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頂著霍嶢巡查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給陳桑上完了藥。
等人離開後,陳桑遲疑半天,最終還是沒忍住仰頭看了看霍嶢。
陳桑嘟囔著:“我哪兒嬌氣了?”
霍嶢嗤笑一聲:“平日裏稍微深點,就喊疼的人不是你?”
陳桑:“……”
一句話,瞬間堵得她啞口無言。
霍嶢這會兒正在看醫生剛剛給陳桑配的藥,林林總總有好幾盒。
有噴塗的,也有口服的消炎藥。
看樣子,陳桑後頸的傷口,沒個十天半個月根本好不了。
也是。
霍景宏想弄死他不是一天兩天了,尤其是在他從老爺子手裏接過霍氏的繼承權後,兩人的關係更是水火不容。
這次霍景宏好不容易找到個發難的由頭,可不得好好利用一番?
霍嶢從一堆藥裏,找出噴塗的藥水:“今天晚上睡覺前,記得再把這藥往傷口上噴一次。”
陳桑蹙眉:“這麽麻煩?”
照這意思,豈不是要將紗布拆了再沾上?
她家裏燈壞了,最近晚上回家跟摸黑做賊似的。
這下還要拿著藥水往傷口上噴藥,也不知道手機自帶手電筒的那點亮光夠不夠用?
霍嶢:“知道麻煩不知道躲?那酒杯直接砸過來,換一般人早跑八百米開外去了,就你跟瘋了似的湊上去。”
陳桑脫口而出:“我那還不是因為怕你受傷?”
霍嶢沉沉看著陳桑,眸色有些深,看不出情緒。
半晌,驀地吐出一個字。
“笨。”
……
陳桑欲言又止:“我知道你可能躲得過去,但萬一呢?我是你秘書,幫老板排憂解難,是分內的事。”
霍嶢冷笑:“熊誌輝都沒上來擋,輪得到你?”
熊誌輝是熊二的名字,從職位上來說,比陳桑還要高上一級。
陳桑張了張嘴:“那就當,是為了還你之前救我兩次的恩情。”
一次是在剛入職那天,霍嶢幫她擋住了潑來的水。
還有一次,是她今天差點被周宴京推向香檳塔,好在霍嶢及時出現救下了她。
雖然,第二次有陳桑故意的成分在。
霍嶢沉默幾秒,再開口:“陳桑,我是個男人,還用不著一個女人來護著我。以後再碰上這樣的事兒,你給我有多遠躲多遠。”
陳桑:“不要,我不躲。霍嶢,我擺明了告訴你,我就是見不得你受傷。下次再碰上這樣的事,我還是不會躲,你有本事就辭退我!”
她眼神執拗,像頭固執的小獸,就那麽直愣愣地看著霍嶢。
霍嶢看著陳桑的眼神,有那麽一瞬間,心髒仿佛漏了一拍。
但他很快又清醒過來。
尤其是想到之前周宴京給他發的那張照片,心裏的震顫再次被壓下去。
女人看似癡情的真心,確實足夠打動人。
但霍嶢忍不住想,以前陳桑跟周宴京在一塊的時候,是否也曾這樣護過他?
周宴京長得人模狗樣的,換一般小女生碰上,確實容易讓人招架不住。
陳桑畢竟曾經也是個小女孩兒。
加上周宴京又是陳桑初戀,真遇到事,陳桑會護著周宴京,可謂再正常不過。
隻是霍嶢心裏頭過不去,莫名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忍不住想把周宴京套個麻袋狠狠揍一頓。
再一通電話把商湛一行人從**拎出來,陪他打場通宵麻將。
商湛之前說陳桑是禍水。
霍嶢起初不覺得,現在倒真感覺有那麽一點意味。
譬如此刻,陳桑為了表露真心,看向霍嶢的一雙盈盈弱弱的眼眶裏,噙滿了晶瑩的淚珠。
光是那欲墜不墜的淚水,就挺謔謔人的。
霍嶢撇開臉不去看陳桑,假裝沒瞧見她哭。
霍嶢:“陳桑,我見過的女人多了去了。苦肉計和美人計對我來說,不管用。”
陳桑紅著眼眶,不信邪:“這樣也沒用?”
她貼上前抱住他。
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衫,觸感格外明顯。
霍嶢有那麽一瞬間,差點沒忍住。
然而他今天還真就當了那麽一回君子。
冷著一張臉不為所動,連底下的小阿嶢都沒任何動靜。
霍嶢聲音淡淡:“沒用。陳桑,你不用在我身上再白費力氣。以後,我們之間就隻是老板和秘書的關係。”
他太清楚陳桑這樣的女人,骨子裏究竟在想什麽。
看他有錢有勢就貼上來,試圖踩著他上位。
他可以對陳桑和周宴京過去的那些破事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忍不了陳桑拿他當傻子,將他耍得團團轉。
霍嶢將陳桑抱住他腰的手指一根根掰開,抬步離開了診療室。
……
霍嶢走後,陳桑又在診療室裏呆坐了許久。
她發現自己在勾引男人這事兒上,還真不具備什麽天分。
她小時候被江珍荷保護得太好,不諳世事。
後來母親死後,小姨進門,陳桑又經曆了一年充滿背叛和謊言的生活。
十七歲以後,她的人生更是如同一根野草般活著,每天都在為了如何活下去這件事而不斷努力。
好不容易等還完債,以為自己即將迎來新的生活。
第一次動心,卻將自己錯誤地交付給一個欺騙感情的渣男,落得個遍體鱗傷的地步。
她幾乎是在跌跌撞撞中才走到了今天,根本沒人教過她愛情是什麽。
以至於當陳桑想要一個男人的真心時,也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方式去爭取。
她隻是拙劣地學著當初小姨利用美色勾引她爸爸的方式,想用同樣的辦法為自己博一條複仇的出路。
可沒人告訴她,原來這條路會這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