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今年的第一場雨,洗刷掉了不該存在了的一切。

半夜無人大雨傾盆而下的街道,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血腥味。

一個左臉不斷抽搐的男人在雨中叼著根煙,有些可笑,不過手中的刀卻流下的是血紅的雨。

坐在屋簷下是個穿著袍子的男人,男人拿著個細小的煙槍,淡然的吐出一口薄煙,手中的手機屏幕亮了,男人接通了電話清了清嗓子道:“一切都解決了。”

“全部死了?”電話那邊的聲音有些陰沉,如同這天。

“沒有一個活口,南京這個位子你能坐穩了,我希望你結一下帳。”男人手中熟練的轉著煙槍,聲音是異常的冰冷,可能是這雨吹來的風,緊了緊紫色的袍子。

“報酬自然不會少,不過我手裏還有一個活,不知道王當家接不接。”電話另一邊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絲陰森森的笑意。

“我隻關心報酬。”男人起身衝淋雨的家夥擺了擺手。

這一邊臉不停抽搐的家夥不再淋雨,邁著很奇怪的步子,來到屋簷下,伸出個腦袋,一副呆瓜模樣。

男人直接給了這男人一巴掌,放下手機道:“豹子還沒回來。”

被抽了一巴掌,這男人臉上的抽搐更嚴重了,使勁搖了搖頭道:“鐵騎哥,豹子哥還沒回來。”

李鐵騎皺了皺眉,衝這一副癡呆模樣的男人擺了擺手,再次把手機放到耳邊道:“說,讓我殺什麽人。”

“這活有點棘手,青島郭青衣,能不能吃的下?”

李鐵騎的眉頭更皺了,吸了口氣煙,考慮著什麽。

“隻要你能弄死郭青衣,無論用什麽手段,我會給你今晚三倍的報酬,這些錢,足夠你們快活大半輩子了。”

李鐵騎敲了敲煙槍,深深的吐出一口道:“你就等郭青衣的腦袋。”

“我知道對你來說有難度,所以給你們透露幾個消息,最近青島的土皇帝說不定有對郭青衣下手的意思,但光憑潘為公可不一定玩的過郭青衣,所以需要你多出幾分力。”電話那邊穿過輕笑聲。

“我做什麽,不需要你指揮著,正好我也跟這郭青衣有點恩怨要了解。”李鐵騎掛掉電話,瞪了傻乎乎看著他的癡呆男。

“鐵騎哥,我們下一站要去哪?”男人左臉不抽搐道,話都有些說不清楚。

“青島。”李鐵騎淡淡的吐出兩個字,從兜裏掏出一盒沒被雨淋濕的紅雙喜,扔給這抽搐男一根。

這癡呆男連忙接過,直接把叼在嘴裏的濕煙吐掉,接過李鐵騎遞過來的打火機道:“鐵騎哥,你對我真好。”

“打住,煙還堵不住你這張臭嘴,我怎麽教你的,不會說話就老老實實閉嘴。”李鐵騎一臉肉麻道。

癡呆男一臉被訓話的小學生的表情,捂著嘴點燃煙,都不敢多往外吐出幾口二手煙。

仍然不見小的暴雨,一個一瘸一拐的中年男人也來到了這屋簷下。

“豹子,人都解決了?”李鐵騎把剩下的大半盒紅雙喜遞給這腿有缺陷的中年男人,態度算是很恭敬,甚至勝過跟剛剛那個南京郭家的家主打交道。

滿臉胡子拉茬的中年男人點了點頭,點燃煙,順著屋簷滴下來的水洗著手。

“剛剛郭家那家夥又給我一個活,我接了。”李鐵騎咳嗽道。

“我知道,我們去青島殺人...”癡呆男脫口而出道。

李鐵騎照著癡呆男的後腦勺就是一耳光,癡呆男一臉驚慌的回過駝,看著李鐵騎瞪他的眼神,趕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青島他有仇人?”中年男人很愜意的抽著一根煙道。

“郭青衣,老交情了。”李鐵騎突然笑道,臉上湧現出兩個比較標準的酒窩,不過在這種地步沒有幽默。

綽號豹子的中年男人楞了愣,表情也嚴肅些,吐出一口煙道:“什麽報酬。”

“今天價的三倍,這郭家是下血本了。”李鐵騎伸出三根手指比劃道。

“確定這郭戰平不會耍什麽心眼?”豹子彈掉長長的煙灰,一臉平靜道。

“他敢?”李鐵騎起初愣了愣,不過立馬變成一副有恃無恐。

“去了青島我們可不可以吃龍蝦?”癡呆男終於憋不住道。

“吃吃吃,就TM知道吃,今兒要不是豹子護著你,你今天就得少一個零件,青島的龍蝦你能吃得起?”李鐵騎立馬變成一副不耐煩的表情,滔滔不絕的開始訓起癡呆男,而這一臉可憐相的家夥,也隻有在一邊臉抽抽的份。

在不為人知的時候,激流暗湧,當這一道道洪流匯到一起的時候,或許就是一個故事的開始,又或者一個故事的結束。

北京。

尷尬過後,清晨的陽光有些刺眼,趙匡亂恍惚的睜開眼,搖了搖頭,想不起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好像自己的記憶斷片了一般。

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上的一陣鑽心疼,趙匡亂呲牙咧嘴一陣,穿好衣服離開房間。

大嶽正對著隻有兩條小草魚的魚缸愣神,恭三兒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早飯在桌上。”恭三兒懶的睜開,半死不活的動了動手指道。

趙匡亂風卷殘雲的解決早飯,才發現此時已經快接近中午,易螢火小桃花一個上班一個上學,就剩下這三個無業遊民。

“小爺,去不去拜訪拜訪劉老爺子?”趙匡亂活動了活動身體道。

恭三兒睜開了一隻眼,不過卻打了個哆嗦,一副心有餘辜的表情道:“我就不去了,那老頭正想著法子吃我,今兒我去見見一個老朋友,晚上在這集合。”

趙匡亂點了點頭,也沒有強拉著恭三兒,不過卻帶走了沒什麽表示的大嶽。

上了出租車,把整個後座讓給大嶽,一路上出租車師傅不停瞥著大嶽,在這裏像是大嶽這種塊頭的,雖然不是什麽萬中無一,但還屬於稀有玩意。

有著大嶽這身板的威懾力,師傅罕有的沒帶兩個外地人繞路,一路帶兩人來到一個偏離市區,甚至從業十幾年都沒跑過幾次的地方。

下了車,趙匡亂罕有的給了小費,帶著大嶽轉向步行街,走過這條街,再過兩個馬路,就是劉家大院。

“亂子哥,這個劉老爺子是誰?怎麽小爺這麽怕?”大嶽問道。

趙匡亂笑了笑,也不知道該怎樣形容劉傲陽這個踉踉蹌蹌的老人,最後總結道:“劉老爺子跟你老爺子很像,知道恭三兒為什麽怕了吧?”

大嶽一臉明白的點了點頭,對於傳統到骨子裏的老頭,一般都不待見恭三兒這些歪門邪道。

“兩人都姓劉,有關係也說不定。”趙匡亂喃喃道。

“從出生起,沒聽說過有北京的親戚,我爺爺說我們劉家人一般不跟京城人打交道,說是在北京失過麵子,具體有什麽淵源,我也說不清楚。”大嶽撓了撓頭道。

趙匡亂點了點頭,所謂的家族,怎麽不會有些恩恩怨怨,但對家族兩字,趙匡亂是打心眼的不待見,但不待見歸不待見,該妥協的時候還需要妥協,這是趙匡亂這些年最大的一個收獲。

拉著個大嶽,不是一般的有回頭率,連發傳單的小夥都不敢靠近,看大嶽如同看動物園跑出來的熊似地。

一路走到劉家大院,趙匡亂的頭都被看大,敲了敲禁閉的大門,大嶽則很有興趣的看著門口的兩尊巨大的石獅子。

敲了一會,根本沒有什麽反應,趙匡亂也感覺頭大了,借他個膽子也不敢硬闖。

終於,巨大的木門緩緩打開,探出一個小腦袋,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咧開著嘴看著趙匡亂,缺了一棵門牙,模樣不是一般的好笑。

“你是誰?”小男孩轉著眼珠道,看著一臉寒酸相的趙匡亂,有些訓斥的語氣,一副小小高人一等的模樣,不過看到靠過來的大嶽後,嚇的打了個激靈,又往後縮了縮,這次就露出了半個腦袋。

“我找劉傲陽,你知不知道?”打死趙匡亂都不相信這孩子會聽說過他的名字,所以直接開門見山道。

“報上名來。”小男孩喝道,小臉雖然故作鎮定著,不過額頭上已經冒出了細細的冷汗,生怕這塊頭巨大到抽象的大嶽會撲過來,這樣子,讓趙匡亂想起了那虎頭山腳下的叫四川的孩子。

“趙匡亂。”趙匡亂苦笑不得道。

小男孩晃悠著腦袋,看來是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不過卻是又默默的往後退了退道:“你們別動,我去告訴我師父,特別是你,大狗熊。”說完,小男孩衝大嶽做了個鬼臉,像是逃一般關上了木門,撒歡的跑了。

趙匡亂無奈的拱了拱手,能叫劉傲陽師父的孩子,估計也不是平民百姓,趙匡亂姑且把這個孩子劃分到了二世祖的階級,所以任性點也見怪不怪,誰讓他出生就攤上了命好。

大嶽則一副憨笑,仰著頭道:“這孩子我中意。”

“一聲大狗熊就把你給收服了?”趙匡亂大笑道,看向大嶽所看向的方向,劉家大院這四個字有些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