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天人相犯知真假 禍國殃民是何人
片刻,天庭散了筵席,各歸門庭。鎮元子騎白澤之上,正欲回萬壽山去,突聞後方太上老君呼道:“道友留步!”
鎮元子轉頭見了,施禮道:“道友相留,不知有何見教!”
老君道:“方才眾聖都逼貧道改教,獨道友似乎不以為然,未做表態,不知何故?”
鎮元子道:“貧道還是那句話,改教之事非小,恐是取亂之因!”
老君捋須笑道:“今日席上,有惟恐天下亂者,有惟恐天下不亂者。道友欲封地府之神,本當亂中取,卻反恐天下亂,豈不怪哉!”
鎮元子肅容說道:“豈不聞:兵者,國之大事也,聖人不得已而用之。”
老君道:“然則老道已經答應改教另傳,道友又當如何?”
鎮元子道:“貧道靜觀其變,樂見其成!隻有一條,異日我地仙封神時,盼道友也勿來為難!”
老君也道:“既然如此,老道也有一條:地仙封神,卻也不可封吾教下弟子!”
鎮元子道:“正是如此,井水不犯河水!”
老君也道:“井水不犯河水!”鎮元子哈哈大笑。
老君見狀,說道:“如今地仙一門,天道不佑,氣運不再。道友又有大任在身,舉世皆敵,豈不堪憂?還有心情發笑!”
鎮元子道:“道友,吾萬壽山一脈,自成大道,不假外求。天道不佑,吾道佑之,何憂之有?”
老君道:“既如此,貧道便在大赤天安坐,且看道友如何翻天覆地!”說罷便要歸去,
不料鎮元子又悠悠說道:“倒是道友,今日改教之事,是得是失,還難說得很。卻勿故作委屈之態!”
老君愕然回首道:“這是如何說起?”
鎮元子道:“若依貧道之見,道友此事,著實可喜!”
老君訝然道:“吾方失人道之教,功德不保,深以為憂,又有何可喜?”
鎮元子道:“明人麵前不說假話,道友脫枷去鎖。自在逍遙,豈不可喜?”
老君一改愁容,哈哈大笑,卻不再多說,隻作別而去。
鎮元子方欲歸萬壽山,後麵又來了女媧娘娘。喚道:“道友,不妨同行一程!”
鎮元子知道女媧娘娘有話說,因道:“如此甚好!”
果見娘娘說道:“道友與大師兄之言,我亦有所聽聞,實不知‘脫枷去鎖’之意,還望道友賜教!”
鎮元子先做法封了八方方位,絕了音形。才道:“貧道此言,實是泄露了天機。隻是你我兩家交情,非同一般,知而不言,貽誤大事,非君子所為。道友,貧道今日之言,出我之口。入你之耳,切勿外傳,否則便是貧道也擔待不起!”
女媧娘娘見鎮元子如此鄭重,也做法遁去方位,乃道:“便請道友賜教,我當洗耳恭聽!”
鎮元子又問道:“道友,銳而持之。可得長保否?”
女媧娘娘略一思索,答道:“不能!”
鎮元子道:“然也。所謂富貴而驕,自遺其咎,人族之盛。便是如此。盛極而不衰,無可取代之時,便要與天爭運,到時天人相犯,引出大變,不可不防。是故太清聖人聰慧,今日就坡下驢,脫離天地大劫,豈不是是好事!”
女媧娘娘聞言,倒抽一口冷氣,變色道:“若道友所言屬實,我成聖之機,其中也有一份造人功德。屆時大劫一至,豈不也是混元道果難保,聖位堪虞?”
鎮元子道:“正是如此。道友當早作打算,免得大劫到時,亂了手腳!”
女媧娘娘朝鎮元子行了一禮,道:“多謝道友賜教。隻是此事重大,我今日方寸已亂,尚容回宮,細細思量,再作打算!”
於是與鎮元子道別而去。
此事表過,再道人世流年。卻說昭穆之後,周室國力日衰,但共王、懿王、孝王、夷王四位,尚算得守成之主,勉力經營數十年,國中並無大事。
然文武成康雖賢,也終不免子孫之中,有不肖之人。待傳至第十代厲王時,卻是昏庸殘暴之君,橫征暴斂,與民爭利,尚不許人言,監視國人。國人若道左相逢,隻能目視,以表怨怒,而不敢言厲王之過。有在朝而言之者,皆殺之。於是民怨如沸鼎,厲王居其上,尚不自知。
一日,宮人整理府庫,發現一木匣,不知何物,隻見上書“藏之吉”三字,詢遍史官、司庫,眾皆不識,不知此物何來。宮人乃獻之厲王。厲王以為是寶,打開觀看,但見空空如也,隻有幾滴涎水流出。厲王以為是宮人大膽,戲弄天子,勃然大怒,毆之至死。
卻不知此物大有來曆,其中乃是龍涎,順水流出宮外,後來至褒國,化為一隻玄黿,進了褒國國主的府邸。有小妾見之,感而有孕,越四十年,方生一女嬰。小妾深以為怪,懼人知曉,密棄之山野。複有國人褒氏,見而憐之,拾回家,善加撫養。
厲王一朝,民怨難宣,終至國人暴動,放逐厲王於彘,由太子即位,是為宣王,與召公、周公共和行政。
宣王在位四十餘年,雖然勵精圖治,人稱“中興”,但終究已是內憂外患,積重難返。所幸國事雖艱,終宣王一朝,並無危殆。
宣王終,幽王繼之,卻又是一位昏君,他性情暴戾,貪婪好色,刻薄寡恩,殘暴之名,傳於中外。然此時氣運歸周,又有薑子牙懸棺鎮壓,地方之亂,仍不能動搖國本。
卻說西方靈山之中,準提道人在菩提樹下,與眾菩薩、羅漢談講三乘道法。講到妙處,寶樹生光,天花亂墜,眾羅漢、菩薩皆口宣聖號,讚歎不已。
準提道人講畢,突然心神一動,便望八寶功德池而來。
功德池邊,接引道人垂眉閉目,默坐無言,隻一池蓮花,微微搖曳。準提道人見狀,笑道:“花動乎?風動乎?”
接引道人睜開雙目,歎道:“慚愧,是貧道心動了!”
準提道人也坐在一旁蓮台之上,說道:“道兄心動,可為傳教之事?”
接引道人道:“正是。隻因承平之時,人心難動,是以諸位聖人雖然都想傳教,卻都在等待良機。但自我西方教立教金蓮失了三品,斬不斷因果,已比不得從前。他人等得,我西方教卻等不得,須得早去東土,爭取機緣才好。”
準提道人說道:“為著此事,正要與道友相商!”
接引道人道:“賢弟有何高見?”
準提道人說道:“東土周室,雖然國祚未終,然我觀其氣運黯然,已難有作為。且當國之君,又出了幾位昏聵之主,按理當有變亂。然經曆數朝,周室始終衰而不亂,或亂而即定,大違常理,豈不怪哉?是以近日我屢屢作法,算其根底,終於得知原來是薑子牙懸棺金鑾殿,以風水鎮壓國運。”
接引道人驚道:“竟有此事?”默算片刻,乃道:“果然如此!此事大乖天理倫常,連我也未曾思及!好一個大膽的薑尚!”
準提道人說道:“道兄,此局不破,我西方教便無機可乘。道兄也言隻西方教等不得,因此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好在如今周室是殘暴之主當國,民怒而不敢言,我等師出有名,豈非天意如此?是故我西方教須先出一頭地,量他東土諸聖,也隻能順水推舟,再無別話!”
接引道人微微頷首,問道:“賢弟計將安出?”
準提道人道:“我聞周幽王貪戀美色。昔日女媧娘娘顛覆商紂,已有妙計在前。我等再用,又有何不可?此事我早有定計,隻是引而未發而已。”
接引道人道:“即便如此,隻能以婦人禍亂於宮闈之中。四境刀兵之事,有薑子牙懸棺鎮壓,安得可行?”
準提道人大笑道:“道兄勿憂,屆時隻看我顛倒乾坤便了。定叫他周室從此顏麵掃地,難震朝綱!”
正是:
王室興衰本有數,
天理倫常不可乖。
懸棺鎮國成何事?
反引滔天禍水來!
幽王三年,因三川皆竭,岐山複崩,大夫趙叔帶謂之上天示警,乃國家不祥之兆,進諫幽王,請勤政恤民,求賢輔佐,以息天怒。幽王不聽,反將趙叔帶免官,逐歸山野。時有褒國國主褒珦為趙叔帶之事不平,又進言直諫朝政之失。幽王大怒,囚之牢獄。
褒珦之子褒洪德聞訊大恐,欲救其父,時人因知幽王好美色,乃獻“散宜生救文王”之計。褒洪德納之,遂索褒國之境,欲求殊色進獻,以贖父罪。得一佳麗,容顏絕世,即前文之褒氏女,褒姒是也!
褒洪德獻之幽王,幽王果然大喜,不僅盡赦褒珦之罪,珍珠美玉,尚賜之不盡。此後,幽王愛褒姒如掌上明珠,立為妃,寵冠後宮,比之商紂之寵妲己,亦有過之而無不及。翌年,褒姒生子伯服,幽王竟廢王後申氏與太子宜臼,立褒姒為後、伯服為太子。
那褒姒生得豔如桃李,卻冷若冰霜,自進宮來,也難得一笑。幽王為博美人一笑,百般用計,或召樂工鳴鍾擊鼓、品竹彈絲,或命宮人歌舞進臨,或命司庫每日進彩絹百匹、撕帛以取悅褒姒,皆不能如願。幽王無奈,竟懸賞求計,有引褒姒一笑者,得千金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