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掃戰場,不留痕跡!另外——”

盧青掃了一眼腦袋被開了瓢的錢敬軒,再次說道:“隻留下錢敬軒一個人的屍體,不要移動!”

程鈞帶著隊員火速行動起來。

這種事情他們早已輕車熟路。

就像當初在沙磧中,清理龍應玄等人的屍體一樣。

“盧先生,謝——”

還沒等周憲說完,盧青擺了擺手,“是三娘叫我來救你的。”

一個“叫”字,讓周憲心中五味雜陳!

也就是說,她在這裏遇險,盧青等人已經知曉。

但如果沒有莫三娘,可能盧青就會見死不救!

反過來說,如果不是莫三娘在盧青心中占有重要的位置,他也就不會聽從莫三娘的話了!

而她呢?

瞞著父親偷偷從家裏逃出來,本指望著投奔心中的愛郎,卻沒有想到,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盧青那漠然的表情,讓她心如刀割!

再看看地麵上躺著的錢敬軒,周憲一時悲從中來,緩緩來到錢敬軒的屍體前,雙膝跪地,恭恭敬敬的叩拜起來。

“老大。”旁邊的毒刺小隊隊員附耳將錢敬軒死前的舉動,悄聲說了一遍。

如果毒刺小隊及時出手,錢敬軒斷無喪命的可能。

然而,沒有盧青的命令,沒有危害到盧青和他身邊的人,毒刺小隊是不會輕易動手的。

在盧青看來,錢敬軒和莫麟是一路貨色。

要說他能為了救周大小姐,連自已的性命都不顧,簡直就是扯蛋!

唯一的一種解釋,已經不言自明了。

不過,很顯然,周憲並沒有意識到那種可能,也不會去往那個方麵想。

要不是因為錢敬軒的死與她有直接關係,以錢敬軒平時狼籍的名聲,恐怕周憲最多也就是於心不忍而已,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給他磕幾個頭的。

當然了,這種事情,盧青是不會主動提醒的。

程鈞等人的動作很快,轉眼間就將百具屍體全部綁上石塊,就近沉入河底,路麵也被他們清理的沒有絲毫血跡,隻留下了錢敬軒的屍體,以及周憲所乘坐的馬車。

“周小姐,今天的事,希望你守口如瓶,我們還要趕路,不方便相送,你還是一個人回去吧!

相信你那個丫環應該很快就會回到周府求援,不會再有危險的。”

說完,盧青帶著李錦等人轉身上了戰馬。

“盧先生!”

周憲起身站到了盧青的馬前。

“盧先生,我不想回去,你能不能……帶上我一起走?”

周憲臉上淚痕未幹,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開什麽玩笑!”盧青沉喝一聲,指了指遠處被扔進河裏的宋如恒等人的屍體。

“周大小姐,盧某沒有你那樣的好興致,整天活在風花雪月裏。

你剛才也看到了,我們這些人刀頭舔血,風餐露宿,四海為家。

你一個相府大小姐,跟著我們到處流浪,恐怕連一天都堅持不下去!”

“我能!”周憲眼神無比堅定,“莫姐姐可以,我也可以!”

這話就一語雙關了。

盡管當初為了報複周宗,盧青的確有這種想法,可事到臨頭,一想到要隨行帶著這麽一個累贅,盧青又猶豫了。

就像他說的,商隊的生活很辛苦,誰有時間侍侯這位大小姐呢?

難道要讓莫三娘來侍侯她?

盧青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無奈之下,盧青隻好苦口婆心的勸道:“周大小姐,盧某不知你是怎麽想的,不過有一點你要知道。

我們商隊過的是苦日子,根本與你們相府無法相比。

而且盧某雖然寫過幾首詞,但實際上,盧某對那方麵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

還有,周大小姐出身嬌貴,常長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何必要跟著我們找罪受呢?”

周憲聞言,神色瞬間黯然。

“實不相瞞,盧先生,娥皇早就厭倦了現在的生活。

成天困在那個籠子一樣的房間裏,看到的隻有窗外那一點死氣沉沉的天空。

如果這一生就這麽過下去的話,娥皇寧願現在死去!

娥皇想要離開那個牢籠一樣的金屋,向往莫姐姐經曆的大漠黃沙,異域風情!

就算再苦,再危險,至少,那樣的生活足夠豐富多彩!

所以,無論如何,請盧先生成全小女子這點奢望。”

周憲的一番話,不由得讓盧青想到了一句歌詞——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的田野……

“老大,咱們要盡快離開這裏了。

要不然,無論是周家,還是宋家,得到消息,很快就會過來的!”

旁邊的李錦小聲提醒道。

是啊!

盡管莫麟和丫環小紅是靠兩條腿跑回去的,可最多兩個時辰,周家就應該得到消息了!

況且光天化日的,這條小路雖然人煙稀少,但萬一有行人經過,看到他們,難免會留下不利的線索!

想到這裏,盧青連忙說道,“錦哥兒,把你的馬給她,咱們先追上三娘再說!”

……

莫麟拉著丫環小紅沒命般的逃往江寧府方向,生怕宋如恒再派人追上來,把他們給哢嚓了。

“瘋了!瘋了!宋公子肯定瘋了!”

莫麟呼哧帶喘的邊跑邊嘀咕著。

誰能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呢!

原本他隻想把妹妹送給宋如恒,借此機會謀個一官半職的。

可萬萬沒有想到,色膽包天的宋如恒,竟然敢對周相公最疼愛的女兒下手,這不是找死嗎!

姓宋的找死不要緊,畢竟他老爹是朝廷左相,位高權重,事後最多也就是周相公為了平息事態,把女兒嫁給那混蛋。

可他莫麟呢?

一旦被宋如恒得逞,強上了周大小姐,周宗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越想越害怕,莫麟幾乎是連拖帶拽的,用了差不多兩個時辰的時間,終於把小紅帶著一起趕回了江寧周府。

當看到莫麟和小紅狼狽不堪的出現在麵前時,周宗已經預感到了不妙。

直到莫麟和小紅二人哭著將事情的經過說完之後,周宗徹底暴怒!

叭——狠狠的茶碗摜到地上,周宗咆哮著將府裏所有家丁都聚了起來,不顧六十多歲的高齡,親自上馬,帶人向城外奔去。

在莫麟的指認下,周宗趕到事發現場一看,差點暈死過去!

錢敬軒的死狀太淒慘了!

以至於莫麟見到之後,沒來由的後怕起來!

幸虧他及時溜走了,否則,恐怕死在這裏的,就不止錢敬軒一人了!

“宋齊丘老匹夫!簡直欺人太甚!

倘若傷了我兒一根毫毛,老夫跟你拚了!”

咬牙切齒的罵了一通,周宗帶著一群家丁直接返回江寧,向宋家問罪去了!

由不得他不著急啊!

萬一那宋如恒獸性發作,壞了他女兒的名節,就什麽都晚了!

然而,怒氣衝衝的周宗找到宋齊丘時,宋齊丘卻極力否認。

宋府的家丁的確都沒影兒了,說不定還真被他那個胡作非為的兒子給帶出去做什麽壞事去了。

即便如此,麵對想要吃人的周宗,宋齊丘也不敢承認哪!

堂堂大唐左相右相,就在宋府裏進行了一場最原始的搏鬥!

“宋齊丘!再不交出你那個混蛋兒子,老夫就算是鬧到皇上那裏,也與你勢不兩立!”

周宗怒氣衝衝的帶人離開,繼續尋找他的寶貝女兒去了。

宋齊丘冷靜下來之後,也發動了所有關係,全力尋找宋如恒。

其結果自然是不了了之。

不過,自此,大唐左右相之間本來就不睦的關係,徹底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