柔兩姐妹創造機會,讓自己可以和樂大小姐碰麵。因此這二者都不能失去。
“精英中學?”
另一邊,慕青宛聽清沈暘的建議,不禁有些訝然。
那所學校是秦家開辦的,一般隻會招收和秦家有關的富家子弟,怎麽沈暘哥會突然想轉學去那邊?
“沈暘哥,精英中學不是秦家開辦的學校嗎?那裏的門檻比較高,我怕……”
“不用擔心,我跟秦家二小姐有幾分交情,她已經答應接收你入學,到時候絕不會有人敢攔著你。何況,今晚派去救你的人就是秦小姐的手下,她一直在暗中與我合作,我們算是多年的合作夥伴。有這層關係在,難道你還怕進不去?”
沈暘的話說得很隨意,根本沒想瞞著眼前的女人。
和秦婉秋的合作本就是他最得意的成果之一,所以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如果知道的人越多,就會有越多的人對自己刮目相看,他倒不介意廣而告之。
隻是秦家那邊恐怕不好交差。
而慕青宛聞言一驚,很快有些難以置信地開口:“原來沈暘哥你從前說的合作者,竟然是秦二小姐。聽說她能力極強,年紀輕輕就已經手握秦家一半大權,在南川的地位很高。不過,沈暘哥你這次出事,為什麽不見她幫你解圍?”
既然是合作夥伴,那一方遇到危機,另一方不說鼎力相助,最起碼也不能坐視不理。
她和沈暘最近遇到那麽多的困境,為何不見這位地位不一般的秦小姐出手幫一把呢?
“若不到關係性命的危局,她不會出麵保我的。那個女人很聰明,也很會置身事外。像這次我困於謠言,她也僅僅是給了兩點猜測,並沒有耗費秦家全部的資源和人手去幫我查明幕後真凶,這已經說明一切了。”
畢竟秦婉秋那條美女蛇的心思“滑溜”得很。如果不能從中得到一點好處,她壓根就不會有多餘的善心來管別人的事。
再說這場合作,從頭到尾都是他沈暘一個大男人處於弱勢,怎麽好意思再去求她幫忙?
這不是主動示弱嗎。
然而慕青宛的關注點跟沈暘不同。聽人說有猜測,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那是什麽:“什麽猜測?跟想要暗害沈暘哥你的人有關聯嗎?”
“有一點。但我覺得她的話不能盡信。秦二小姐說最近南川那個最神秘的辜家家主要整治旁支,猜測我是無端受到牽連這一點我信;但她說那位家主同時也盯上了我,這卻是無稽之談。我自問從未惹到過辜家任何一個人,他怎麽會想要害我?”
“可是……沈暘哥,你之前不是和一位姓辜的人士一起合夥開過酒吧嗎,辜家那邊現在要整治自家人,會不會也注意到了你,所以才……”
“不可能!我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辜家老宅裏的那位怎麽可能會注意到我?絕對不可能!”
後座上,沈暘才壓下去沒多久的恐懼感又被翻了上來,此時覺得連眼皮都在不受控製地發著抖。
任他想破了頭,也根本想不出來自己有什麽失禮的地方能惹到辜家。但今晚在秦家看到的慘狀卻明明白白地提醒他,這背後有關聯。
也許,秦婉秋的猜想是對的——南川,真的開始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