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背著棺材蓋一般的男人踏進了青島,有些吃力的讀著車站的告示牌,雖然這午夜時分實在等不到一輛所謂的末班車。

男人站在站牌良久,終於移開了步子離開,但嘴裏像是在念叨著什麽,不過在這地兒顯然沒有人聽夠聽到。

像是融入了黑,男人被黑夜所帶走,太陽照常升起,徐鴻蒙幾人就這樣在別墅門口等了下半夜,其中徐鴻蒙不止一次想進去看看到底這個趙匡亂在幹什麽,但每一次都被守在門口的淳南所攔住。

終於,在徐鴻蒙的耐性快要到底極限的時候,趙匡亂終於從別墅中走出,沒等徐鴻蒙開口,趙匡亂就留下了一個背影,與徐鴻蒙擦肩而過,坐上二手悅翔離開,似乎注定這半夜與陸長春所聊的東西,會成為一個迷。

徐鴻蒙呆呆的站在原地,有些想不明白自己這樣白白等了大半夜,僅僅是為了等這個,感覺有些惱羞成怒,但眼前可實在沒有讓他敢怒的東西,隻能尷尬的站著。

“你們回吧,老爺子累了。”淳南淡淡的開口道,還沒有等徐鴻蒙幾人反應過來就下了逐客令。

夏世立身體顫抖的有些想發作,卻被徐鴻蒙按住了肩膀,徐鴻蒙盡量平定著語氣道:“老師不會生氣了吧?”

淳南搖了搖頭。

徐鴻蒙看著這張讓他琢磨不透的臉,深深吐出一口氣,點了點頭,雖然心中有著太多的不甘,但還是拉著夏世立老老實實的離開。

“徐哥,我們這不是白站了。”夏世立嚷嚷著,但看到徐鴻蒙那無比凝重的神情,立馬閉上了嘴,知道自己再說下去隻會接受現在徐鴻蒙身上的怒火。

“我想現在你該擔心的,不是你老師有沒有火,而是那個趙匡亂吧,為了給過去一個交代,就這麽重要?”淳南叫住了走的無比沉重的徐鴻蒙。

徐鴻蒙停住了腳,沒有轉頭也沒有說些什麽,隻是這樣站著,站了有一會,大步離開,一個成功的人的人生字典當中,就不該有後悔這兩個字眼,因為自己所站著的高度,是用自己曾經的每一件對的事,每一件錯的事來換來的,一件事都不能少,一件事都不能多,到了偏執的地步。

別墅內,陸長春揉著臉,一臉疲憊的看著從上麵送來的加急件,這幾張紙上的東西,說是機密中的機密也不足為過,但在陸長春眼中,這更像是一個很抽象很抽象從劇本,這個劇本的導演,則是如同這個時代一般不可抗拒的存在,所有的人,似乎隻能按著這個劇本活,按著這個劇本死。

放下這幾張紙,陸長春有些疲憊的喃喃著:“幸運的孩子,不幸的孩子,趙家要養一頭猛獸很簡單,但倘若某天這頭猛獸知道了一切,即便是趙家,能駕馭的了這頭猛獸嗎?”陸長春暗暗搖了搖頭,似乎自己的心底早已經有了答案。

悅翔在開往燃情的路上,車上不是一般沉默,佛哥沒有問趙匡亂到底這幾個小時經曆了什麽,趙匡亂同樣也沒有說陸長春給他所道的,沒有意義,也沒有那個必要。

“佛哥,你說一個素不相識,而且站在一個絕對俯視我這個小卒子高度的人,突然有一天彎下了腰,對我這個他無需正眼的小人物說了很多很多,而且還要全心全意幫這個小卒你,你說邪乎不邪乎?”趙匡亂打著轉向燈說著,一臉的不解。

“要麽這個小卒子太耀眼,要麽這個小卒子八成有機會上位。”佛哥聲音嘶啞的說著。

“如果這兩樣,小卒都沒有呢?”趙匡亂不假思索的說著。

“那麽就有妖怪了。”佛哥不像是在開玩笑的說著。

“妖怪,妖怪....”趙匡亂喃喃著,想著到底是這個小卒子是妖怪,還是那個上位的人入了魔,否則這不可能是會發生在一個小卒子身上的事。

“王準提,高萬福,被黑貓麅子給扣了,招叔現在被那個張玉璽給拿下了,順便收下了黑館,還有那個程濤已經在暗地裏瞄上我們了。”佛哥聲音無比平淡的說著,像是說著別人的故事一般。

趙匡亂的臉瞬間凝重了下來,一眼不發的開著車,在考慮著什麽,說這是他所遇到最壞的狀況也不足為過,他能解決一點李金鬥,能解決第二個嗎?還會有第三個。即便是走了狗屎運解決了第三個,那麽第四個,第五個,第十個。

“這樣就感覺寸步難行了?”佛哥雙眼微眯的說著。

“怎麽可能。”趙匡亂苦笑了笑,刮了刮鼻子,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這種情況,或許隻有出現一個天兵天將助陣,自己說不定才能殺出活路來,否則單單隻是靠他自己,有點癡人說夢了點,而且不是一丁點。自己現在能做的,也隻有盡人事,然後就是聽天命,像是傻子一般祈禱著,一種叫做奇跡的東西。

北京,欲望大都。

一處繁華城市之中愜靜的地兒,一家即便是有權有勢都很難踏進來的會所,所因為不光光是門口一個趙字,也不是守在門口那三個天字號的的猛人,更不是因為這裏是北京,具體因為什麽,要從很久很久說起,即便是說,估計也沒有幾人願意聽,畢竟是一個漫長而且枯燥,讓人心涼的故事。

池塘邊的荷花開的毫不驚豔,像是坐在小亭子中拋散魚食的女人,卻莫名給人一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感覺。

“天雪姐,池塘的魚怎麽不冒頭啊。”一個紮著兩個羊角辮的小丫頭趴在石頭護欄上說著,一臉的天真無邪,就像是那荷花一般一塵不染。

“小虎牙,再等等它們就出來了。”女人輕輕撫摸著小丫頭長長的頭發,臉上充滿著溺愛。

小丫頭點了點頭,安安靜靜看著池塘的水,小眼滿懷期待的等著。

在池塘的另一邊的草地上,站著三個男人,兩老一少。

“派那個自家祖墳都敢刨的家夥去辦事,能把事辦好?要是小兔崽子有什麽不測,我們可擔待不起。”一個拄著拐杖留著兩個長長白胡子的老人說著,雖然老人拄著拐杖,但那身板怎麽看都不是一般的魁梧。

“青冥雖然抄了自己的家,但該做什麽還是清楚,虎伯,你就放心吧,區區幾個雜魚,要是青冥不能解決的話,當年也不值得救他這條爛命。”一個白臉的男人說著,撿起一個稍稍薄的石子,在水上打了一連串的漂,臉上卻未出現任何自豪的神色。

“抄自己家,刨自家祖墳的瘋子,也不知道有什麽活著的價值。”老人手緊緊攥著拐杖說著,身上出現一股讓人心生畏懼的戾氣。

“山虎,這些都不重要,隻要這小兔崽子不死,順便拿下了青島,這不就得了。黑貓白貓就算是死貓,隻要能抓著老鼠,就是好貓。”另外一個滿頭白發的長臉老人說著,一雙像是深潭一般波瀾不驚的眼,靜靜的盯著湖麵,一點也不起任何的波瀾。

“我倒是看看他能不能逮到老鼠,要是這下玩砸了,我可一點也不擔待著,老閻王就算是把你們頭皮塞到地底下,我可連眼睛都不眨。”趙山虎吹著胡子說著,胡子飄飄的模樣,正要應征了那句吹胡子瞪眼這個名詞。

“山虎,也不需要你眨眼,即便是皇甫青冥這個小鬼解決不了,有那個老油條陸長春盯著,小兔崽子也出不了什麽意外。”長臉老人笑著,目光終於從湖水移向了別處,所看著的,是一棵有一段曆史的老鬆。

“這事我還得問你,這個陸長春到底信不信的過,別讓這些沾了點白就懂得清高的家夥壞了大事。”趙山虎繼續吹著胡子說著。

“他心裏有數,這關乎到他的老命,他怎麽會心底沒數?”長臉老人仍然笑著,這股談笑風生,有種強者執掌天下的感覺。

趙山虎又瞪了瞪眼,吹了吹胡子才作罷,不再爭論下去。

“伯伯們都在說什麽呢?”小虎牙眨著靈動的眸子,一臉好奇的說著,不遠處的三人,光看著動嘴,但實在聽不到一句話,像是風把聲音都阻斷了一般,倒是他們的神情一覽無餘。

“他們在討論你那個哥哥呢。”女人摸了摸小虎牙的腦袋,輕聲說著,盡管女人的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但眼底卻有著讓人無法自拔的哀傷。

“我那個被當成猴子耍的哥哥?”小虎牙撅著嘴道,一臉的不高興。

女人微微點了點頭,一點都不覺得小虎牙的形容不恰當,反而太恰當了,太恰當到讓人覺得不恰當。

小虎牙心情有些失落的低了頭,看著湖麵,突然指著湖麵歡悅道:“天雪姐,你看,你看,魚兒上來了。”

有些微微走神的女人看向了湖麵,幾條如血紅一般的鯉魚,摸著小虎牙的腦袋點了點頭,嘴裏喃喃著什麽,但除了心不在焉的小虎牙以外,估摸著沒有一個人會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