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心中有各種疑問,但眾人親眼看到,就連高昌國右相在盧青麵前都如此恭敬,而且高昌國主也要親自接見盧青,自然放下心來。
不管怎麽說,盧青這個所謂的大慕闍,看來身份還挺不一般的呢!
不過,經過龜茲城與郭珂一事之後,他已經認定,今後很有可能不會再到這邊來了,因此,也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到高昌國主那裏,把他手中的大慕闍信物交給獅子王,辭了這個摩尼教的頭銜。
盧青向後麵招了招手,將莫虎和程鈞二人叫了過來。
“莫虎大哥,程鈞,你們跟著多德爾進城休息一陣子,我去見過高昌國主之後,就會趕回來和你們會合的。”
吩咐完之後,盧青騎上青龍,跟在右相果盧爾巴斯的衛隊離開了。
大約半個多時辰左右,盧青等人終於趕到了新興穀。
新興穀與於術城的作用差不多,都是屬於大城外圍的外城性質,麵積不大。
不過,因為高昌城是高昌國的南麵國都,每年夏天,獅子王會從高昌城遷往北麵都城北庭避暑,新興穀就成了高昌國附近獅子王的行宮了。
新興穀城門外,頭戴王冠,一身火紅色外袍的高昌國主獅子王,在群臣的簇擁下,竟然親自過來迎侯盧青,由此可見,高昌回鶻對摩尼教的重視程度了。
五十米外,盧青等人便下了馬,步行向高昌國主走了過去。
高昌國主帶著群臣,主動迎向盧青,相距十米左右,國主學著摩尼僧的樣子,雙手合十,微微欠身,“大德摩尼,明尊護佑!
丹岐大師後繼有人,盧青慕闍接任第十七任大慕闍,實乃可喜可賀!”
盡管盧青早有打算,將這個所謂的大慕闍頭銜推辭掉,但也不能一見麵就提起此事,因此,與獅子王回了一禮,便跟著高昌國君臣進入了新興穀。
獅子王親自拉著盧青的右手,向城內走去。
年近五十的獅子王,麵容親切,一邊走,一邊笑道,“丹岐大師眼光獨到,能夠找到盧青大師擔任他的傳人,實在是聖教之福啊!”
盧青聞言,借機說道,“陛下,我這個大慕闍,其實也是倉卒間誤打誤撞撿到的,說句實話,陛下,我對摩尼教一點都不了解,又怎麽能擔任這大慕闍的頭銜呢?
我這次過來,就是想請陛下將丹岐大師給我的令牌收回去,代我還給波斯總教,還請陛下成全。”
盧青與獅子王走在最前麵,兩人的談話,後麵的群臣是聽不到的。
獅子王聞言,腳步頓了頓,繼而哈哈大笑,拉著盧青的手,直接向旁邊的城牆樓梯登了上去。
“本王要和盧青慕闍到上麵講經論法,各位就在此稍侯即可。”
盧青已經把來意說的非常清楚了,但這位獅子王仍然拉著他向城牆上走,弄得盧青心中七上八下的,不知對方到底是何用意。
但不管怎麽樣,既然已經來了,那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屏退左右,獅子王與盧青二人單獨站在了近十幾米高的城牆上,憑欄遠眺。
“獅子王陛下——”
盧青牽掛著商隊一行人,心中不耐,從懷中取出丹岐送給他的黑色木牌子,遞向了對方。
獅子王接過黑色木牌,翻看了一會兒笑道:“盧青大慕闍,你知道這塊令牌上麵的圖案是什麽嗎?”
盧青搖了搖頭。
這塊令牌他也私下研究過幾次,材質倒是不錯,但上麵隻繪了一株長相奇特的樹,其他什麽都沒有。
“這是生命樹!也是聖教的聖物。”
“生命樹非同一般,一枯一榮,象征著的,正是聖教教義中的一正一魔。”
“聖教的教義認為,光明與黑暗,正義與邪惡是並存的,兩者混合,互相依存,又爭鬥不止。”
“就算到了最後,光明與黑暗仍然並存,隻是彼此之間重新分開了而已。”
“剛才盧青慕闍說過,你對摩尼教一竊不通,無法勝任大慕闍一職,實則不然。”
“摩尼教是我們高昌的國教,不過,實際上,本王對摩尼教也並非表麵上那麽虔誠的。”
聽到這裏,盧青不禁大為愕然。
他驚訝的,不僅僅是眼前這位高昌國主對摩尼教的態度,還有他對盧青的坦誠!
“嗬嗬,盧青慕闍一定是在想,既然如此,為何我們高昌還要如此重視摩尼教是吧?”
被對方看破了心中所想,盧青難得的臉色微紅,“獅子王陛下慧眼如炬,盧某年輕識淺,讓陛下見笑了。”
獅子王笑著搖了搖頭,“其實本王也想不通,為何丹岐大師在臨死時沒有將慕闍一職傳給多德爾,而是選擇了盧青慕闍。”
“不過,丹岐大師是位智者,他這樣做,我想肯定有一定的道理。”
“本王雖然並不十分篤信聖教,但我高昌回鶻需要摩尼教!”
“而摩尼教也同樣需要我們高昌國的支持!”
“這就好象聖教的聖物生命樹一樣,雖然我們和摩尼教不必分清楚哪個是光明,哪個是黑暗,但至少,我們彼此之間相互依存,這就足夠了。”
“摩尼教要興盛,要發展,就需要像我們高昌回鶻這樣的國家來支持,進而以高昌為中心,向周邊地區進行布道。”
“同樣的,我們高昌也需要摩尼教的支持。”
“之前在我們高昌地區,摩尼教設在這裏的最高職位,就是多德爾這個薩波塞。”
“可就是這樣一個大主教的身份,身後就跟著無數的信徒!”
“這是多麽大的一股力量啊!”
“後來丹岐大師來了,摩尼教在我們高昌的發展也越來越興盛。”
“丹岐大師是有史以來,波斯總教派過來的唯一一位大慕闍,其影響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可惜的是,丹岐大師不幸坐化,這才將衣缽傳給了盧青慕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