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份上。
劉世很明白，自己已經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但是他怎麽可能被輕易打敗？
公司詰問和整查落下來之前，劉世的大腦瘋狂轉動。
帶薪這一塊雖然是他專門負責的，但那也是在上級默許之下的，可以說，這公司爛到底了。
資本家隻看重結果，隻要能夠達到目的就行，至於中間過程有多麽血腥、醜惡——傻-逼才在乎過程。
劉世想，我為公司留過血、扛過槍，現在公司卻要拿他祭天。
但刀子還沒有落下來。
按照公司尿性，先會瘋狂打call，要求解釋、處理，如果沒辦法壓製，那麽會轉交給專門的部門。
果不其然，第二個如同催命的電話，打來了。
這回是主任。
主任開局就是一頓臭罵：“劉世，你的腦子呢？平時吃得腦滿腸肥，現在關鍵時刻打開一看，裏麵全他.媽是屎對嗎？你到底知不知道，外麵的人，都怎麽罵公司的？現在是公司在幫你挨罵。你呢！讓你他.媽處理，你好大的官威！外麵都在傳，我們公司能吃人！媽的！劉世，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處理不來，你就滾蛋！”
劉世知道，這是最後通牒。
公司現在需要的是，迅速給事情畫上句號，至少需要一個替罪羊。
劉世抽完了手裏的煙，腦袋裏已經想好了對策。
公司想要拿他當替罪羊，他為什麽不能拿別人當替罪羊？
中間過程確實有些不那麽愉快，結局總還算有點令人開心的，雖然看不到林羨魚痛苦的表情，但看到小助理痛苦的表情，也是一大樂事。
他沒有夢想，永不會輸。
·
劉世作為皇冠的金牌經紀人，在圈子裏也是有名氣的。
他以前帶出過一個頂流，後來對方離開了皇冠，之後他陸陸續續也帶出過幾個耳熟能詳的流量草，再到現在的宋啟明。在圈內地位，就算不如帶出洛影帝的那位前經紀人，也算得上二流人物了。
尤其是如今，靠著《理想中的桃花源》有小火跡象的宋啟明，也是他帶出來的。
宋啟明那些粉絲崇拜他、感激他，自然也是要為他說話的。
出事後沒多久，宋粉就出來替他說話。
【大家都冷靜一點好吧！】
【帖子裏麵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都還不清楚，你們這些無腦蟲子，就要出來衝了？】
【9494，帖子隻是說是某皇公司吧，也沒有說“皇冠娛樂”啊，逮著半截就開始衝，不覺得丟臉嗎？還是說你們都不要碧蓮？】
【等一手實錘很難嗎？】
……
看到有人替自己說話，劉世心裏微微高興，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
他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群體，那就是林羨魚的黑粉。
他也是真的沒想到黑粉們竟然會幫自己說話。
【兄弟們，等個實錘吧。】
【不著急，先看看經紀人這邊怎麽說。】
【拉屎不爭兩三秒，開車不搶紅綠燈。】
劉世：謝謝，有被安慰到。
……
拖這群黑子的福，事態沒有往不可控製的方向發展，劉世仍舊有可以喘息的機會。
趁這個空擋，劉世發表了“我若說假話，天打雷劈”的聲明。
在這個聲明裏。
他闡述了公司的職位分布，給人看得有點蒙圈。
然後接下來才說，公司裏人沒有那麽多，所以很多時候就是外包和找兼職生，兼職生為了多拿提成，使用了錯誤的方法，並且欺上瞞下，造成了一些誤解。
【合著全部推給兼職？】
【嗬嗬嗬嗬，ls是不是覺得我們像弱智啊？】
【大哥，難道你不負責管理下-麵嗎？你家公司真好，還差人嗎？我進來瞎搞。】
【（魯豫臉）真的嗎？我不信。】
前麵隻是鋪墊，劉世當然知道這樣說不行。
所以他直接甩出替罪羊，也就是那個助理。
劉世懇切，就說自己身體不好，已經不怎麽管理事務，基本都是交由助理處理的。
言外之意，就是，哎，不關我事，都是助理的錯。
這個助理呢，犯了重大錯誤，已經在第一時間查證、並且開除。
總結就是，跟我劉世有什麽關係呢？我身嬌體弱、無辜得很，我還辦事效率高……這怎麽能算我的錯呢？
換了以前，可能一招鮮吃遍天，但現在……
【元芳，你們怎麽看？】
【我年紀大，我先說。我覺得是上好鐵觀音！】
【怎麽著也是壺碧螺春吧。】
【怎麽能不算你的錯呢？公司給你開那麽多工資，是給你養老嗎？】
【笑死了，我還以為你馬上要說什麽屁話，果然還是說了屁話。您老換位（腦袋和屁.股換位）思考真不錯！】
……
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但看到被罵的時候，劉世還是感覺腦袋嗡嗡，像是被人狠狠錘了兩拳頭。
人言可畏的道理他知道的，語言是鋒利的刀刃，殺人無形中、斷腸割喉。
用刀時，他隻知道刀好用，知道割起來過癮。
隻是刀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才曉得痛。
劉世來不及感受，他得先把情況跟上級匯報。
公司在等著他的交代，他的交代就是，讓助理上去頂罪。
很快，皇冠娛樂發布了對助理的解約書。
並且以“合約期內違約”起訴了助理。
嘶——
全員被砸蒙了。
已經壓下了80%，上級也沒有那麽生氣了。
畢竟隻是犧牲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助理，換來的卻是皇冠的安穩。
上級感慨：“劉世，你總還算不是傻.逼，不過，話題還沒有撤啊。”
話題當然沒有撤。
畢竟罵助理的話題搞搞掛在熱搜上，隻要有人注意，就容易被挑出問題。
所以劉世手裏還捏了一著。
轉移熱度。
·
一天吃三瓜。
突然間，一個匿名小號爆出前流量的醜聞。
腳踏兩條船。
該詞條瞬間暴走，引來無數吃瓜群眾。
內容如上，就是前皇冠藝人，現隸屬於星輝的蘇酲，被人拍到同時與多個男子曖.昧不清。
包括但不限於，親吻、牽手、約會……
蘇酲現在咖位雖然不算頂流，但曾經火過，在粉絲心裏的地位很高。
所以，這一套操作下來，滾動上來的詞條迅速蓋過了“皇冠”的話題。
劉世這時候再花錢撤熱搜，一切都那麽順理成章。
90%解決。
劉世半眯著眼睛。
以他不那麽高級的審美，給自己放了一曲《好運來》。
疊個千紙鶴。
窗外的千紙鶴。
再疊個千紙鶴。
天空是蔚藍色。
好運來。
祝你好運來。
……
劉世伸腿瞪眼：……這他媽是什麽《好運來》？
·
快樂享受短暫得一首歌都放不完。
瘋狂響動的私信提醒、不斷艾特他的提醒，都好像在提醒著他——
hello，一切還沒有結束。
他突然很想知道林羨魚在幹什麽。
抱著這樣的心情。
他點開了林羨魚的直播間。
圓桌會議上，又是一輪新的自我介紹。
林羨魚仿佛未經風雨，依舊是開得鮮豔又燦爛的花朵，經曆了昨天的事件後，他在一群人麵前，更加輕鬆，如魚得水。
最後一天了。
身份挑戰已經到了最後關頭。
導演已經放棄，魂遊太空。
導演：“他贏麻了。景申和周固會保護他，洛雲郅是守護者，不會傷害他，唯有宋啟明，還擱那寫好人評鑒，哈哈。我準備了那麽久，連乾坤八卦都用上了，結果他丫的，給我廣播尋找知情.人！”
垂死病中驚坐起，生活還得要繼續。
導演流下鱷魚的眼淚：“現在他隻需要，隱瞞自己的身份，活到遊戲結束就好。這很難嗎？你告訴我，這很難嗎！！！”
助理：……
導演連連擺頭：“沒有活路了，活不下去了！”
助理不是很想理他，轉頭看向圓桌會議。
周固說：“大家匯總一下小僵屍的情報消息？”
景申暈：“我什麽也不知道。”
宋啟明猶豫：“我倒是知道一點點。”
段扶鹿說：“小僵屍對應了村子裏發生過的事件。我有聽到說，當時還帶著小僵屍去了醫院，但是沒有檢查出什麽異常。”
宋啟明聽到段扶鹿開口。
心裏覺得他蠢得要死，不適合玩遊戲。
哪有人一開始就把知道的情報亮出來呢？
他現在手裏有唯一能夠殺死“小僵屍”的道具。
隻要殺了“小僵屍”，就能實現他寫在紙上的願望。
其實願望寫了什麽不重要。
重要的是，粉絲想要看到他贏。
粉絲希望他至少是個好人。
宋啟明露出好人的微笑：“可是後麵還發生了很多驚悚的事件呢。”
看得出來。
一群遊戲黑洞，還不團結。
大家誰也不對拚湊背景故事感興趣。
還不如狼人殺呢。
宋啟明說：“經過昨天的論證，我認為自己是個好人。”
他憨憨實實的笑起來，說：“其實論證還挺好玩的，一條一條的，文字之中有種奇妙的邏輯。”
彈幕：
【小宋弟弟，咱們別艸文化人好嗎？】
【跟隔壁周固學學吧，大家都是九年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
【hhhh，小宋弟弟像個乖巧給老師批改作業的小學生。】
【複活吧！我的cp魂！我懂，我明白，是想給魚魚老婆看，對嗎？是不是偷偷寫情書了！】
……
他笑起來不像是作假。
至少看上去，很真誠。
林羨魚怎麽會欺負和傷害真誠的人呢？
他哪裏有這麽變態嘛？
他啊。
敲壞的啦。
在一目十行、選擇性失明後。
林羨魚說：“這個論題有什麽社會意義呢？該論題的研究是處於什麽樣的研究背景、經濟背景、文化背景和社會背景呢？你寫這個采用了什麽研究方法？案例驗證研究方法的正確性考究過嗎？”
林羨魚深吸一口氣：“你先拿回去看看吧。”
彈幕恨不得捂著耳朵：
“師父、師父別念了！”
“臣從此告老還鄉！”“魚魚小.嘴的話好多啊，就應該撕破他的衣服，堵上他的小.嘴！”
“？樓上變態！抓了！”
“兄弟，別衝了，這裏是警-察局！”
……
林羨魚把論文遞回給宋啟明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
“但我很看好你哦。”
宋啟明疑惑的看向他。
林羨魚說：“你可以的，寫成5W字論文吧！”
宋啟明差點兩眼一黑。
緊接著，林羨魚繞過他，走到周固旁邊。
語氣輕快，用最溫柔的話，說著最嚇人的話。
“你們好，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己。”
“魚魚我啊，就是小僵屍。”
一語激起千層浪。
洛雲郅表情微變，宋啟明則是握緊了手裏的紙張，段扶鹿怔怔的看向林羨魚。
林羨魚微微笑，慵懶的神情裏帶著蠱惑和自信：“我知道有人想要殺掉我。無所謂，守護者會保護我。”
林羨魚兩手一攤。
泰然自若。
——好羨慕啊。
羨慕的念頭如同遙遠的星塵，墜入心潮。
翻滾的心情如同潮水。
劉世望著鏡頭裏，懶洋洋搖著腿的林羨魚，陌生、熟悉又驚恐。
他感覺眼前人，已經不是林羨魚。
但他生出一種近乎瘋狂的嫉妒，眼前人又像是林羨魚。他們一樣擁有夢想、未來，能夠看到通往前方的光明。
人與人之間，注定是有差距的嗎？夢想，什麽是夢想？
憑什麽他們擁有夢想？
嫉妒讓劉世發狂，恍惚間他看到那些歲月。
另一個劉世，抱著課本，埋頭苦讀，雙手長滿了凍瘡，卻好像樂在其中。
他會談起未來的世界，會告訴他，未來科技會改變人與人的相處方式，無論多遙遠，科技會將整個地球聯係起來。
劉世聽不懂，一個字也聽不懂。就像是數學，不懂就是不懂，裝都沒辦法裝。
可他深深厭惡著，說這話時候對方眼瞳裏，堅定的光芒。
往後他將看到越來越多的人，擁有這種光芒。他才明白了。
那些是被上天選中的孩子。
上帝給了他們禮物，不是天賦，而是夢想。
而不被賦予夢想的人，是被雨水打濕的霧麵玻璃，渾渾噩噩，終其一生。
“呼呼呼！”劉世的頭更痛了。
他如同灰溜溜的老鼠，痛恨地看著林羨魚的模樣。
下一秒。
他看到林羨魚低頭在手機上編輯了消息，隨即對著鏡頭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像是透過鏡頭，看到了他。
劉世驚悚的想。
但乍一看，又像是林羨魚在對宋啟明笑。
林羨魚說：“今天就要結束了啊。”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對啊。
拍攝到今天就結束了。
林羨魚笑了笑說：“那就，再加一份大禮吧。”
導演心裏咯噔一下。
以前，導演一笑，生死難料。
如今，風水輪流，魚魚一笑，導演嚇尿。
林羨魚托腮問：“你們都許了什麽願望啊？”
隻有洛雲郅回了他：“許了養一隻狗。”
林羨魚眨了眨眼睛：“好無趣。不像我。”
洛雲郅問他：“你許了什麽？”
林羨魚說：“我讓願望下了崽，子子孫孫無窮盡。”
圓桌會議結束，擁有神秘道具的人，可以殺死小僵屍。
宋啟明捏緊了手裏的“毒-藥”，那就是神秘道具。
他嚐試著放到林羨魚的水杯裏，頭一次下毒，有些膽怯，在林羨魚叫他的時候，宋啟明甚至驚出了一身冷汗。
林羨魚說：“希望我能被殺掉。”
宋啟明更是心驚：“為什麽？”
林羨魚想了想說：“想要上班摸魚，這是可以說的嗎？”
宋啟明：“……”
林羨魚端起旁邊的水杯，抿了一口，淡色的嘴唇被染上一層潤色，又粉又嬌。
林羨魚如同朋友般，跟他閑聊：“你意外很適合學習哎。”
“我……”宋啟明低下頭去，攥著毒粉的骨節都發白了。
他沒怎麽上過學。上學的氣質是裝出來的。
他唯一的優勢是比別人都能裝。
但他其實很想去試試上學，哪怕隻是論證枯燥的文字，都讓他覺得很有趣。
可他生在了皇冠。
宋啟明笑得苦澀：“嗯。”
林羨魚說：“以後有機會，再去進修嘛，那時候我應該叫你什麽？宋博士？”
宋啟明自嘲的笑笑說：“林同學，你好。”
林羨魚笑笑，喝了口水，便把水杯放下離開了。
他要去跟洛雲郅看村裏的奶狗。
·
短短一個片段，卻讓劉世嚇得發抖。
每每回憶起林羨魚那個笑容，他都覺得骨頭發顫。
他慌忙退出直播間，打開某博一看。
隻見幾個抖大的標題如同催命符一般，彈了出來，越跳越快。
【林羨魚微博艾特劉世！！！】
【報寶寶爆了！！！】
【臥槽！臥槽！！！林羨魚正麵剛劉世了！！！】
【咱就是說！還得看林羨魚啊！！！】
【林羨魚，6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