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一章 磨人妖精

地下樂隊,永遠都無法逃避的一個問題。在看不到未來的路口,是頑強的堅持下去,希望能夠等候到林肯公園式的奇跡:還是理智地選擇放棄,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之中。

如果隻是玩票性質的樂隊,那就無須選擇,他們勢必是要回到現實裏去的。樂隊,是他們生活之中屬於夢想的一個角落,僅此而已。但如果是勵誌製作出音樂的樂隊,無論大眾還是小眾,無論獨立與否,他們都會希望自己的音樂有人聽到,甚至能夠讓樂隊籌集到資金,繼續運營下去,那就更好了。樂隊,也是人,沒有人是不食人間煙火的。

林肯公園守得雲開見月明,這是一種選擇:憂鬱心境分裂解散,分別踏上不同的道路,這是另一種選擇:還有不少樂隊,堅持製作獨立音樂,自主發行專輯單曲,依靠走穴表演維持生計,在追求夢想的道路上毅然決然,這也是一種選擇:還有更多更多的樂隊,選擇放棄,向生活低頭妥協,把音樂夢想束之高閣,重新回到現實而殘酷的世界,這是最普遍的選擇。

顯然,安德烈一林德伯格現在就麵臨這樣的一個岔路口。

當初和埃文一貝爾在“賽道搖滾音樂節”一起登上舞台的夥伴們,雖然年輕,但都是有自己樂隊的,否則僅僅依靠八天的合作,就登上音樂節的舞台,完全就是業餘水平,那勢必要讓人笑掉大牙的。那群夥伴,涉足樂隊年限最淺的艾伯納一阿爾弗雷德也玩了近六年的樂隊,比起埃文一貝爾大學四年的時光還久了不少。而安德烈一林德伯格,從十三歲開始,到現在已經有近九年的樂隊年齡了。

之前在搖滾音樂節上,埃文一貝爾就知道了,安德烈一林德伯格曾經玩過兩支樂隊,第一支樂隊隻是鄰居孩子之前啟蒙玩樂的樂隊,第二支樂隊就是他現在待的樂隊,成立已經六年了。在樂隊裏,安德烈一林德伯格負責節奏吉他,也客串鍵盤手,偶爾還會玩玩混音,算是一個多麵手。

“你自己呢?有什麽想法。”埃文一貝爾自己經曆過這一切,他很清楚其中的想法。

樂隊就是一個團體,並不像普通人所想,主唱就是一支樂隊的靈魂,相反,樂隊如果缺少了任何一名成員,都可能造成災難。想象一支缺少貝斯或者鼓手的樂隊,又或者旋律吉他和節奏吉他配合一團糟,那麽他們的現場表演就隻能依靠伴奏帶了,而這恰恰失去了樂隊現場表演的精髓。所以,樂隊不同於組合、團體,一支樂隊要繼續前行,必須全部成員都有相似甚至相同的理念,大家一起朝一個方向努力,才能堅持下去。

安德烈一林德伯格聳了聳肩,他那成熟而凜冽的麵容,倒像是一個足球〖運〗動員:不是特指某一方麵如何想象,隻是因為風格硬朗而已。

“我自然是希望繼續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的。”和埃文一貝爾所想一樣,從安德烈一林德伯格對各種樂器多樣的興趣就可見一斑了“老實說,我可不是一個有多大智慧的人,我全部的天賦都在音樂上了。課業也不行,成為一名技師也希望不大。除了樂隊,我想不出來我還可以做什麽。”

“漁民?”埃文一貝爾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調侃地說到。雖然語氣並不太活潑,因為心中的沉重始終沒有完全消散,

但至少讓氣氛輕鬆了一點。果然,埃文一貝爾看到了安德烈一林德伯格一個無奈的笑容“還是足球〖運〗動員?”

安德烈一林德伯格嘴角抽搐了兩下“希望瑞典國家隊會看中我過人的體魄。”

看向了眼前冰藍色的大海,安德烈一林德伯格一直摯愛著斯德哥爾摩這片大海,因為它的藍很純粹很幹淨很動人心魄,就算是希臘下麵那美麗而浪漫的愛琴海,都比不上。此時的海麵因為不斷吹過來的海風,而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頭,就好像他最近的心情。學業不順利,樂隊出了分歧,現在又遇上了葬禮,雖然不是他摯愛親人的葬禮,但生離死別總是讓人情緒低落。

沉默了一會,安德烈一林德伯格彷佛為了排解心中的鬱悶似的,說起了樂隊的事。其實不是多麽驚心動魄的大事,雖然生活很狗血,比最跌宕起伏的肥皂劇還要糟糕,但並不是每天、每個人的生活都是如此波瀾壯闊的。無非就是有人要畢業找工作了,有人無法堅持下去了,而有的人卻希望繼續努力下去。沒有對錯,隻是生活的現實,簡單、殘酷而粗暴地來臨了,到了必須麵對的時刻罷了。

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個體,意見有分歧很正常。“埃女※貝爾開解了安德烈※林德伯格一句,

“大家都是因為有同一個夢想才聚集在一起的,隻是,現在到了夢想和生活交錯的交點了,每個人都會有不同選擇。你需要的,不是考慮樂隊能不能繼續下去,而是你自己,你是否還願意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如果你還想做樂隊,就算現在這支樂隊再解散了,重新組建一支樂隊、加入其他樂隊,都是可行的。”

埃文一貝爾說的,不是什麽稀奇事。林肯公園就是前後經過三次整頓才形成了現在規模的,查斯特一貝寧頓可不是林肯公園原本的主唱。

聽到埃文一貝爾的話,安德烈一林德伯格沉默了。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思考的方向似乎發生了一點誤差。他之前都一直在想,樂隊應該如何:要讓大家繼續做樂隊,又該如何:守候多年的樂隊就如此解散又似乎有點不甘。現在,他應該想,自己想如何做,自己的未來應該如何規劃,沒有了樂隊的自己又將走向何方。隻是……

“隻是,如果我開始思考自己,那就是意味著我已經放棄了現在的樂隊,不是嗎?”安德烈一林德伯格情緒有些低落“我原本我們會一直走下去的,就算大家找了工作,回歸正常生活,但樂隊還是會繼續下去的……”

埃文一貝爾看了安德烈一林德伯格一眼,他曾經也以為憂鬱心境會一直走下去。

忽的,埃文一貝爾想到了什麽,用略帶輕鬆的語氣說道“如果你沒有新的樂隊可以加入的話,我們可以考慮繼續合作啊。”

安德烈一林德伯格驚訝地看著埃文一貝爾,他原本以為埃文一貝爾會在樂隊方麵給自己的一點建議,或者是說兩句話安慰自己,卻完全沒有想到埃文一貝爾會如此說。抬起頭,就看到了埃文一貝爾那雙微笑的眸子。埃文一貝爾俊挺的眉毛微微一挑“為什麽那麽驚訝,你不覺得我們之前的合作很愉快嘛?”

安德烈一林德伯格搖頭笑了笑,隻是回了一句“合作愉快,不代表會繼續合作。一支樂隊,要能夠長期合作,並不是有過一次愉快的經曆就可以的。這是一個長期磨合的過程。”

看得出來,安德烈一林德伯格是一個不喜歡改變的人。他喜歡從一而終。如果決定加入一支樂隊,他會盡力去融合到整體之中,默契產生之後,他就不希望改變,希望大家能夠一起並肩走下去。

當埃文一貝爾明白安德烈一林德伯格這句話之中的深意時,意外的人就變成他了。

事實上,經曆過憂鬱心境的事,雖然讓埃文一貝爾對信任重新進行了定義,但他並沒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畢竟埃文一貝爾很清楚,他的舞台使用伴奏帶不是辦法,他還是喜歡現場演奏的感覺。之前發行的兩張專輯之中,大部分歌曲都必須使用現場演奏,才能展現出其精彩。所以,埃文一貝爾一直對於組建伴奏樂隊的事,都有留意。

埃文一貝爾剛才會向安德烈一林德伯格發出邀請,隻是單純覺得,這是一個如此熱愛音樂的人。無論是去年暑假各大音樂節上的奔波,還是安德林一林德伯格對於樂隊的付出、對於音樂的執著,都在表明,安德烈一林德伯格是一個對音樂有無窮熱情的人,他熱愛表演,熱愛在舞台上的感覺。同時,安德烈一林德伯格還是一個多麵手,再加上之前那一次美好的合作經驗,埃文一貝爾這才順口提出了“合作”提案。

而現在,當埃文一貝爾了解到安德烈一林德伯格對“從一而終”的定義時,他對於眼前這個過去暑假前後相處了還不到一周時間的瑞典人,似乎又有了新的看法。

“那是自然。”埃文一貝爾的想法也隻是在眼底閃了閃,很快就接上了話“不過,我未來也許有一天將會站在世界巡演的舞台上,我也希望我的伴奏樂隊能夠保持穩定,大家一起環遊世界演出。”埃文一貝爾對上了安德烈一林德伯格的視線,微笑著說到“如果再把艾伯納,迭戈,卡裏斯托叫上,我想我們的巡演過程應該會很愉快。”

安德烈一林德伯格笑了笑,沒有說話。

埃文一貝爾一回頭,就看到了山坡上,那座緩慢移動的冰山,遠遠的,還是一個小黑點,從身後那片連綿的雲杉林之中走出來,空氣中的蕭索漾出一圈圈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