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術小城不大,規模還不到龜茲城的四分之一,就好象官道兩旁臨時設置的一個驛站一樣。

早在兩百多年前,大唐鎮將為了方便龜茲與焉耆之間的聯係,才在此建了一個瞭望塔,時間一久,這裏的人口才慢慢增加,最後形成了一個小型的城鎮。

城裏人口不多,又因為多年來商路不通,城內僅有一家客棧慘淡經營著,平時客人也不多,幾乎要到了關門歇業的地步了。

沒想到,就在今晚,一支上百人的商隊,竟然出現在於術小城之中,讓客棧老板驚喜交加,將家裏所有人都叫起來,招待這支遠來的貴客。

因此,進城之後的盧青,很容易就找到了這唯一的一家客棧。

還沒等進去,盧青就看到不大的院落裏,擠滿了數十輛馬車,這才放下懸著的心。

客棧老板剛剛把商隊一行人安排好,就看到了院門口牽著馬的盧青,立馬迎了過來。

“這位客官,實在不好意思,今天本店的房間已經擠滿了,實在無法招待您,還請您——”

“我是在來找人的!”不等對方說完,盧青直接把馬韁扔給客棧老板,就向院內走去,正好迎麵碰上剛從馬廄裏出來的莫虎。

“莫虎大哥,三娘在哪兒?”

盧青聞言,知道是郭珂之前蒙騙了商隊一行人,這才讓莫虎誤會了他。

莫虎一直和他關係不錯,如今就連莫虎對他都有這麽深的誤會,可想而知,莫三娘現在一定更加難過!

“莫大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也是剛剛從龜茲城逃出來,摸黑追上你們的。”

“什麽?逃出來?”莫虎轉過身,迷茫的看了一眼盧青。

早在離開龜茲城之前,聽到盧青想要留在龜茲不走了,其實莫虎是不太相信的。

直到負責打探消息的程鈞回來之後,莫虎才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莫虎作為商隊護衛隊長,也是莫家最忠心的家臣,幾乎是看著莫三娘長大的,早把她當成了女兒一樣看待。

眼看著三娘和盧青越走越近,莫虎也暗暗欣慰。

盧青為人不錯,身手又出眾,如果三娘能跟他在一起,應該會很幸福的。

所以,平日時,商隊護衛們一旦有人談論盧青和三娘的閑話,莫虎第一時間就會毫不客氣的加以訓斥。

直到聽說盧青將要拋棄商隊,拋棄三娘,眼看著三娘因為過於傷心而萬念俱灰之後,因為心疼三娘,莫虎也對盧青產生了恨意。

可如今盧青不但趁夜追了過來,而且還說他是從龜茲逃出來的,頓時讓莫虎產生了好奇之心。

難不成,青哥兒是被那個龜茲郡主給控製起來了?

“青哥兒,到底是怎麽回事?”

“哎呀,莫大哥,你快告訴我,三娘在哪兒,她現在怎麽樣了?”盧青心焦三娘的情況,顧不得和莫虎過多解釋,再次追問道。

“噢噢噢,對對對!”莫虎這才反應過來,看到盧青心急的樣子,頓時把之前對盧青所有的怨氣全部消除了。

“青哥兒,你跟我來。”說完,莫虎帶著盧青,快步進入客棧,到了最裏麵的一間房間。

剛剛走到房門口,就聽裏麵傳來了李鳳兒不斷的勸解聲,以及彩兒洗毛巾的水流聲。

“莫姐姐,你就少吃一點吧,何必為那麽一個負心漢而折磨自已呢?”

剛剛洗完毛巾的侍女彩兒,將毛巾拿到莫三娘的身邊,小心的敷在她的額頭之後,這才走到李鳳兒的麵前小聲說道,“鳳兒姑娘,你還是別說了。

這一路上,你一直不停嘴,我家小姐哪兒受得了啊?

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照顧我家小姐就行了。”

“這——”李鳳兒看了看側著身子躺在**的莫三娘,最終歎了一口氣,“那好吧,彩兒,如果莫姐姐有什麽需要,記得過來找我。”

李鳳兒剛剛打開房門,就看到了門口站著的盧青。

“青哥???”

李鳳兒以為自已看花了眼,愣了一下之後,立馬兩手叉腰,橫眉立目的罵道:“你這個花心大蘿卜!不是想和那個狐狸精在龜茲城雙宿雙棲嗎?

幹嘛還要跑過來招惹莫姐姐?

真想不到你竟然是這種忘恩負義的負心漢!

早知如此,我父親絕對不會收你做義子的!”

罵了兩句,李鳳兒自已可能都沒有意識到,兩行淚水已經順著她有臉頰流了下來。

盧青哪裏顧得上李鳳兒的謾罵,剛才在門外聽到李鳳兒和彩兒之間的對話,對莫三娘就更加牽掛了。

“鳳兒,你先回去,明天我再和你解釋,好吧?”盧青把著李鳳兒的雙肩勸說了一句,接著就走進房間去了。

“彩兒,這裏有我照顧,今天晚上你過去陪鳳兒吧。”

侍女彩兒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默默的退出了房間。

房間裏,正迷迷糊糊的莫三娘,隱隱約約聽到了李鳳兒的罵聲,卻沒有在意。

正像彩兒所說的那樣,這一路上,李鳳兒在她身邊不停的罵著盧青。

每一次提到盧青的名字,莫三娘的心就跟著刺痛了一下,精神更是萎靡到了極點,就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此刻,她隻想安安靜靜的好好睡上一覺。

如果還能醒過來,她希望醒來之後,把這一年來所有的事情忘得幹幹淨淨!

如果醒不過來……那樣可能會更好!

太累了!

不如就這樣一直睡下去,永遠也不要再醒過來!

所有的開心,快樂,悲傷,承諾,都伴著這個最久遠的夢,沉降到無邊的黑暗中吧!

閉上眼睛的莫三娘,身體無比的放鬆,主動屏蔽了外界一切的聲音,凝聚起最後一點餘力,在夢中勉力清除著那個腰挎冷月彎刀的少年身影。

然而,就在這時,空中突然掉下數滴雨水,將那道少年的身影瞬間擊得粉碎,隻留下少年向他伸著手臂時凝固在他臉上的無限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