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熱氣騰騰的米粥便被抬了上來。

雖然每天吃米粥不妥,但總餓死強,有的吃就不錯了,誰還管那些。

可今天蕭策卻一反常態,沒有第一時間施粥,而是靜靜等待,等著災民越聚越多。

災民們也從一開始的期待滿滿到不解再到現在疑惑。

這是怎麽回事?

這粥都煮好了怎麽不讓他們吃了?

有人開始有些怨言,但因為這兩天蕭策威風太盛,即便他們心中不滿也不敢過多的表現出來。

而蕭策卻對這些怨言充耳不聞,一直到災民們聚集得差不多了才開口說話。

“本公公奉命來冀州賑災,但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朝廷能救得了你們一時,但救不了你們一世。”

“若是想要從今以後再不受旱災之苦,便要挖河道、建堤壩、沃水土、屯良田!”

“從今日起,凡八歲以下兒童,每日可免費領一日三餐!”

“八歲以上,十八歲以下者,可做些力所能及的輕活!”

“凡是十八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成年人隨本公公去挖河道、建堤壩!”

“凡六十歲以上者,可免費領取一日三餐,但若是願意幫忙燒火做飯、分發食物,可有額外獎賞!”

蕭策將自己的一連串計劃和盤托出,這也是蕭策昨天一晚上想好的腹稿。

總結來說就是一句話:以工代賑!

蕭策昨天晚上研究了冀州的水渠河道,發現大多數已經是數十年前修建的,大多數因為年久失修而廢棄不用,剩下的即便能用也效果有限。

而堤壩這種工程更是少得可憐。

古代的人都信奉神鬼,都覺得旱災或者水災都是因為惹惱了某些神仙,寧願開壇作法也不願意修建各種水利工程。

冀州地理條件還是很優越的,有數條大河從冀州境內穿過,這次大旱實乃罕見。

但如果能挖掘水渠,引入河水,以後即便再有旱災也不至於到現在的境地。

而災民們則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以往朝廷賑災都是分發糧食,雖說吃不飽,但也餓不死,根本沒有聽說過還要讓他們幹活的!

“這是什麽意思?也就是說以後想要喝粥還要幹活了?”

“哪有這樣賑災的?”

“我呸!我還以為是什麽好官,這吃幾碗米就要幹活了?真不是個東西!”

“就是,不就是一兩碗米粥嗎?就這麽小氣?”

這些災民一副我若我有理的樣子,議論紛紛。

再加上不是一兩個人說,而是許多人一起,即便錦衣衛有心想要抓人也抓不起來。

難道將這麽多災民一起抓起來不成?

蕭策對這些反應也早有預料,他不急隻是靜靜的看著,仿佛這些人罵的不是他一樣。

災民們一開始還在破口大罵,發現蕭策不理會,還以為蕭策怕了,罵得更狠,可蕭策依舊不理,這讓災民們心中開始惴惴不安,不明白蕭策的想法。

漸漸地,聲音開始越來越小,到最後沒有人再開口。

蕭策清了清喉嚨:“都說完了?說完了就可以開始吃飯幹活了!”

“待會兒,凡是在本公公這吃粥的人,都會被登記下來,若有人隻吃飯不幹活,就不要怪本公公翻臉不認人!”

“當然,若是有人硬氣,不吃本公公的粥,本公公也不強求!”

“記住,本公公這是在通知你們,而不是在征求你們的意見!”

語氣囂張,態度狂傲。

有人受不了,把碗摔在地上:“不吃就不吃,以為吃了你兩粒米就了不起啊?”

“我也不吃了,我就不信少了這一兩碗米還能餓死我不成?”

“我呸!大家跟我一起走,咱不吃這黑心人的粥!”

隨後,這些人直接離開人群。

本以為會有更多的人響應他們的動作,但他們走出來的時候就傻眼了。

從始至終隻走出來了幾十人,和五六千人的災民來說,他們幾十人顯得格格不入,一時間讓他們產生了挖個洞鑽進去的想法。

帶頭離開的人更是著急了:“你們幹什麽?不走留在這裏做苦力嗎?”

沒動的災民眼神閃爍,一言不發,但一動不動就已經表明了他們的想法。

雖然留下來要做苦力,可這裏是真的有飯吃啊!

隻要能吃飽飯,累就累點,反正以前種地的時候也是這樣。

都是幹活,沒什麽區別。

沒人理會自己,離開的人更是惱羞成怒,憤憤道:“好!你們就留在這裏做苦力吧!真以為這勞什公公是什麽好人?說不定都是在騙你們的!”

說完,幾十個人罵罵咧咧地離開。

蕭策不為所動,這些離開的都是好吃懶做的!即便留下來也會偷奸耍滑,不如不要!

而更多的人選擇留下來讓蕭策覺得心情大好:“很好,現在開始施粥,吃飽了就跟本公公去幹活!”

終於開始施粥了!

餓了一早上的災民們開始狼吞虎咽,想著等會還要幹活,都是猛地往嘴裏灌吃的。

等所有人都吃飽喝足,蕭策給災民們分發工具,隨後帶著人浩浩****地朝著事先看好的地方走去。

但當蕭策走到的時候,頓時有些傻眼,拿來地圖左看右看,確定自己沒有走錯路啊!

隻是地圖上不是說這裏是一大片空地嗎?

怎麽現在變成一片祖墳了?

而且還有專人看守,顯然這片祖墳的主人非富即貴。

蕭策喚來夜梟:“你去找幾個人來問問看這是怎麽回事!”

蕭策手中的地圖是大乾戶部提供的,上麵記載了大乾土的分布,斷然不會有錯。

夜梟行動迅速,很快從災民裏帶過來一個年歲不小的老者。

老者雖然混在災民中見過蕭策多次,但還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靠近,感覺自己的雙腿有些發抖。

蕭策還沒說話,老者徑直跪了下去:“小老兒見過大人,不知道大人找小老兒來所為何事?”

蕭策將老者扶起來,指向那片祖墳說道:“老丈,這裏是怎麽回事?根據地圖來說這應該是一片空地才對,怎麽會突然出現大片墳地?”

見蕭策隻是來問問題,老者原本還有些緊張的心頓時放下,仔細看了看,一拍腦袋說道:“老朽想起來了,那是州牧大人家的祖墳!”

嗯?

蕭策滿頭問號。

這是胡茂實的祖墳?

不應該啊!他分明記得胡茂實祖籍在別處,祖墳怎麽會在這裏?

老者也看出蕭策的疑惑,緩緩解釋:“此處本來確是一片空地,但就在州牧大人上任那年,州牧大人請來大師測算,說這裏風水尚佳,說是這裏是冀州一州風水聚集之地,便將祖墳遷到了這裏,為了防止風水被破壞,方圓五裏都被州牧大人設為禁區,稍有靠近,便是一頓毒打!”

蕭策皺眉,大乾對土地的掌控是很嚴格的,凡是涉及土地的買賣、開墾都要在衙門登記造冊,更別說是遷祖墳這等大事。

可現在圖冊上沒有任何標記,分明就是胡茂實強占土地!

好大的膽子!

老者感覺到蕭策氣息變化,告罪一二後便離開了,生怕引火燒身。

夜梟問道:“公公,要不咱們換個地方?”

“不換!”蕭策緩緩吐出一口氣:“這裏是最適合用來挖掘水道的地方,隻要這裏挖開了,依舊即便一月不下大雨,百姓也有水可用!”

風水不風水蕭策不知道,但這胡茂實是真會選位置,偏偏選在這裏!

“可是...”夜梟看向那片墳地。

那可是人家的祖墳,想來胡茂實也不是那麽好說話的主。

蕭策聲音堅定:“挖!既然他胡茂實強占土地,就要做好祖墳被挖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