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紅袍火鬼的回憶(下)
老掌櫃不見了,怎麽找都找不到,誰都不知道出了什麽事,除了我。是的,老掌櫃出事了,隻有我知道,他臨跟出去前跟我說那一聲就是想留下個話,讓人知道他去了哪裏。可是,我沒說,我跟誰都沒說。娘不在了,爹又是那半死不活的樣子,我的親人,就隻剩下一向對我很好的二娘。我相信老掌櫃一定是在路上出了什麽事,我相信這一切肯定跟二娘沒有關係。
那一天,我來事兒了。月事在從前是很忌諱的話題,肮髒,汙穢,那個時候,沒有什麽衛生巾,女人們用的,就是自己縫製的月經帶。月經帶,不是用過就扔,而是清洗之後反複使用的,而在通常情況下,那種汙穢的東西,就算真正大宅門裏的女人,也不會讓下人去洗,一是見不得人,二是下人們也覺得惡心,根本不會給你用心清洗。那天我換下了月經帶,放倒盆子裏,正要端出去洗,卻沒想到一打開門,爹正好路過我的門口,我沒有注意腳下,竟然被門檻給絆得踉蹌了好幾步,裝著月經帶的銅盆脫手飛了出去,正扣在爹的頭上。
我當時,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那種東西,居然扣到了爹的頭上,這讓我以後還怎麽有臉見爹啊。可是,讓我沒想到的是,爹的反應出奇的大。他沒有把盆和裏麵的東西從頭上取下來,而是站在那裏不停的哆嗦,直哆嗦到銅盆和那條布帶都從他那染了血的腦袋上掉了下去,他的嘴裏甚至開始吐出綠色的泡沫。
我嚇壞了,也顧不得害羞,大聲叫喊著,想讓人來幫忙,可就在那個時候,我看到一條綠色的蟲子從我爹的嘴裏冒了出來,掉在地上,撲騰了幾下,不動了。緊接著爹的眼睛、鼻孔、嘴巴、耳孔裏都開始往出冒小毛蟲,而那蟲子的樣子,就和當初燒小六子時候,他皮膚下麵露出來的那些毛蟲一模一樣。當夥計們聽到喊聲趕來的時候,爹的腦袋,已經扁了一半,身子卻還兀自直立著,而那些掉在地上的蟲子,除了沾上血的一些徹底不動了外,其他的都慢慢的恢複了活力。夥計們找來火油,燒掉了已經不是我爹的那東西,在火頭最旺的時候,我看到了院門那裏站著的二娘,她在笑。
那天晚上,二娘把我喊進了她的屋子裏,今天的二娘和往常不一樣,即便她在笑,我也能感受到笑容背後那種讓我不寒而栗的恐怖味道。
二娘的表情,從來沒有這麽鮮活過,她說她忍了那麽多年,等的就是這一天,如果不是我壞了她的好事,三天之後,我爹就會急病去世,入土為安。現在,陸家就剩下我一個活口了,她問我想死還是想活。
我當時嚇哭了,但是不敢出聲,十三四歲的年紀,我也已經懂事了,家裏這一切怪事,那個假爹,小六子、娘、爹的死,全都是二娘搞出來的。二娘還說,那個王半仙說的對,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我爹根本碰都沒碰過她,隻不過我那可憐的爹中了二娘的法術,以為自己每天晚上都跟二娘歡好罷了。
我當時好怕,渾身都在發抖,我不停的哀求二娘,求她不要殺我。二娘卻歎了一口氣,說她其實很喜歡我,從來都沒想殺我,但是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如果不想死,就必須離開陸家。
二娘給了我五十塊現大洋,在那個年代,真的是一筆不小的錢了,我拿著那筆錢來到了江東,就想著隱姓埋名找戶人家嫁了,終此一生。卻沒想到,我居然在江東遇到了劉道長的兒子。我本來答應了二娘,我們的事,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可是劉道長也是因此而死,我最後還是沒管住自己的嘴,告訴了他。
劉道長的兒子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火冒三丈,當下就問我想不想給爹娘報仇。
二娘是沒殺我,還給了我錢,讓我離開。可是這並不能讓我不恨她。我有著那麽美滿的一個家,有爹,有娘,有老掌櫃,有小六子,而這一切,全都被她奪走了,我怎麽會不恨她,怎麽會不想給爹娘報仇!於是,我告訴他,我想報仇。
劉道長的兒子告訴我,他雖然和他爹學了一些本事,但卻不精,而那些用蟲子害人的家夥來自一個很厲害的組織,他不是對手,想要報仇隻能依靠我,我天生火命,想要報仇,隻能在我死後,由他把我煉成紅袍火鬼,紅袍火鬼是那些東西的克星,隻要成了紅袍火鬼,我就可以報仇。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足足想了三天,然後,我答應了。舉目無親,抬頭無故,我活著又有什麽意思?不如早早死了,給爹媽報了仇,然後,去地府,我們一家團聚。
那一天,我和道士的兒子成了親,他說成了親,我死了以後,就不是無主孤魂了,報完仇,才能去地府和我爹娘團聚。喝完那杯劇毒的交杯酒,他把我放在棺材裏,埋到了之前我們倆一起挖好的那個墳坑,布下了那個可以讓我變成紅袍火鬼的火熾局。
嗬嗬,沒想到,沒想到啊。當我的鬼魂破局而出,回到省城想要報仇的時候,卻發現我的家早就沒了。店鋪變成了臨街的殘垣斷壁,原本是大院的地方,變成了日本兵訓練用的操場。而我不惜性命都想殺掉的二娘更是早已沒了蹤影。有人說,二娘去了江東。
於是,我回到了江東,等待,等待與二娘的重逢。
……
紅袍火鬼的故事,足足講了兩個小時,期間小詩不停的用手帕給她擦著眼淚。我則是不停的歎著氣。又是人軀詭心是麽?她那個二娘,明顯是用人軀詭心害死那一家人以達到占有陸家家產的目的。之前劉祥說過,貝組織需要錢,他們用各種各樣的手段進行斂財,如果說這事兒是貝組織的人做的,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隻是沒想到,這個組織竟然如此的曆史悠久,在民國年間,就已經存在了。
“你,是不是見過我二娘?你身上確實有她的氣味。你告訴我,她在哪裏,我要殺了她,我一定要殺了這個讓我家破人亡的壞女人。”紅袍火鬼低低的呢喃著,雖然內容凶猛,卻不再有之前那種瘋狂的氣勢。
“我應該沒見過你二娘。”有些歉意的衝她聳聳肩,“不過我知道他們那個惡心的玩蟲子的組織叫做貝組織,和我交過手的人裏,有一個是保安公司的經理叫劉祥,本來我們已經把他抓起來了的,卻被幾個日本鬼給就走了。另外一個叫文西亞,是個老頭,懂得法術,能操縱你說的那種蟲子害人,如果你能從我身上聞到你二娘的味道,那八成是因為這個老頭子。他是雲南人,你之前也說了南方的少數民族,算算年紀,我估計,文西亞那個老頭子,應該是你二娘的兒子或者孫子什麽的。”說到文西亞,我不得不想到文德瑪,如果說文西亞的老媽真的是紅袍火鬼那個名叫金此曦的二娘,那文德瑪呢?他還應該繼續留在省廳的特別行動組麽?
“劉祥,文西亞?他們現在在那裏?”紅袍火鬼低低念叨著這兩個名字,雙眼之中燃起了仇恨的火焰。
“如果我知道的話,我早就去抓那兩個家夥了。不過我想他們現在還在江東市,畢竟,劉祥被打斷了胳膊,還砍斷了一條腿,文西亞則是貝組織在江東市的負責人,隻可惜我們一時間還找不到他們。”我打開手機,把劉祥和文叔的照片翻出來,遞給紅袍火鬼看,“就是這兩個家夥,你看好了,如果看到他們,別猶豫。”我把省廳發給我的證件也拿給她看了一眼,“我是警察,專門收拾這些家夥的警察,如果你遇到他們的話,我希望你能留一口氣給我,好讓我和我的同事把他們背後的組織一點點揪出來,給你,也給我和我的閨女徹底的報個仇。”
紅袍火鬼對著那兩張照片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然後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劉祥,文西亞,我知道了。你要是有我二娘的消息,一定要通知我。”說完,身子一閃,穿過影院的牆壁,消失了。看那火急火燎的樣子,應該是馬不停蹄的去尋找那兩個貨了吧。還真是個急性子的女鬼,就說讓我通知她,卻連個聯係方式都不給我。
說起來,貝組織籌集那麽多錢,究竟想要幹嘛呢?現在,民國,甚至可能更早吧,用種種卑鄙的手段來聚攏財富,卻遲遲沒有看到他們有什麽大動作,難道,他們玩的就是傳說中的“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麽?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倒是真希望他們早早的冒出頭來幹點大事,那樣,就不用我們這麽費勁巴拉的好像打地鼠一樣去找了,不是麽?
等等,好像忘了什麽……趙穎潁,趙穎潁的事情我怎麽就忘了問她了呢。唉,隻能回去試著問趙穎潁自己了。悲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