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質詢的話散落在喧鬧的夜店裏,被燈光和混響音效切割,隻剩輕飄飄的一點聲音。

陳桑一抬眸,就能無比清晰地看到霍嶢那張無限逼近的臉。

那一雙漆黑如墨的眼裏,藏著慍怒,和化不去的冰冷。

陳桑正想開口說些什麽,夜店裏燈光驟然變黑,嚇得她身子一僵。

等再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已經下意識鑽進了男人的懷抱裏。

霍嶢看著如同一個八爪魚一般抱住自己的女人,眼眸一黯:“又想玩勾引?”

陳桑的聲音如同小貓兒叫似的,小聲地問:“抱歉,霍嶢,你能不能……讓我暫時先靠一下?隻要一下下就好。”

霍嶢眯了眯眼,骨節修長的手指夾著煙輕輕吸了一口,動作說不出的迷人。

白色的煙霧繚繞,氤氳之間模糊了麵容,叫他看上去越發神情難辨。

酒吧裏燈光驟然變黑,不是因為停電,而是到了玩黑燈舞的時間。

黑燈舞,顧名思義,就是在黑暗中跳舞。

當然,這段時間裏跳的究竟是不是舞,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一些特別玩得開的酒吧裏,黑燈舞要數整場最瘋狂的時間段。

有酒吧男模被富婆押著,直接在角落就地正法的。

有亮燈後衣衫不整的。

也有在黑暗中互相玩上癮的,等黑燈舞一結束就離開去酒店開房的。

有時候一支舞跳下來,很多人底下的褲衩顏色都會換一款。

黑燈舞一共要持續兩分半鍾。

這時間不長不短,既能讓人在黑暗中幹點壞事兒,又沒把將壞事兒全部幹完。

陳桑沒想到今天都包場了,居然還保留了這個項目。

她整個人靠在霍嶢懷裏的時候,耳邊甚至能聽到旁邊有人親嘴兒的口水吞咽聲,聽上去格外**。

但那個人必然不會是霍嶢。

畢竟他正被自己緊緊抱著。其他女人即便想在這個時候對霍嶢動點歪心思,也已經失了先機。

隻是,陳桑不知道是不是空氣中彌漫的酒意太濃,連帶著她此刻都有點醺醺然的感覺。

霍嶢溫熱的呼吸悉數噴灑在她的頸間,像是羽毛般劃過,酥酥的,還有點麻麻的。

她想到昨晚兩人的徹夜纏綿,抵達**時,泛著情欲的雙眼似要滴出水來,心不可抑製地砰砰跳個不停。

轉眼之間,又想到今天早上無意中聽到的那通電話。

霍嶢毫不猶豫的撇清關係,又在她的心尖上硬生生劃了一道口子。

陳桑就在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中起起伏伏,一會兒歡喜,一會兒失落。

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她。

陳桑最後壯著膽子,抬手撫上霍嶢的臉頰,憑借著手指的觸感,湊上前在他的耳邊輕輕開口:“帶我去見江榆好不好?”

霍嶢下意識想拒絕,緊跟著就見懷裏的小貓跟著說了句:“求求你了。”

聲音嬌糯,真像是能掐出水來。

霍嶢抿了下唇,嗓音漫不經心:“現在知道求我了?怎麽不去求你的一八八小學弟?奶狗型的清純男大,不剛好是你的菜?”

陳桑:“我不喜歡小奶狗。”

霍嶢:“那你喜歡什麽?”

陳桑:我喜歡你。

這句話差點就要說出口,又被她硬生生咽回去了。

霍嶢擺明了隻當她是秘書,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說這句話來自取其辱呢?

陳桑:“你之所以選擇對江榆和林嘉亦出手,說白了是因為昨晚的事,想為我出頭對嗎?我很感激你對我的好,也不知道該怎麽回報你。隻是,現在有比對付江榆更重要的事情擺在我麵前,所以,我不得不做出退讓。”

霍嶢不會知道,陳振山的死,就像是橫亙在她心裏的一塊大石頭。

她至今為止都不明白,明明早上才剛剛跟她說“生日快樂”的爸爸,竟然會選擇在女兒生日的那天選擇自殺。

在輕生之前,他真的沒有想過她這個女兒嗎?

哪怕他平日裏偏心江榆,陳桑都認了。

可是,他怎麽能連她的生日都沒過,就選擇了離開這個世界?

陳桑在成年後,動用一些特殊手段查過陳振山的公司,顯示財務狀況一切正常,資金鏈也沒有出問題。

不管是從外部看,還是從公司內部調查,都查不出任何端倪。

陳振山那日如往常一般去公司上班,卻在下午突然聯係多個高利貸抵押公司,欠下巨額財產。

在這之後,就拿著所有的欠條從高樓上一躍而下,當場斃命。

警方調查過原因,證明陳振山死於自殺。

可是,為什麽呢?

他們家雖不算豪門,但也從來沒缺過錢,陳振山根本不需要大費周章地貸這麽多錢出來。

還有一點可疑的是,就在陳振山跳樓自殺後的第二天,陳桑母親江珍荷的墓發現被盜。

陳桑特意確認過,發現墓裏少了一塊外婆傳給母親陪嫁的玉佩。

當時警方猜測可能是盜墓賊所為,隻是在陳桑看來,這兩件事情似乎冥冥中產生著某種聯係。

這些謎團對於當時還沒有成年的陳桑而言,根本沒辦法猜透。

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人,正是當年這些事的另外一位親曆者——江珍蓮。

陳桑依舊保持原先的姿勢窩在霍嶢的懷裏,隻是她這一次懇求的姿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謙卑。

“霍嶢,就當我求你了,好嗎?把江榆給我好不好?我距離當年的真相隻差一步之遙,真的不想就這樣錯過。”

江珍蓮多麽薄情惡毒的一個人啊,隻有江榆才是她的軟肋。

就像對於曾經的江珍荷而言,陳桑也是她的軟肋。

可是江珍荷死了,陳桑在這世上再也沒了愛她的人。

現在,她隻能憑借著自己的小小能量,去嚐試著一點點揭開當年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