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一 新的旅程,好的開始

一零一新的旅程,好的開始

星期一下午,方曉翎坐上了返程的火車。她和嘉利正好去相反的方向,在站台上,她們依依惜別。她們結識才不過兩天,彼此卻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回程中,方曉翎無法讓自己停止想起這個新結識的朋友。不是因為鄧肯,以她們的性格,隻要有緣在人海中相遇,就會成為朋友。平心而論,嘉利真是個很出色的女孩,而且和鄧肯青梅竹馬、門當戶對。連方曉翎都覺得他們是很相配的一對,可方曉翎至少看不出從嘉利對鄧肯有愛,而且一直以來他們相處都不是很開心。更令人歎息的是,無論是相戀還是分手,她和鄧肯都是身不由己。

“其實我很羨慕鄧肯,有勇氣爭取自己的方式過生活。”昨晚在酒店房間,兩人促膝談心,嘉利不止一次的流露出這樣的想法:“我真希望我可以到世界各地旅遊,愛到什麽地方就到什麽地方,靠做一個職業攝影師為生。像鄧肯一樣,做喜歡做的事情可以顧不上睡眠,累了睡懶覺可以睡到第二天傍晚。可是我沒有大哥,就連一年自由放縱的時間,我的父親都不願意給我。因為他看到了鄧肯的父親放縱鄧肯的結果,嗬嗬。”

方曉翎深有同感,她不是聖人,她也喜歡富有。但金錢隻要一定程度上夠花就可以了,她並不羨慕過於奢華的生活。她不想和劉遠緯發展,一方麵固然是對他沒有感覺,另一方麵她也不願意嫁入豪門家族。方曉翎期望輕鬆自由的人生,可以左右自己的抉擇。她喜歡研究深奧的學問,無論是數學,還是德州撲克,那應該是她樂於沉迷其中的。方曉翎已經算是個思維很有理性的女人了,可對於將來,她仍免不了像一般的懷春少女一樣浮想聯翩。鄧肯和家裏鬧翻了,他回到美國來要當職業牌手,他不得不和嘉利分手。一切看上去都那麽順利,她和鄧肯之間已再無障礙。可是,事情真的從此就一帆風順了嗎?嘉利說過的話,不停在她心頭縈繞,使她對未來時而充滿憧憬臉露微笑,時而又忐忑不安眉頭緊鎖。要是有人在旁邊注意到她,一定覺得這女孩情感很豐富吧。

回到學校,重新投入到學習中,方曉翎好幾天都無法能集中精神。她沒馬上聯係鄧肯,也沒將嘉利的事情告訴林嘉蘭,但她沒停止過去想他們,尤其是鄧肯。無論是做著作業或是在打牌,方曉翎的腦海裏都會浮現出鄧肯向她傳授牌技的情景,以及兩個人一起打牌、賽車的幸福時光。她很渴望那樣的場景再次到來,這份思念比起鄧肯剛剛離開美國的時候要濃烈得多,以致於方曉翎詫異自己以前低估了這份感情。看在眼裏,急在心中,史密斯不止一次的暗示她,要再努力一些,因為李莊秀已經追了上來。活動之後,他當天就趕回學校,星期一帶著疲倦的身體堅持上課,而不像方曉翎那樣多請了一天的假。但方曉翎沒法專心下來,反而是林嘉蘭,她變得越來越像以前的方曉翎了,甚至沒能注意到自己的異樣。

許先生的餐廳全新裝修完畢,他在國內邀請的大廚也一一到位,他的中餐館重新開業。中國菜、意大利菜和墨西哥菜是美國的三大外來菜係,中國菜以絕對的優勢壓倒其他菜係,成為中國文化滲透的一種重要方式。許氏餐廳雖然不是商業區內第一個中餐館,卻肯定是最正宗的,一開張就門庭若市,生意興隆。及至將來,領銜該地區的中餐業數十年之久,此乃後話。

方曉翎對此還並不知情,直到星期六到酒館打牌,吃飯時間來到餐廳,見到富麗堂皇、客似雲來的場麵才驚喜不已。許先生忙得自己也在下訂單、上菜甚至斟茶遞水,連對方曉翎打招呼的時間都沒有。露西亞稍好一些,她在櫃台結賬,而這時大部分飯局才剛剛開始。

“恭喜啊,老板娘,開張大吉。你們開業那天也不通知一聲,我該送花牌過來祝賀的。”方曉翎笑吟吟的對露西亞說。

“他將負責聯係的事情交給我了,可我搞的一團糟。哎,這段時間實在太忙了,曉翎,所以才忘了通知你。這陣子天天都是這樣,從開門不停的轉到打烊,就連招募人手都來不及。可他不讓我下訂單遞盤子,他說我沒他做得熟練。”露西亞對許先生的稱呼變了。

“嗬嗬,收錢這種事,當然要找信得過的人做啊。我的那身侍應的衣服還在不在,我來幫忙。”方曉翎向櫃台後的更衣室走去。

“還留著。不過,你是客人耶。”

“沒關係,我以前也是這裏的侍應。我會收取兼職工資的,今晚別忘了請我吃飯。”

許先生的啟動資金不多,大廳布置以廣式小桌為主,幾個房間雅座也可提供有限的宴席。周旋其中,方曉翎並未覺得手勢生疏。許先生和她碰麵客氣了兩句,也不再阻攔。

“哎,好久沒在這裏見到你了,美女。聽老氈帽說,你在地下賭場贏了一大筆錢,有好幾萬哪?”查理和約翰也在,正好方曉翎替他們下單。

在拉斯維加斯結識鄧肯和德州撲克,回到這裏,是查理和約翰不經意的指引方曉翎到酒館打牌。那一次,方曉翎被巴尼清光了剛到手的工資,不服氣才找鄧肯學習撲克技巧。這不過是過去了幾個月時間,方曉翎卻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餐廳重新開業,歡迎你們常來,我今天私人給你們打個八折。”方曉翎笑容可掬,今早有預感會見到故人,原來是他們。想起來,這兩個人也是她和鄧肯之間的一條線。要不是他們,也許自己會過好一段時間才會去酒館打牌,這樣鄧肯就會回到英國,也就沒有後來發生的那麽多事情了。

中餐的氣氛比西餐熱鬧,杯觥籌錯的喧鬧聲趁以喜慶節奏感強的音樂,對侍應來說最難的就是不能忽略了客人的呼喚。方曉翎這邊正在下單,後麵不遠處就有人在叫:“嗨,我在這裏已經等了好久了。”

“抱歉,馬上就來。”方曉翎頭也不回的答道,她一邊走一邊記下剛才客人點的菜,腦子還來不及消化這個聲音,就走到這個客人麵前:“請問你要點什麽?”

這個客人隻顧低頭翻著菜單:“嗯,這裏現在還有……鳳爪嗎?”

這一瞬間,方曉翎隻覺得四周所有的喧嘩聲都離她而去,整個餐廳空無一人,隻剩下她和他的存在。她定了定神,竭力用正常的語調回答:“你的發音很標準,我覺得你在中文上的天賦也許比我的德州撲克要強。”

一直給她以穩重而可靠,此刻又增添了幾分親切感的年輕人:鄧肯愕然抬頭,隨即笑道:“曉翎?我還想著吃完飯就去酒館,沒想到在這裏就遇到你了。”

方曉翎保持著作為侍應的禮節,然而眉間眼角流露出無法言喻的快樂:“我們這裏有了很多新的菜式,你還是要以前喜歡的那個?”

鄧肯微微頷首:“是,我還是覺得那個美味。其實,我挺喜歡這裏以前的那個氣氛。現在,有點吵。”

“可是……熱鬧也不錯啊。”

“是的,人是在進步的,可有些東西不會變。我想我喜歡吃的東西會和以前那樣好吃。”

兩個人對望著,心意相通,不約而同的笑了,同時一起說:“我(你)先忙吧。”

“我的菜不用急著上,沒那麽忙的時候一起吃。”鄧肯補充道。

露西亞沒說大話,新開張優惠的價格讓所有人一起忙到打烊。鄧肯和方曉翎都餓得雙腳發軟,許先生自然要堅持請他們吃一頓豐盛的宴席,順便替鄧肯洗塵。直到晚上十點,許先生和露西亞借故要算賬,方曉翎和鄧肯才能一邊看著五光十色的街景,一邊獨處聊天。

平淡的對話中蘊含著喜悅的氣氛,方曉翎隻挑著些不打緊的話題。自己詐唬氈帽老頭的驚險,貝克和基茨的牌局,在馬路上飆車的樂趣。他們都沒提嘉利和鄧肯的家事,似乎久別重逢隻是鄧肯出去旅遊了一趟。鄧肯回到美國近一周了,自從上次嘉利離開之後,他就從城市的另一端那豪宅搬了出來。這次回來他失去了家族事業的特權,所以需要從那裏搬一些東西出來,同時有一些事務上的問題要處理。直到今天,他才完全空閑下來,正要趁著周末打算約方曉翎出來。他目前正住在離地下賭場不遠的地方,那是一所普通住宅上的一個單位。

“你不打算搬到拉斯維加斯去?”方曉翎充滿期待的問。

“暫時不打算,除非我先將現在的住所賣掉,這有點不容易。這現在是我在美國唯一的物業,可惜當初購買的時候沒考慮過投資價值。”

方曉翎早注意到了,鄧肯的衣著修飾休閑隨便了許多,看來家族的製裁將他原本可支配的大部分的財產都剝奪去了。職業牌手的資金管理總是很嚴格,估計鄧肯手頭的錢不會很多吧。如果有幾十萬美元,那是需要好好籌劃一下。

“在地下賭場玩一段時間,籌集點啟動金,再考慮去賭場長住。要知道,我現在要是過去和那幫看到兩張牌不要命的家夥們見麵,他們拉著我打以前的盲注,那我期待的悠長假期就成了壓力重重的泡影。”鄧肯對此也直言不諱了。

“噢,那老氈帽那群鯊魚的日子可要不好過了。”

“不會了,德州撲克的影響力越來越大,喜好此道的人也日漸增多。像我這樣出道好幾年的,都已經成了老將。不滿21歲的學生,在美國以外的地方也紛紛嶄露頭角。每年都有新的技術,新的風格在帶領。每年的大型賽事,總會湧現出幾個陌生的名字。在牌桌上贏錢,可以展望是越來越難了。”說是這樣說,鄧肯的語氣還是充滿自信的。

“不愧是做過一陣部門經理的人,說話老氣橫秋起來了。可我隻覺得信心越來越強,會不會太不知天高地厚啊?”方曉翎輕笑道。

“你贏的那個60000元的彩池,對你的影響很大,可以說是脫胎換骨。很多人都要經曆過這樣的磨練,才能進一步成長。這把牌你贏了,很好,很好。你知道嗎?曉翎,那天晚上我知道你要打非贏不可的牌局,還一度質疑自己當初帶你進來這個圈子是不是做錯了。嗬嗬,不過那是你自己的決定,我不會阻止你的。”

方曉翎隻覺得渾身上下充滿了暖意,整個人好像坐在雲端上一般。她靜靜的和鄧肯互相凝視了一會,低聲說:“許先生早就打烊啦,現在,你要不要去會會老朋友們?”

“也好,好久沒有打現場牌局了,我今晚不會手下留情的。”

“別太狠,酒館隻是個金魚缸,明天,我和你去地下賭場,你再大開殺戒吧。”方曉翎發出了銀鈴般悅耳的笑聲。

接下來的日子,好像回到了從前。緊張的學習,抽空見見鄧肯,間或一起打牌和討論牌技。由於鄧肯周末要去賭城,方曉翎每周會爭取找個晚上去地下賭場。要說有區別的話,那是兩個人相處的氣氛已經輕鬆了許多,方曉翎心中不再有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她也不再拒絕晚上鄧肯開車送她到宿舍門口,目送她上樓後才離去。鄧肯連車子都換了,從原來豪華的轎車換成了經濟的商務車。但坐在這輛車裏,方曉翎覺得比以前舒適。

林嘉蘭正在清洗杯子:“你才回來啊,艾薇她剛走。”

“哦,她最近好嗎?”

“挺好的,她和我說了一晚上貝克在賭城贏錢的經曆。她本來打算等到你回來親自對你說的。可我對她說,你最近沉浸在愛河中,恐怕沒心思聽你爸爸的威風了喔。”

“噢,那就好。”對林嘉蘭的揶揄,方曉翎不置可否。

“鄧肯回來有一個月了吧?”林嘉蘭替自己和方曉翎各熱了一杯牛奶。

“快了。”

“他的女朋友呢?”

“他們好像分手了。”

“那你們怎麽還不一起過夜啊,鄧肯他難道一點表示都沒有?”

方曉翎淡然笑道:“你在胡說些什麽?”

林嘉蘭扁嘴道:“你要是喜歡人家,自己主動一點也行喔。男孩子一旦沒有女朋友在身邊,就會很容易被人乘虛而入的。你有沒有發覺最近一段時間餘洋和劉遠緯很少聯係我們?”

方曉翎一愣:“說起來,還真是的。”餘洋到美國之後,鄧肯很快就走了,兩人沒機會見麵。這次鄧肯回來,大家聚會時餘洋和鄧肯在馬路上飆了一次車,然後就很少見他了。餘洋沒在地下賭場出現過,也不知道他是否有去酒館,方曉翎沒在意。而劉遠緯,自從那次生日宴會後就沒再聯係過。

“你看,快樂不知時日過是不是?劉遠緯這色狼身邊一直不乏女人,而餘洋好像也找到對象了。喂,你說他這樣做,是不是故意讓你安心一點?”

“餘洋受女孩子歡迎,一點也不奇怪嘛。”方曉翎依然不怒不慍的回答。

“那你和鄧肯到底怎麽樣了嘛,他對你有沒有意思?”林嘉蘭不依不饒的問。

“我想,他和女朋友剛剛分手,不打算這麽快開始新的感情吧。我不著急啊,現在這樣挺好的”方曉翎這樣說算是承認了。

“艾薇本來說今晚陪我的,可剛才接到歐文一個電話,就這麽跑了。”林嘉蘭長歎一口氣:“你們就好啦,每個人都成雙成對了。”

“最近上課,李莊秀越來越將注意力放在你身上了,你覺得他怎麽樣?”方曉翎笑吟吟的問。

“去,我可不愛吃泡菜。他注意我是因為我的成績越來越好了,他和史密斯都開始對我刮目相看。”

“明天小組答辯,你準備好沒有,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不用,我下午就完成了所有的工作,明天看我的表現吧。”林嘉蘭信心滿滿。

夜裏,躺在**,方曉翎一時無法入眠,但心中並不焦慮。她看著窗外皎潔的月光,心想明天一定是晴朗的天氣。自從麗莎的問題解決之後,每個人都過得挺好,未來的日子,一定會更加令人愉快吧。要努力學習,盡快將學業走回正軌。還要多打牌,否則永遠也趕不上鄧肯。也許蘭蘭說得也有道理,也要多抽點時間和鄧肯在一起……想著想著,方曉翎帶著微笑睡去,做了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