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價的紅木桌被打的稀巴爛,那幅不知是那個名家的國畫濺上暗紅色的血,吊燈搖曳著,男人的影子也跟著晃個不停。

“嘶”男人坐在沙發上脫下被血水浸濕的襯衫,疼的表情不停抽搐著,像是一隻舔著自己傷口的野獸。搖搖晃晃的起身,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走向落地窗,眼前是北京的夜景,這片繁華,離他那麽近,又那麽遠,似乎他一輩子都碰不到。

咚噠,咚噠噠...

男人掏出手機,無表情的按下接聽,沉聲道:“人已經死了。”

電話那邊一陣沉默,男人先掛了電話,苦澀的笑了笑,轉頭看了眼站在牆角不停顫抖的女人,那雙漂亮的眸子充滿的卻全是恐懼。

“放心,我不殺女人。”男人蒼白的解釋道,但對一個剛剛看到五六個大活人被眼前這個家夥親手送上西天的女人來說,一點都沒有說服力。

“我可以...走...嗎?”女人帶著哭腔道。不得不說,那張梨花帶雨的臉特別美,美到讓一個正常的男人豁出去命去征服。

男人擺了擺手,神情懶散,似乎這豪華的屋裏,沒有任何能提起他的興趣,包括這個如尤物一般的女人。

女人如解脫一般不停點著頭,踏著高跟鞋一步一步向房門移動著,打開了門,終於吸到了新鮮一些的空氣,而不是那滿屋的血腥味道。

一把銀刀破空,隻留下一道微微反射的燈光。

“撲通”女人來不及享受這種如獲新生的感覺就倒了下去,身後盯著她的男人眼神特別的冷,冷到讓人想到了死。男人拔出深入骨的銀刀,小心翼翼的包好,周圍靜的像死了一般。

咚噠,咚噠噠...

男人再次掏出手機,看了看來電號碼,卻沒有接,直接放到了兜裏,最後看了眼女人那雙漂亮的眸子,換了身不太合身的西裝離開了這安保高到一種層次的高檔公寓。

銀色的夏利在高速公路上飛馳著,後座坐著仍然處理著傷口的男人,開車的是個骨瘦如柴,一臉狐狸相的男人,男人叼著煙,透過後視鏡看著傷的不輕的男人道:“這黃頗子帶這麽多保鏢?”。

“有兩個練家子,一個長拳,一個玩刀不錯,能留下條命算是走了天大的狗屎運。”男人斷斷續續道,聲音有些顫抖,很難想象這個臉上還帶一絲隱晦的笑意的男人剛剛經曆了一趟鬼門關。

狐狸相的男人摸著胡渣,歎了口氣,嘴裏不知道嘟囔了兩句什麽,繼續悶頭開著車。

“隸老大,這姓熊的娘們剩下的一單子還做不做?”白頭問道,之所以叫白頭是因為這家夥一頭短短的白發,顧名思義的外號。

“做。”呼延隸回答的幹脆利落,好像身上的傷全部都是撓癢癢一般。

“可是你這身體...”白頭皺著眉道,現在的呼延隸,恐怕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那還經得起別的折騰。

“沒什麽大不了的,比起剛剛開出道那陣,這還到什麽程度?”呼延隸笑了,不得不說,那張略顯平庸的臉笑起來有那麽點魅力,又或者說是一絲的邪氣。

白頭臉的無可奈何,隻要是呼延隸決定的事,就算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這是每個了解呼延隸都知道的事兒。

“對了,白頭,剛剛我殺了個這輩子咱都沾不到的女人。”呼延隸想到了什麽,拿出放到腰間被裹住的銀刀,又裹緊了幾分,放佛生怕這刀所沾的不幹淨的東西跑出來一般。

白頭一臉傻笑的吹了個口哨,聽到白頭所說的一句話,似乎比親身壓著那雪白的娘們還要痛快,典型的仇富,仇美,仇一切的小人姿態。

呼延隸一陣大笑,忘了自己的這一身傷。

他們所走的道,沒有良心,沒有良知,認錢不認命的一條路,背負著這些的人,哪個人不是瘋子?

北京一棟豪華的歐式白色別墅,門口的豪車讓人瞠目結舌,更加恐怖的是那車牌。

偌大的書房,最入眼的當屬那副萬馬奔騰圖,說是氣勢磅礴也一點不足為過,但對第一次踏這個房間的人,何嚐不是一個巨大的下馬威。

上品的檀木書桌,要不是有著特殊的含義,否則早被這挑不出一根刺的地方淘汰。一位滿頭白發的老人在書桌上看著一本略顯古舊的書,甚至連書名都被歲月掩蓋的毫無痕跡。房門被輕輕打開,老人扶了扶金絲眼鏡,放下手中厚重的書,看著眼前火急火燎的年輕人。

“什麽事?有話快說”老人淡淡道,聲音不是很大,但足夠有著威嚴。

“剛剛黃家來信了,黃頗子死了,下手的是那姓熊的女人找來的人。”年輕人慌張點了點頭道,眼前這個看似與普通老頭無異的老人,可是在整個京津都有著響當當名號的錢家的家主,錢成危。與這種層次的人物接觸,像是一場戰爭一般,稍有不慎就可能永遠留下這座做北京的城市。

老人微眯著臉打量著滿頭大汗年輕人,看不出是喜是悲,沒有那所謂的殺氣,但經曆過不知道多少生死的關聽雲被錢成危盯著頭皮發麻。

關聽雲活動了活動手指,手心的冷汗有些發涼,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氣場?他在錢家做事已經有幾個年頭,但仍然在錢成危麵前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錢國鍾,錢國鍾,你跟我玩狠的,連你妹妹都敢動手,還反了不成。”老人直接把手邊的杯子摔了出去,說是勃然大怒也不足為過。

關聽雲身體打著哆嗦,一聲也不敢吭。

“讓灌子他們都回北京,還有跟錢海有關係的股東全部護起來,要是在讓他這樣無法無天下去,不是不可能驚動上麵的人。”錢成危再次坐下沉聲道。

關聽雲連忙點了點頭,離開這給他留下陰影的房間。

另一邊,破夏利停在了一家酒店前,要不是呼延隸有著外麵這套昂貴的西裝遮掩著,否則很難進這家星級酒店的門。

坐著電梯上了樓,兩人拿著房卡打開房門,屋裏漆黑一片,兩人沒開燈,就這樣輕輕進了屋,呼延隸坐在沙發上包紮著刀傷,白頭靠在門前,好像在等待著什麽。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進了死寂一般的屋裏,手裏拿著個檔案袋,把檔案袋放到呼延隸眼前桌子上,默默的坐到沙發上。這個男人不算高,大約有一米八出頭,但從他剛出場的那一刻呼延隸就感覺這個男人不簡單,不是男人壯碩的身材,而是男人的眼神,雖然不像大多亡命之徒的張牙舞爪,卻充滿著讓人窒息的死氣,這種死氣呼延隸隻在那些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家夥們身上看到過。

“錢都在裏麵,另外還有下一個目標的照片,記住,照片上那個年輕人必須得死。”黑暗中,這個男人的聲音像是死神一般恐怖。

呼延隸拿起檔案袋,感覺不是一般的沉重,不光光是因為其中的錢,又或者是自己再一次把命放到了刀尖上。

“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男人很吝嗇他的語言。

呼延隸咽了口口水,身上仍然疼著,他不是不知道這檔案袋中的人有什麽樣的身價,有什麽樣的地位,後果是什麽,但他沒有選擇。

“有問題?”男人看著沉默的呼延隸,表情有些玩味,似乎從這個另類的男人身上看到了些特殊的東西。

“沒問題。”呼延隸把檔案袋抓的緊緊,看了眼門口守著的白頭,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同樣在這份無奈中,男人離開的房間。

江湖就是這樣一個機遇與風險共存的地方,又或者說是這個世界也是一般,沒有什麽東西是唾手可得的,所付出的代價也有大有小。但對於背負著特別東西的人們,玩命就是他們的生活方式,有時呼延隸甚至想把玩命這個詞換成送命,似乎這樣應該更恰當一些。沒人願意這樣,但他們的世界,隻有活著兩字,也隻有活著兩字,隻有活著才能證明他們活著!

清晨時分,空氣還算清新,不過因為寒冷的天沒幾個路人,趙匡亂背著簡單的行李出了劉家大院,送行的隻有硬朗的劉傲陽,在門口衝趙匡亂擺了擺手,不需要叮囑些什麽,趙匡亂一切都明白的點了點頭。

掏出手機,趙匡亂臉上終於露出了絲笑容,飛快的打了四個字發了過去,雖然外麵的世界已經不太平靜,不太平靜。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