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正文第一二七章
宗學之事自然落在榮綿頭上, 榮晟帝讓他盯著查。
榮烺也覺著由他哥盯著這事好,“非得我哥查辦,郢叔祖才肯盡心。“
榮晟帝道,“平時宗室事務也不少, 郢王上了年紀, 難免疏漏。”
“這不是疏漏的事, 郢叔祖的孫子就在宗學讀書, 宗學什麽樣,別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他又不是啞巴, 難道不會跟他祖父講。”榮烺很分得清裏外, 跟她父皇說,“這江山又不是他家的,他家當然不盡心。”
榮晟帝一樂, 與母親鄭太後笑,“這話雖粗,卻是實話。”
“我這當然是實話了。”榮烺跟她哥道,“哥,你把今兒踴躍說話的人記下來, 他們今兒說了實話, 咱們就得保護他們,以免他們受到壞人的算計。”
榮綿道,“放心吧, 我都記著哪。”
眼瞅便是榮烺生辰,鄭太後問她打算怎麽辦, 榮烺最愛熱鬧,她早想好了, “我想把朋友們都請來,就像往年一樣,我們要樂一天。”
鄭太後笑,“那就這麽準備。”
榮晟帝道,“屆時楚王越王來朝,還能更熱鬧些。”
榮烺奇怪,“不說他們年後就來麽,這都要到年中了。”
“楚王上了年紀,開春小病了一場,便推遲了時間。”
榮烺這才知道了。
鄭太後說,“阿穎她們幾個的屋子都收拾好了,等你生辰宴會,擇個吉日就搬過去吧。”
薑穎說,“跟公主一起住慣了,怪不舍的。”
鄭錦也說,“一起住著親熱。”
榮玥今天大起大落,剛到宗學時見宗學樣樣都好,吃食什麽的也不似弟弟說的那樣差,還以為是弟弟跟自己說了謊,她又誤導了公主。
沒想到,宗學卻是比她弟弟說的還差。
大家說一回屋子的事,原本榮烺年紀小,鄭太後也想幾個姑娘在一起熟悉熟悉,便住在同一個院子裏。萬壽宮自然不缺屋子,如今感情培養起來,榮烺也大了,一人一個院子,幾個姑娘也該學著管理自己院裏的事務。
今夜,郢王府也不平靜。
郢王先就宗學問題臭罵半個時辰,主要罵宗學丟人現眼,尤其讓顏相等人看了笑話。原本郢王這些天沒少看官學的熱鬧,不承想熱鬧到了自己頭上,比官學更丟臉。
官學起碼桌子椅子沒被偷換。
當然,官不的桌椅也不是紅木的。
子晴先生安靜的聽郢王抱怨完,感慨道,“幸而宗學的差使是在大殿下手裏,若再叫公主得了,那差使才叫難當。”
“你今兒沒在宗學,不知道公主的氣焰。”郢王一向看榮烺不滿,覺著榮烺年少事兒多愛乍呼,簡直是賢良淑德的反麵典型。
當然,榮烺再怎麽乍呼,她是公主,官學差使叫她得了,宗學差使,必然要給大皇子拿來練手。
風自暗夜而來,送來薔薇芬芳。子晴先生剪去一朵燈花,蠟燭芯一跳,燃的更亮,“有查處官學在前,王爺得注意查案的時間,即使比官學長,也不能過於拖遝。這是大殿下正經接手的第一件差使,又有官不的事比著,咱們必得為大殿下盡心。”
“這是自然。”郢王說,“我今兒已令人鎖了宗學館長一應上下,眼下宗學暫停兩日課,明日我進宮與陛下商量新師傅人選,即使查案子,也不能耽誤孩子們的功課。”
子晴先生看一看夜色,“如今天色尚早,我替王爺去見見宗學館長,事已至此,他能明白交待,也是他的福分。”
“都這麽晚了,明兒再說吧。”郢王很體恤幕臣。
“屬下食君之俸,自然耽君之憂。”子晴先生道,“今日能審出些東西,明兒王爺也好跟陛下大致說一說宗學之事的因果。”
子晴先生一直忙到天色將明,才拿回了幾本賬簿,折子來不及寫,子晴先生直接與郢王一起登上上朝的馬車。在路上說道,“大致了有頭緒,隻是帳目還需要複查。”
郢王迫不及待的問,“宗學撥的銀子,撥的東西,都去了誰的口袋?”
子晴先生看向郢王,有些為難。郢王追問,“怎麽了?”
子晴先生略抿一抿唇,方道,“與世子有關。”
郢王臉色一滯,子晴先生低聲道,“賬已經拿回來了。”
郢王還沒糊塗到自欺欺人的份兒上,他略低聲,“子晴你簡單跟我說說。”
“大致與官學相仿,無非就是處處扒皮。桌椅的事要追溯到幾十年前,這暫且不論。眼下宗學的銀子,都是宗人府撥下來,先經理事官的手,理事官直接派下去,一日三餐菜蔬采買的管事,是理事官的族侄。另外筆墨紙硯、四季衣裳,則由學館館長交派給同鄉店鋪負責倒手,換了次等的給宗學學生。宗學給宗學生的課業補貼,冬炭夏冰,也是學館館長吞了大半。裏麵的講習先生無非就是得些小錢小利,這些有限。武先生有勒索學生的事。“
郢王聽著,問,“那個逆子是……”
“世子在康寧街迎春胡同有個外宅,那外宅婦人都在這幾處生意裏入了一大股。”
郢王險氣暈,當時就沒忍住罵一句,“這沒王法的混賬行子!”
郢王立刻令停車,讓車夫把後頭馬車裏的長子叫到車上說話,世子一到車上,兜頭便迎來他爹一記大嘴巴。
世子硬沒敢擋,眼瞅就要挨上,子晴先生伸手攔下,“王爺息怒,您與世子都要上朝。王爺,給世子留些體麵。”
郢王怒指長子,就一句話,“迎春胡同的外宅與宗學案子有無相關?”
自打昨兒聽聞宗學事發,世子便心生忐忑,如今聽父親一問,世子臉色泛白,郢王左手給他一下子,“不爭氣的東西,咱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世子順勢就在車廂跪下了,“兒子也是被理事官算計,一時昏頭,鑄成大錯。”
子晴先生無意看郢王教子,直接說,“殿下與世子得拿個主意。”
“丟人現眼,這能怎麽辦?!”郢王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問長子,“你自己說怎麽辦?我告訴你,這事一旦查實,你世子位都得讓出來!”
世子心下一驚,他知道眼下官學的案子,已是牽連到翰林掌院學士,聽說官學案子一旦結案,鍾學士怕連帝都都呆不得了。
此時,世子再顧不得迎春胡同的心肝兒,緊緊抓住父親衣擺,淒聲哀求,“還得父王救我!”
“我要怎麽救你!”郢王恨不能一巴掌抽死長子,問他,“你有迎春胡同這個把柄,要怎麽救你!”
世子急出滿頭大汗,慌不擇路道,“那也不過是個玩意兒,平時消譴罷了,兒子並未放心上。”
外麵車馬人聲漸多,郢王知道這事不能拖,一旦牽連到世子,別人就得心疑他。若他真貪了銀子,也算不白擔這虛名兒。可他貨真價實,一文錢的銀子都沒貪過!
郢王氣惱非常,偏不能發作,看子晴先生一眼,隻咬牙低語一句,“這事到那外宅婦人為止!”混賬東西不爭氣,卻也得先保住混賬東西!
子晴先生略一點頭,在朱雀大街先行下車,回府操辦旁的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