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珂換上了一身華美的藍綠相間的宮裙,如蝴蝶般牽著盧青向後殿跑去。
正殿中驚心動魄的變故,早已傳遍了琅軒宮。
壓抑了一年多的琅軒宮,好象過年了一樣,到處都是歡聲笑語。
一路上遇到的女婢,見到郭珂和盧青牽手經過,都會恭敬中不失喜悅的彎腰問侯著。
由此可見,郭珂在龜茲百姓中的聲望的確不錯。
繞過兩座環境優雅的林苑,二人來到琅軒宮最深處的一處小院。
剛剛進入院子,迎麵一個侍女見到郭珂,連忙半跪施禮,“阿提婭見過郡主。”
“阿提婭,快起來。”郭珂扶起阿提婭,迫不及待的問道,“奶娘呢?她還好吧?”
“老夫人無礙的,隻是,郡主離開的這段日子,大相克扣了老夫人的日常用度,再加上老夫人思念郡主,已經日漸消瘦了。”
郭珂聞言,顧不上阿提婭,急忙拉著盧青向院子裏跑去,“奶娘,珂兒回來啦!”
深宮中的這座小宅院,雖然沒有前麵的宮殿華麗,但卻相當簡約精致。
郭珂喊聲過後,正宅的房門推開,一位三十多歲的婦人,頭上梳著高髻,一身素白綿裙款款走了出來。
和郭珂不同,她的這位奶娘,竟然是純正的中原人相貌!
“奶娘!”見到婦人,郭珂立馬飛奔過去,一頭紮進了對方的懷裏。
“奶娘,珂兒好想您哪!”郭珂動情的伏在婦人懷中,淚水已經忍不住流了下來。
“好孩子,奶娘又何嚐不掛念你呢!”婦人撫著郭珂的辮發,仔細打量了一會兒,心疼的說道:“才一年的光景,珂兒瘦了,也黑了!”
“哪有!”郭珂聞言羞怯的回頭看了一眼盧青,婦人也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盧青見狀,連忙上前施禮道:“呃,盧青見過夫人。”
哪知,那婦人卻推開郭珂,半跪於地,神態恭謹,“慕闍大人折煞小婦人了!
小婦人也是剛剛得知,若非慕闍大人相助,珂兒這孩子也未必能夠平安歸來。
慕闍大人身份高貴,小婦人萬不敢受您這一禮啊!”
“奶娘——”一旁的郭珂連忙將婦人拉起來,抹了抹眼睛笑道,“沒關係的,青哥是我們自已人,沒有那麽多規矩。”
說完,郭珂偷偷看了盧青一眼,臉上已經布滿紅霞。
婦人畢竟三十多歲,一看郭珂的表情,瞬間明白過來,微一側身,伸手一引,“慕闍大人,請到裏麵說話吧。”
可能是因為看出郭珂盧青有特別的想法,婦人說話也不再拘束了,打量了一番盧青,“慕闍大人,您是中土人氏?”
“夫人不必客氣,叫我青哥兒即可。
沒錯,我是長安人,夫人,您——也是中原人?”
盧青第一眼見到婦人,就有了這樣一個疑問。
“好吧,青哥兒,那你也和珂兒一樣,叫我奶娘就好。”婦人慈祥的笑道,“是啊,妾身祖籍麟州。
唉!
大約四十年前,妾身父母從中原輾轉來到西域行商,經過疏勒時,被吐蕃人抓住,並且以奴隸的身份被販賣到了龜茲城。
當時珂兒的父親郭沫城郭大人主政龜茲。
也許是因為妾身父母一副中原人麵孔的原因,勾起了郭大人的故土情結,將妾身父母贖買到了身邊。
後來,妾身就在這琅軒宮中出生。
直到妾身父母死後,郭大人還為妾身尋了人家,可惜妾身命苦,丈夫早亡。
直到珂兒出生,妾身就留在琅軒宮中,照顧著珂兒長大。”
原來如此。
難道盧青看到眼前這婦人在禮節方麵都與中原人頗為相似,想必是她父母從小就按照中原人的禮數教授她的吧?
“奶娘對我可好了!”郭珂拉著婦人的手撒嬌道:“去年我離開之前,就已經跟奶娘說過,要想辦法去中原尋求幫助的,當時我還問過奶娘,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呢。”
“是啊!”盧青也追問道,“奶娘,難道你就不想著回到中原故土嗎?”
“不想啦!”婦人笑著搖了搖頭,溺愛的撫著郭珂的辮發,“妾身餘生隻想著守在珂兒的身邊,看著她一點點長大,最後嫁人,生子,妾身也就心滿意足了。
至於故土嘛——怎麽說呢?
說不想是不可能的。
但妾身已經在龜茲這裏生活了這麽久,父母也埋骨在此,所謂的故土情結,早已寄托父母的墳前,以及眼前的珂兒身上了。”
盧青聞言,心裏莫名的產生了一種不對勁兒的感覺。
但是,到底是什麽地方不對勁,一時之間他又說不上來。
婦人並沒有留意到盧青這神情上的變化,一邊摟著郭珂,一邊笑道:“青哥兒,我們珂兒年幼,肩上還擔著整個龜茲百姓福祉擔子,小小年紀,吃了不少的苦。
日後如果珂兒有什麽做的不好的地方,還望青哥兒千萬擔待些,不要和她太過計較了。
這孩子,性子拗著呢!”
“呃——嗬嗬,奶娘言重了,郭姑娘她,其實挺好的。”
盧青心中有事,嘴裏客氣著,但一看到郭珂那雙充滿魔力的眼睛,不知為什麽,頓時有失了方寸,把他心裏話直接就說了出來。
郭珂揚了揚腦袋,拉著婦人的手說道,“奶娘,這一次珂兒能夠平安歸來,多虧了青哥幫忙,數次救了珂兒的性命。
所以,珂兒打算安排豐盛的酒宴,好好招待招待他。
奶娘和我們一起到珂兒那裏慶祝一番如何?”
“我就算了吧。”
婦人當即笑豐擺了擺手,“你們年輕人在一起熱鬧就好,我過去了,反而讓你們拘束。
珂兒,你們不用管我,奶娘習慣了清靜日子,太熱鬧了反而覺得不自在。”
“那好吧。”郭珂嘟起小嘴,依依不舍的說道:“等事情安頓好了,珂兒再過來侍奉奶娘吧。”
兩人離開了婦人的小院,在郭珂的引領下,回到了前殿。
“青哥,你還記得我之前對你的許諾嗎?”
即將到達郭珂的香閨,郭珂兒突然神神秘秘的四下看了看,小聲說道,“我說過,等我們平安回到龜茲,我會給你單獨跳一支我們龜茲特有的乞寒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