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不敢，首座如此做，自然有首座的道理。”林雲抬頭，抬頭微微看了玄苦一眼，回答道。

玄苦此時表情，極為複雜，眼眸低垂之間，表現出一種落寞。如同遲暮，似乎心中有無盡野望，而不得施展。當然，更多的可能是因為方才自己的錯誤決斷，導致弟子喪命的事情，而心中困擾。

“你說的不錯，我這麽做，自然有我這麽做的道理。”玄苦回應，似是惋惜，又轉瞬之間恢複晴明。

“位置不同，所看到的光景自然不同。你懂我的話嗎？”玄苦又問道。

這一次，林雲沉默下來。

位置不同？是說如今他所處的首座之位，還是方才所說的第五層戰台？

而這時，玄苦卻又說道：“正如剛才，我在第五層之上，慧心所做的一切，我看的到。普相的一些異動，我也看得到。”

玄苦幽幽說道：“但，縱然我看到，此刻也隻能裝作不知道。因為誘餌還不夠，我想要看到的光景，還沒有出來。”

玄苦話鋒再變，在這句話之中，犀利的言辭使得其言語，都帶著幾分崢嶸。

而林雲心中，此時更是掀起滔天巨浪。

“誘餌？想要的光景？”

種種之間，對林雲而言，都是錯愕。他不知道玄苦此時到底要表達什麽概念。還有，普相？普相剛才有做什麽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嗎？

一時間，種種迷雲縈繞在林雲心頭之上。使得他麵對玄苦，都有了幾分謹慎。

這個老人，他看不懂！

恍惚之間，隻是數日的時間，林雲的生活，卻是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

盡管此刻，他已經從澄光坐化的悲痛之中走出來，但卻好像，卻是融入了另一個世界之中。

包括此時的玄苦，他更猜想不到，玄苦此刻，為何會將自己叫來。

“首座，有什麽話，您就直說吧。”終於，林雲開口說道。

雖說，如今林雲已經十九歲，但終究未曾不入修行界。六年撐篙，雖然讓他對世俗人心，已經了如指掌，甚至已經錘煉出了赤子心。但終究，那是凡俗世界。

凡俗世界……又怎麽能跟修行界相比。

他所見的人，雖然千人千麵，但彼此之間，畢竟沒有利益上的糾葛，這也就導致，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麽爾虞我詐，表現在林雲的眼中。

或許人的生性，善惡根本，是他們不能隱藏。

但終究所有的一切都是擺在明麵上，若不相幹，他的惡，隻是他的秉性，未必會對他人施展。

當然，那段時光之中，林雲也曾碰到真正的惡人，但言辭之上，卻是已經表明了凶性，好像自己的臉上就是寫著兩個字，惡人。

哪像現在這樣，一舉一動之間，都在有各種籌謀。好似在下一盤極大的棋。

“眾生如棋，棋如眾生。”玄苦又道了一句。

“虛虛實實，實實虛虛。有些時候，我們肉眼所看得到的不一定都是真實的。而想要真正的了解真相，則必須放棄一些，舍棄一些。正如現在，不放縱他們，又怎麽會捕捉道不尋常。唯有瘋狂，才會讓一些逆亂的人，步入死亡。”玄苦說著，眼神之中，陡然之間爆發出一道殺機。

此刻林雲，就在他的麵前，故而感觸也是最為深刻。刹那之間，林雲的心頭之上，生出一股死到臨頭之感。好像在這股氣機的影響之下，根本沒有分毫逃脫的可能。

林雲心頭沉重，一臉肅穆駭然之中，情不自禁退後了幾步。

但這幾步，卻重如千鈞。

幾乎每一步都像是要用盡林雲全身的力氣。

蹬蹬蹬！

幾步退後，林雲已經全身大汗，好像要跌倒在地。

玄苦的目光定格在林雲身上，眼神之中，殺機不減。

這一瞬間，林雲心頭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莫非玄苦和法智的心思一樣，都覺得我當日一把火，燒掉了他們的希望，還是說，他的心中同樣，對於密宗和禪宗之間，想要取締掉密宗？”

錯愕間，林雲心頭湧現出無數個心思，沉吟之間，根本猜不透玄苦到底是為何。

“林雲，現在，你還不坦白嗎？澄光，到底是怎麽死的？”

忽然之間，玄苦的身影，驟然間出現在林雲麵前。

其身影仿佛刹那間變得無比高大，金剛如山，怒目之佛！

這是真正的怒目金剛，猶如佛陀一般，真正屹立在林雲的麵門之前。

這麽一瞬間，林雲心中甚至有一種感覺，眼前所麵對的不是玄苦，而是一尊金剛古佛。

正當林雲心神失守，不受控製一般想要將澄光臨死之前所有的交代，都和盤托出的時候，腦海深處，忽然傳來一陣清涼。

這冰涼之感，順流而下，轉瞬之間席卷了全身，使得林雲的意識，一瞬間清醒過來。

嘶！

林雲倒吸一口冷氣，看著眼前，重新出現的玄苦真身，剛才的錯亂之感消失不見。

金剛怒目的威壓驟然之間，隨著這一陣清涼，消失不見。

“我不知道。師尊的死，同樣是我心中顧忌。那日我本打坐完畢，準備早飯之後去修煉。卻忽然間碰到師尊歸來。此時的師尊已經口不能言，一身佛力消散一空。”

林雲整理言辭，說了出來。

這短話真假參半，不過被林雲有意屏蔽掉了澄光所說的話。

“恩？口不能言，佛力消散？你是說，澄光師弟，根本未曾留下任何遺言？”

玄苦臉色一變，這凝聚起來的威勢在此刻也有些鬆散。

“是的。不過看師尊臨終那不甘的表情。我能感覺到，他似乎有一種難以置信話想要表達出來，卻是有心無力。”

林雲說道，不過在說此話的時候，卻是目不轉睛盯著玄苦。

這一句話之中，林雲已經有所透露。故而，此刻他同樣想知道，自己師尊口中所說的佛門高層……是否與眼前的玄苦有關。

不過注定，林雲的試探隻能以失敗而告終。因為此時玄苦所表現出來的態度甚至比他還要驚訝。

“難以置信？”

玄苦錯愕說道，而後好像想到了什麽一般，目光微定，沉吟了片刻。

“你接著說！”玄苦沉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