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好時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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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連雙歲,五更分二天。

到了秀和院,麗娘已經將攢眉園的幾個丫頭都叫了過來,在‘玉’夫人的屋裏點起油燈,準備了紫金暖爐,候著‘玉’夫人他們回來守歲。

進了屋裏,秋‘玉’和夏‘玉’忙著為‘玉’夫人和‘玉’老爺換下染了夜霜的外衣。

初見被麗娘帶到了隔間,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裳之後才來到‘玉’夫人的堂屋裏。

‘玉’老爺與‘玉’夫人已經坐在拔步‘床’上,圍著紫金暖爐說著話,見到初見進來,便招呼著她過去。初見坐到‘玉’夫人身邊,將冰冷的手放在暖爐上取暖。

‘玉’夫人讓麗娘和靈‘玉’他們都到隔壁屋去守歲,不必留在這裏服‘侍’了。

每個人都想等著辭舊迎新的時刻,寧願通宵守夜,也想把一切邪瘟病疫照跑驅走,期待著新的一年吉祥如意。

初見今天起得早,晚上又折騰,此時在這溫暖的拔步‘床’上,擁著輕軟的棉被,她有些昏昏‘欲’睡了,打了個哈欠,眼角粘了些眼淚,怔愣聽著‘玉’夫人和‘玉’老爺之間的閑聊。

‘玉’老爺煮著茶,煙霧繚繞,他為‘玉’夫人沏了一杯清茶之後,柔聲開口,“夫人,可還記得那年燕城初遇?”

‘玉’夫人眼‘波’輕微一動,握著茶杯的手震了一下,她視線轉向窗外,幽聲道,“許久的事情,哪能記得清楚。”

“哦,是麽……”‘玉’老爺有些失望,低頭抿了一口茶,又繼續道,“夫人,過了年,我們找個時間,再去燕城賞蓮,可好?”

‘玉’夫人輕聲道,“過年後家裏事情多,怕是走不開。”

‘玉’老爺抿著‘唇’,目含苦澀望著‘玉’夫人,語氣已有些懇求之意,“那……就等家裏的事不那麽多的時候,我們再去?”

“那也要等到夏季,不然哪有滿池的蓮‘花’給你欣賞。”‘玉’夫人拿了一杯熱茶遞給初見。

初見接過茶,喝了一口,繼續閉眼假寐,順便翹著兩隻耳朵聽著‘玉’夫人和‘玉’老爺之間的八卦。

‘玉’老爺笑了出來,似鬆了一口氣,還有壓抑的興奮和期待,“我倒是忘記了,燕城天氣不同寧城,夫人,再去燕城,在為我唱一曲西洲曲可好?”

‘玉’夫人點頭淡笑。

初見聽著,卻想起在燕城時候的西洲居來,母親她……其實對過去並沒有忘記的吧?隻是不想去記得,越是記得清楚,母親越是感到無地自容和傷心,是這樣的吧……

遠處,響起了爆竹聲,初見攸地睜開雙眸,直起脖看向窗外,爆竹聲由遠至近,聲音逐漸清晰響徹。

新的一年到來了。

家家戶戶都在燃放爆竹迎接新年,嗶嗶叭叭的爆竹聲參雜著歡呼聲陣陣傳了進來,大家都在以熱烈的方式表達除舊迎新的歡愉和吉利。

“父親,母親,新年快樂。”初見看著‘玉’老爺和‘玉’夫人,釋開燦爛明媚的笑容,甜聲道。

‘玉’老爺與‘玉’夫人相視一笑,‘玉’老爺溫聲道,“新年了”

‘玉’夫人笑著點頭,看向初見,“累了否?去隔壁屋裏睡會吧。”

初見應聲,從拔步‘床’上爬下來,趿了鞋,突然抬頭問‘玉’夫人,“母親,明日我們不能去走親戚嗎?”

“明日……我們都不需要出去。”‘玉’夫人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

“好吧”初見失望地歎息,“那我先去休息了。”

‘玉’夫人頷,對初見道,“明日就睡晚些再起身,家裏明日也沒什麽事。”

“嗯,好。”眼皮已經快撐不起來,初見打了個哈欠,出了屋裏,正好麗娘和靈‘玉’從隔壁的屋出來,麗娘進去服‘侍’‘玉’老爺和‘玉’夫人休息,靈‘玉’則帶著初見要到隔壁內屋休息。

“我們回攢眉園去吧。”初見拉住靈‘玉’,想起在這秀和院休息的後果,這裏隔音效果差,她還是為了以防萬一,回攢眉園的好。

靈‘玉’微感愕然,但仍拿了紙燈在前麵為初見照明,出了秀和院。

“靈‘玉’,你知道明日初一有什麽熱鬧看不?”夜涼如水,帶著霧氣的夜風滲如骨髓,初見馬上醒了一半,想起今夜母親臉上怪異神情,她開口問靈‘玉’。

靈‘玉’在前麵回答,“明日是初一,是要到嶽父家走親戚的,不過老爺這麽多年來都不曾……呃,二姑娘,這個……”

“你是說,大年初一走親戚,是要到嶽父家年?”初見了然,莫怪母親眼底含幽,父親語氣苦澀。

“嗯,這是自古流傳下來的習慣。”靈‘玉’道,然後仔細向初見解釋著新年拜年的一些習俗規矩。

在齊寧國一般大年初一至初是要走親戚拜年,他們的年不若現代隻需到親戚朋友家作客聊天這般簡單。

初一那日男須帶禮物到嶽父家,進‘門’後要先向佛像、祖宗影像、牌位各行叩禮,然後再給長輩們依次跪拜,主人要留客吃飯。

初二到同僚夥伴拜年,一進屋‘門’,僅向佛像叩,如與主人係平輩則隻須拱手一揖而已,如比自己年長,仍應主動跪拜,而主人應走下座位做攙扶狀,連說免禮表示謙恭,不宜久坐,寒暄兩句客套話就要告辭。主人受拜後,也應擇日回拜。

初是串‘門’式的拜訪。對於左鄰右舍的街坊,素日沒有多大來往,但見麵都能說得來,到了年禧,倘或坊鄰親朋多,難以登‘門’遍訪,就使遣下人帶名片去拜年,稱為“飛帖”,各家‘門’前貼一紅紙袋,上寫“接福”兩字,即為承放飛帖之用。

靈‘玉’跟初見講完這些習俗的時候,她們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攢眉園,初見用溫水擦拭了臉,便上了‘床’榻抱著柔軟的被悠然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母親坐在‘床’沿,撫‘摸’著她的鬢角在幽聲歎息。

第二日,初見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竿。

她伸了個懶腰,掀開軟被坐了起來,突然眼睛一亮,‘床’腳處竟有一條龍形彩繩係著的小紅袋,初見解下彩繩一看,小紅袋裏裝著九個銅錢。

“靈‘玉’,這是什麽?”心中疑‘惑’,恰好看見靈‘玉’端著熱水走進來,初見出聲問道。

靈‘玉’笑容滿麵,似是感染了氣節的歡愉,“這是夫人給姑娘的壓歲錢吧。”

初見將彩繩放到枕頭底下,聽說壓歲錢可以壓住邪祟,且不管是真是假,母親的心意她是明白的。

“靈‘玉’,母親在秀和院吧?”初見自己拿了件新衣裳穿上,一邊問著靈‘玉’。

“在呢。”靈‘玉’為初見整理著衣襟。

“那父親呢?”頓了一下,初見又問。

“老爺早上去了祠堂,好像是剛回來不久,在秀和院陪著夫人講話,方才麗娘想來找姑娘過去的,不過見您還沒起身,就走了。”靈‘玉’手腳麻利,很快給初見穿好衣服,梳洗之後,讓燕紅上了飯菜。

“父親沒去懷‘春’院?”初見挑眉,那懷‘春’院的人竟然也不找父親了麽?

“初一這日,老爺是哪都不會去,隻在秀和院。”靈‘玉’道。

初見眼角微微一揚,笑著不答,片刻後,才道,“吃過飯之後,我們到‘花’園走走。”她打消想去秀和院的念頭,這電燈泡不能經常亮著的。

“那我給姑娘準備點茶點,一邊賞‘花’賞景,一邊喝茶吃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