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 礦工與貴族4
根據科琳的描述，礦工首領愛格伯特，在礦工中頗有威望，具備比較強的組織才能，在這次礦工罷工中聯合了比提尼亞境內數座大型礦山一起罷工，增加了罷工事件的影響力。
這個家夥也不簡單，曾經上過兩年大學，中途因為父母病種，弟弟妹妹無人撫養，不得不中止學業，返回比提尼亞，苦於比提尼亞當地文職工作不好找，隻有去礦山當起了礦工。
從他麵對自己不亢不卑的樣子，
倒也是個人才……
菲利普點點頭，和卡羅琳一起返回位於長桌中間的主位上，作為調停者，菲利普必須表現出不偏不倚的樣子，坐在中間是最合適的。
剛一坐下，談判的雙方又開始相互怒視著，看樣子，又要開始新一輪的爭吵。
“兩位！在你們重新談判前，能否先聽我說一句？”
菲利普的聲音把談判雙方的注意力又吸引過來了，不管怎樣，菲利普終歸是“上麵”來的人，在這個資訊不是很發達的年代，“上麵”終歸帶著一層神秘而又強大的光環。
“兩位，我剛才也聽到了一些你們的談話，知道你們現在分歧非常巨大。”
“何止是大，他們簡直就是在提無理要求！”弗朗西斯冷哼一聲。
愛格伯特的臉色也不好看，“一個銀幣你們也好意思說出口，這點錢能幹什麽事？”
“要不是我，其餘的礦山主連一個銅幣也不願意加！”
“要不是你聯合其他礦山主。我們也不會你們合起夥來剝削！”
“夠了！聽我說完！”
菲利普重重地一拍桌子，臉色嚴肅地逼視弗朗西斯和愛格伯特，銳利的目光讓這兩人無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侯爵閣下，想必你也清楚，罷工每持續一天，你們就會多一天損失，人力成本，對客戶交貨期的違約，這些都是錢，這件事總這麽持續下去肯定不是辦法。”
“還有你。愛格伯特先生。”菲利普的臉色沒有一點改變，這個時候他不想讓任何人以為自己在偏袒另一方、
“你們一直在罷工，這樣下去，礦山就沒有出產。沒有出產。你們就拿不到工資。我知道你們薪水微薄，但是，如果連這點錢都拿不到了。你們拿什麽來養活家人？”
看到弗朗西斯和愛格伯特都不說話了，菲利普知道，自己的話說進他們心裏了，一切無非是錢在作祟，隻要把罷工和他們的利益關聯起來，就能打動他們。
“所以，我有個提議，關於薪酬的談判，無論如何都不能停，哪怕是你們覺得對方的條件再不合理，再無法接受，你們都要繼續下去，與此同時，弗朗西斯侯爵統計一下礦業協會中接到的訂單數目，目前的生產按照訂單交貨期繼續下去，給出一個生產計劃表，但是這個表不能改變，所有礦山主也不得接新訂單，愛格伯特拿到這張表後吩咐工人們重新生產，知道這個生產計劃表上的工期完成或者你們的薪酬談判有了結果，否則，不得停產，與此同時，生產期間，工資照舊。兩位你們認為如何？”
目前穩定的生產是必須的，如果耽誤交貨期，礦山主要賠一大筆錢，而本來收入就低的工人們拿不到錢，家裏的生活就會出現困難，所以，僵持的罷工對雙方都沒有好處，談判是必須的。
但是，談判不能使無止境的，否則，礦工們的怨氣還是會爆發，危機隻是暫緩，並沒有接觸。
隻生產現有訂單的，不準接新訂單，這對談判雙方也是一個鞭策，罷工談判不能無休止地進行下去。
弗朗西斯和愛格伯特對視了一眼，同時點頭，讚同了菲利普的意見，雖然談不攏，可是必須要談，菲利普提出的辦法算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
鬆了一口氣，菲利普招呼仆人給自己倒上一杯水，平複了一下剛才略顯激動的心情。
還好，還好，事情還沒有到已發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希望自己這麽做，能夠稍稍冷卻一下比提尼亞這座正在爆發的火山。
“你剛才真厲害呢！”
趁著弗朗西斯和愛格伯特重新陷入唇槍舌劍，卡羅琳在菲利普身邊開心地說道，菲利普剛才的表現成熟而又理性，讓她也感覺頗為高興。
當初，對於和菲利普的政治婚姻，雖然不可避免，但是卡羅琳還是感到有些委屈，羅斯家族的廢柴，這樣一個稱號可不是什麽好聽的榮譽，自己要嫁的對象從一個家族的驕傲變成一個家族鄙視的對象，這讓卡羅琳這個天之驕女感到萬分委屈。
隨著菲利普的地位一點點升高，隨著他做出各種讓人佩服的事跡，卡羅琳的委屈也一點點消散。
又幾個男人在二十歲能夠鎮壓一省暴亂，同時還收到萬民稱頌，又有幾個男人能夠把暴亂後的省份在一年之內建設成為布加斯的瑰寶？
對於這個未來的丈夫，卡羅琳現在越來越滿意了……
如果不是，他身上有股女人的香味就更好了。
“茉莉花的香味？菲利普，你什麽時候用女人的香水了？”
“啊？那個，哈哈……”
菲利普的冷汗刷刷地往下流，怎麽解釋這個問題似乎比剛才調停弗朗西斯和愛格伯特的爭鬥還要麻煩啊……
會議室的窗外，飛過兩隻相伴的小鳥，站在樹枝上看著房間裏冒著冷汗的菲利普和咬牙笑著的卡羅琳，雌鳥用最尖狠狠紮了一下雄鳥的羽毛，可眼神中卻還是充滿依戀。
“呸！”
一個光頭，額頭上有條傷疤的男子不耐煩地吐出口中的草根。看著坐在椅子上的一個斯文男子說道：“兩天了！傑拉爾大哥，我們等了那麽久，可是愛格伯特大哥還沒出來，會不會被弗朗西斯那條老頭亢了？”
“這個……也許弗朗西斯找愛格伯特大哥有很重要的事情商量，這也是有可能的……”傑拉爾小聲說道，似乎信心有些不足。
“重要的事？”光頭男憤怒地在地上一跺腳，震動的地麵讓房間裏的其他人都轉過頭來看著他，這個隻有普通臥室大小的房間裏竟然擠了十多個人，他們或靠牆站著，或席地而坐。每個人身邊都放著鐵鎬。草叉這樣一些可以充作簡陋武器的工具。
“弗朗西斯那麽恨愛格伯特大哥，當初在礦上他就懸賞一百金幣捉拿愛格伯特大哥，怎麽會有事情要和他商量，一定是他把大哥抓起來了！對一定是這樣！”光頭男一副“我也很聰明”地有些自得。
傑拉爾在光頭男不斷重複“愛格伯特”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陰霾。但是轉眼即逝。沒有人注意到，傑拉爾立即在臉上堆起一副惱火的樣子，附和著光頭男。“對，弗朗西斯一向卑鄙，我在和他做生意的時候，這家夥就坑了我不少錢、”
“絕對不能讓弗朗西斯這條老狗抓住愛格伯特大哥！”光頭男大吼著用力一跺腳，整座房子似乎都抖了抖，房屋頂上的灰塵刷刷地往下掉，落在每個人的頭上，不過，這些人的臉上和身上原本也有不少汙漬，一副在灰塵中打過滾的樣子，所以，屋頂上的灰塵竟然沒有增加他們身上的肮髒。
“兄弟們！”光頭男再度吸引了別人的注意力，“愛格伯特大哥已經被弗朗西斯抓住了，我現在要去侯爵府救大哥，願意去的跟我一起走！”
當即，房屋中就有好幾個礦工臉色堅毅起來，拿起身旁的“武器”站到光頭男身邊。
傑拉爾看到房間裏剩下不少人在猶豫，連忙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瓦爾克，這樣不好吧，愛格伯特大哥說過，他回來之前不準我們離開這些屋子，要是被總督和礦山主發現就不好了。”
“傑拉爾大哥，這都什麽時候了，顧不了那麽多了！要是沒有愛格伯特大哥，指望我們這幾個連數字都算不出的家夥能夠成什麽大事。”
原本猶豫的，聽到瓦爾克的話也不再猶豫了，就像他所說的，礦工們也數都不會算，還有可能和礦山主們談判工資嗎？
礦工們的思想很質樸，自己做不到的事，就隻有請做得到的人去做，如果那個人死了，自己還是隻能拿連糊口都不成的工資，要麽有一天餓死，要麽有一天沒錢看病被拖死，反正是個死，幹脆，拚了！
剩下的人也拿起了自己的工具，跟到瓦爾克身邊，光頭男看了傑拉爾一眼，咬牙說道：“傑拉爾大哥，我知道你不是我們這些礦工，但是，如果我們沒有救回愛格伯特大哥，請你看在愛格伯特大哥的份上……”
傑拉爾歎了一口氣，一副很想跟瓦爾克一起去的樣子，卻又不得不停下腳步，重重地用手在牆壁上垂了一下，“不用說了，大不了我在比提尼亞的礦石生意不做了，瓦爾克你放心，要是愛格伯特大哥回不來，我一定會幫你們繼續罷工下去，直到那些狗貴族答應我們的要求，為了兄弟們家裏的婆娘和小崽子不餓死，我豁出去了！”
瓦爾克重重地對傑拉爾一個擁抱，“謝謝你了！傑拉爾大哥，兄弟們！我們走！”
傑拉爾的眼睛都紅了，悲痛地看著瓦爾克離去。
離侯爵府一個街區的一座廢棄莊園裏，突然湧出了大量的礦工，滿臉煤灰煙塵的壯漢拿著鐵鎬、鏟子、草叉之類簡單的武器，在瓦爾克的大聲呼喚中，從一間間殘破的房子裏走出，就像一股黑色的潮水，從莊園大門走向侯爵府邸，每個人的眼中，神情堅定，握著“武器”的手暴怒地綻放這青筋。
此去，可能生命不保，可是，不去，遲早也會生命不保。
幹脆，就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