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正文第一一八章

每半個時辰, 榮烺就帶著小夥伴兒們下場巡視一回。許多來來往往經過昭德殿廣場的大臣看著一身華服的榮烺帶著四個小小少女巡視官學生,都是一臉的牙疼。

史太傅也過來看了一回,他主要是憂國憂民,想看看官學生的水準, 結果, 看了幾人就受不住, 辭了榮烺回工部生氣去了。

委實不佳!

榮烺麵無異色, 隻管主持考試。一個時辰後,考試結束的銅鑼鐺鐺鐺敲三下,全體官學生放下筆, 等待收卷。

收卷糊卷, 直至考卷放下考匣,糊上封條,封條蓋上禮部印鑒, 最後蓋上榮烺的私印。方在一小隊禁衛軍的護送下,由禮部官員帶著考匣離開。

榮烺也回萬壽宮休息,離開時與諸人道,“我令壽膳房給大家準備了午餐,一會兒著人送到禮部。中午大家好好休息, 下午還有一場。”

齊尚書幾人謝過公主, 目送公主乘鳳輿離開。

方禦史其實特別想建議公主可以在萬壽宮歇著,下午他們看著就行,但想想公主的脾氣, 沒去多這個嘴。

鄭太後看榮糧回來,問她, “上午考試如何?”

“挺好的,官員得力, 考試也挺齊整。有作弊替考的,抓了幾個看押起來。還有十幾人請病假的,都有病假條子遞上來。”榮烺小大人一樣,“祖母,我先去換衣裳了。一會兒過來吃飯,下午我還得繼續監考哪。”

鄭太後笑著一點頭,“去吧。”

榮烺帶著薑穎幾人回自己院子,榮烺是穿著公主的禮服,她站屋內,伸直胳膊,林司儀給她脫了大禮服,換上家常穿的春衫。

榮烺還問榮玥,“阿玥姐,你不怕了吧?”

榮玥點點頭,“嗯,剛開始我都很緊張,擔心出錯。跟著殿下走下來,也沒出錯。”

“不會出錯的。咱們就是看著他們考試。”榮烺問薑穎幾個,“你們覺著如何?”

薑穎說,“挺好。我還是頭一回監考。”

鄭錦問,“那些打小抄的,找人代考的,要怎麽辦?”

顏姑娘道,“禮部應該很有經驗。”

榮烺說,“這個不急,還沒考完哪。考完再說。對了,林媽媽,打發人去跟齊師傅說一聲,就說別忘了給作弊的送飯吃。不要給他們送什麽好飯,一天三個硬梆梆的雜烺窩頭,六碗涼水。”

榮玥不明白,“為什麽送這些?”

榮烺說,“不叫餓死,但也不能叫他們好受。”

鄭錦忍笑,顏姑娘也彎起眼眸。

用過午膳,下行小憩片刻,榮烺就又按時按點的過去監考。榮晟帝想到今天是他閨女主持的考試,正巧顏相等人亦在身畔,便道,“朕正要去看看官學生考試,卿等不若與朕同往。”

齊尚書等人見陛下親至,皆上前相迎。

榮烺自然走在最前,榮晟帝就見他閨女雖小小個子,卻是昂首挺胸走在前,後麵跟著數位朝臣,不禁唇角微彎,近前先道,“不必多禮。”

榮烺有模有樣的說著,“官學學子年紀尚小,父皇如此重視,真乃官學生之福。”

榮晟帝道,“考的如何了?”

“下午場剛開始。明日還有一場。”榮烺給父親介紹,“他們年紀都不大,我們也不似科舉度,一考要考許久,一個時辰一場,考完收卷就能回家。”

榮烺陪著父親巡一回場,並向父親介紹哪個區域是高年級,哪個是剛入學的,還有哪些是讀了一學年的。

榮晟帝略站了站,看了幾句學生答題的模樣,以及字寫的如何,便知這學生學習如何了。略看一看,榮晟帝讓榮烺好好監考,便帶著幾位近臣離開了。

顏相走前,還悄悄看一眼站在公主身畔的自己閨女。

這可真是……饒是顏相一向有想像力,也沒想過會有一日與閨女在考場相逢。

顏姑娘倒沒啥,她理了理被風拂過的鬢角,朝她爹微微頜首,便繼續在公主身邊當差了。

顏相:……

榮晟帝回到昭德殿,史太傅都不知道要說什麽了,他是上午就去瞧過的。但看一回就鬱悶一回,實在是……

有這事怎麽不讓大殿下去做,公主小小年紀的……

史太傅盡忠王事,思量著建議,“公主還是小了些,心是好心,可這風吹日曬的,沒的叫公主操勞。以後再有類似的事,不若讓大殿下接手。”

榮晟帝道,“是公主發現官學有些不成樣了,建議考一考。”

“那也不當勞累公主,朝中這麽多官員,都是為陛下分憂幹活的,焉能令主上操勞。”史太傅始終認為,外頭的事就應當是男人來做。

榮晟帝不置可否。

顏相斟酌著,“如今天氣暖了,丁相快來了吧。待丁相來了,公主功課必然加重,怕也沒這些時間了。”

說到丁相,榮晟帝也關心一句,“丁相在帝都的宅子收拾如何了?”

史太傅顏相對視一眼,顏相道,“臣倒沒去看過。應是都收拾好了,那宅子離齊府近,齊相時常去走一走。”“丁相與齊相,也算有半師之誼。”榮晟帝頜首。

監考這一天半的時間,榮烺表現出了一流的時間觀念,每天都準時過去,封卷後再回萬壽宮。待考試結束,禮部閱卷,榮烺便恢複了平時的學習生涯。

晚上幾個小姑娘有空一起說話,顏姑娘問榮烺,“公主,官學考完後要怎麽辦,您心裏有章呈沒?”

榮烺道,“要擱我,不合格我全部開除回家,重新招合格的學生。”

鄭錦盤腿坐在宮燈畔,燈穗子的重影落在鄭錦側臉,鄭錦說,“事兒是該這麽辦,隻是怕不易。公主你不知道,凡能去官學的,不是自家得力,就是家裏親戚得力。曲曲折折算起來,多少官員的關係。這考完了,還不知有多少人說情哪。”

薑穎正在雕琢一塊雞血石,聞言說,“也不會全都不好,總有好的。”

榮烺問她們,“旁人家子弟不說,阿顏,你家兄弟讀官學麽?”

榮顏搖頭,“我家裏兄弟大都是要走科舉的,秀才試後進國子監。要是讀書不大成,科舉無望的,到年紀往官學讀幾年,官學出來後或是恩蔭為官,或是想法子捐個功名。”

榮烺看向鄭錦,鄭錦說,“我家是武官,像我祖父、父親在帝都為官,其他叔伯兄弟,多是去北邊兒軍中為官,也有在地方做官的,就很少了。”

薑穎道,“我家人世代鎮守嘉平關。”

榮玥是宗室,說一句,“宗室不科考。平時讀書也有宗學。”

榮烺心裏也沒什麽主意,按她的性子,必然要重塑官學風氣,但聽阿顏阿錦姐她們說,這事兒似乎不易辦。

榮烺當然不怕困難,但人人都說不容易的事,她也不認為會容易。

榮烺一擺手,“這事不急,看看再說。”

於是,緊接著,榮烺等來了蜂擁而至的送禮人群。

麵對小山一般的禮物,榮烺表示:……

這可太令人為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