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

林安平有意無意提起“星光慈善拍賣晚會”。

“以前你太忙,都沒有時間參加。既然回家了,那就跟林雲安一起出看看吧。”

剛說完,覺得自己語氣有些強硬,十分不符合魚他人對話的基本要求。

“這兩天忙嗎?看你都瘦了。”

林安平輕輕咳了兩聲,給林羨魚夾了一筷子鬆葉蟹蟹腿。

新鮮的咧。

林樂喜饞得很,剛伸出筷子,想要夾走一根大的。

下一秒,林安平咳了一聲。

林樂喜:?

她挺害怕林安平。

當時筷子就嚇掉了。

林樂喜:“甲流啊?”

林安平狠狠瞪了他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

林樂喜捏了捏肚子上新長出來的肉肉,滿臉委屈。

林羨魚正咬著一根蟹腿,聽到林安平發怒,也抬起頭,從鼻尖裏發出一點疑問。

林安平還以為嚇到他了,立刻收斂自己怒容,給林羨魚夾了最大最粗的那根。

林安平:“多吃點,你看你瘦的。”

林樂喜(假笑):……

林羨魚被塞了滿滿一碗螃蟹,饞得眼睛都在發亮。

看著林羨魚喜歡的樣子,林安平心裏更加堅定了要努力“做大、做強”的想法。

擔心林羨魚不清楚“星光慈善晚會”,林安平跟他講了下:“各界名流都會出席這次晚會,象征性拍賣一些東西。可能會有一兩件不錯的藏品,遇到你感興趣的就拍下來。”

林羨魚捏著蟹腿,清脆一掰。

“可我沒有錢。”

林安平慈愛的看著他:“沒關係,算到公司。”

林樂喜:?

林雲安:我怕不是個撿來的!

·

吃完飯,林羨魚打了會兒遊戲,接到了小王的電話。

“哥,之前你讓我幫你看的房子,終於幫你看好了。你有空的話,我來接你看房?”

林羨魚同意了,他還是比較想早點從林家搬出去的,雖然舍不得林家的飯菜。

目前賬戶上餘額還挺多。

林安平有事沒事就往他賬戶上打錢。

綜藝的錢被公司咬掉一口後,也不知道最後到手能有多少萬。

林羨魚不貪,他摳門。

一想到皇冠要吃掉自己一大半的錢,他不心疼,他肉疼。

一個小時後,林羨魚看完了房,覺得合適就簽了合同,可以拎包入住。

小王坐在沙發上:“哥打算什麽時候搬過來?我去叫個搬家公司?”

林羨魚想了想:“還是早點搬過來吧。”

小王說:“我看了,這邊安保、綠化都很好,哥早點過來,離林家遠一點。”

林羨魚表示讚同,順便問了下最近的畫廊。

小王給他指了個路。

參加星光慈善拍賣會,得先拿出點像樣的東西。

上台麵的東西,林羨魚一個不懂,但他見過豬跑。

於是他就近挑了個不錯的畫廊,而且該畫廊地處偏僻、人少,不用擔心有人經過認出他。

小王本來還想陪著他,但最近公司事情很多,隨時需要他過去處理,林羨魚就不讓他陪了,自己過去,順便增加一點運動步數。

當然。

增加的步數是為了下一杯奶茶。

他慢吞吞喝著奶茶,在轉角看到了林樂喜,林樂喜正跟一個女孩子在畫廊門口,有說有笑。

他緩緩抬起手,跟林樂喜打了個招呼:“喲。”

林樂喜看到他的瞬間,立刻垮起個批臉。

“你來這裏幹什麽?”

林羨魚懶洋洋喝著奶茶:“提高自身修養。”

林樂喜忍不住臉頰一抽。

“看不出來。”

林羨魚輕輕笑:“確實。修養不像**,不能逢人就證明自己有。”

林樂喜:“臭不要臉!隨便你看吧!”

她旁邊那女孩,笑得很溫柔:“樂喜,不要這樣子。一點也不淑女。您平時對畫作了解多嗎?”

林羨魚黑亮的眼瞳注視著眼前的少女。

“不多。”

少女臉上依舊是得體的笑容,隻是那神情裏已經有些被掩飾得很好的輕蔑。

林樂喜自然不放過任何一個譏諷林羨魚的機會。

“他就是俗人,不懂得欣賞藝術。這種高雅殿堂,他踏進來一步,都玷汙了地麵。”

林羨魚點頭,抬腳就跨了進去。

“玷汙了哦,快來守護你的高雅殿堂。”

“你你你!”林樂喜被氣得麵紅腦脹,差點背過氣去。

林羨魚又往前走了一步,表情仍然十分欠揍。

“不快點的話,就沒辦法守護你的高雅殿堂了哦。”

林樂喜狠狠一跺腳:“林羨魚!我恨死你了!”

林羨魚站著不動了。

他端著奶茶,目光冷淡又認真。

與他吊兒郎當的態度不同,他是極為認真的。

林羨魚說:“我也討厭你。”

林樂喜聽到他直接的話語,直接氣哭了。

剛才那少女,連忙去安慰她。

林樂喜哭得太慘了。

一邊哭,還一邊鬧:“明明都是你的錯,你憑什麽討厭我!”

堵在人家畫廊門口哭,實在是太跌份了,少女連忙把林樂喜往隔間裏帶,讓她在裏麵盡情釋放她的美。

少女說:“我先進去安慰她,你隨便看吧。”

林羨魚點頭,他先退出去,在手機上搜索了一下周圍別的畫廊,發現另一家畫廊挺遠。

懶癌發作的他,不想再走了,剛打算進去,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洛……”

本來想叫洛影帝的,但臨時體貼改了口。

“好巧啊,沒想到能在這裏碰到你。”

洛雲郅倒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好巧,逛畫廊?”

林羨魚點頭,上前兩步:“有空嗎?陪陪我,我對這些一竅不通,需要一位能幫我出謀劃策的優雅男士。”

拍馬屁拍成這樣。

但對洛雲郅也十分受用了。

洛雲郅說:“走吧,一竅不通。”

林羨魚彎彎眼睛:“好嘞,優雅男士。”

看畫猶如走馬光花,洛雲郅偶爾會跟林羨魚說兩句背後的故事,林羨魚聽不懂什麽技巧啦、故事啦,但洛雲郅知道,像他這樣單純的生物,往往不需要過多去雕琢、認知,他僅僅憑借個人直白的感知,已經能夠通達所有。

“這幅畫光影效果極佳,顏色大膽而誇張。”洛雲郅對c位展出做出簡單評價。

林羨魚乖巧點頭。

“是的,這是天才畫家賈大師的成名做。”少女出現在洛雲郅身旁,“賈大師在這幅畫上,突破了自己,以誇張的手法、大膽的色調,展現了人們對希望的追求。尤其是這裏。”

少女指向畫上的兩團梅花印。

“什麽樣的絕世天才,才能想到讓太陽、希望幻化成小梅花朵朵啊。無論是用來收藏還是送人,都非常合適。”

林羨魚一看售價。

100萬。

林羨魚:……

打擾。

這希望的價格有點貴。

林樂喜控製住了情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林羨魚身邊。

“你眼光還不錯嘛,看上賈大師的作品,是你的福氣。”

不,那不是福氣。

那是負一百萬。

林羨魚:“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

林樂喜被氣得眼圈發紅,剛收斂的眼淚,又要射出來了。

她好像一肚子委屈,聲音都在打顫:“林羨魚,你怎麽這樣啊!”

林羨魚理直氣壯:“我哪樣?你們是打算強買強賣嗎?違法的,我可以撥打12315,法律永遠保護消費者。”

林樂喜憋不住大哭:…………哇!!!!

少女一聽到說消費協會,頓時說:“沒有,我們沒有強買強賣的意思。隻是賈大師的作品,確實千金難求,更何況這還是賈大師的成名作,錯過了確實很可這是圈內極為認可的,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

林羨魚一聽,拉著洛雲郅說:“她們是不是說我沒眼睛?”

林羨魚行為舉止上總有點過度,無法把握距離感。

但這很林羨魚。

洛雲郅明明知道,卻也忍不住被他快速眨動的桃花眼深深吸引。

洛雲郅:“不,是她們瞎。”

啊不是?

說好的默契呢?

這時候你應該說,我沒瞎。

而不是她們瞎。

他轉過去跟少女還有林樂喜說:“你們道德上綁架我,而且還有消費誘導性,你們這叫強製消費。”

少女縱使再端著兩分優雅的儀態,也架不住林羨魚一通說辭。

她精致的臉上終於呈現出一絲破綻。

“不好意思,林先生。我不太會說話,在這裏跟您道歉。之後我們畫廊會賠給您一點小禮物,希望您可以接受我的道歉。”

林樂喜驚:“阮阮,為什麽要跟林羨魚道歉啊!他自己沒有品味……”

話還沒有說完,阮阮就打斷了她,並且拉著她到一邊,說:“不能讓林羨魚破壞了我畫廊的名聲,你懂了嗎?這件事情以後誰都不要提。”

林樂喜說:“可是賈大師的畫,就是很好啊。”

阮阮對林樂喜的厭惡一閃而過。

一開始說好的,要坑一筆林羨魚,結果林羨魚沒有坑到,差點把自己賠進去了。

阮阮真的無語,早知道就不要聽林樂喜這個蠢貨的話了!

阮阮說:“你聽我的話,什麽時候錯過?”

林樂喜越想越難受:“他們不欣賞,我欣賞,我來買!”

林樂喜聲音挺大,像是故意說給林羨魚聽的。

林羨魚一聽,老鐵雙擊666。

“講品味,還得是你啊,林樂喜。”

不知道為什麽。

明明贏了林羨魚一成。

林樂喜卻覺得輸得徹底。

確實。

她又不懂什麽藝術,花一百萬買個空氣,有什麽用啊!

以前她有錢,買個花瓶無所謂啊,可現在她哪有錢啊!

一百萬,一百萬可是她的全部零花錢了!

痛痛痛,太痛啦!

林羨魚實在恐怖,之後阮阮都不敢跟著他兩,林樂喜刷完了卡,這個人都自閉了。

逛完了畫廊,林羨魚也沒有買一幅畫。

等出來了,洛雲郅邀請他一起吃飯。

“為了感謝你邀請我逛畫廊,我請你吃頓晚飯,可以嗎?”

白嫖的快樂。

是毫不掩飾的。

林羨魚欣然前往。

路上,洛雲郅聊起了下一部電影,表示期待跟林羨魚一起。林羨魚聽了直搖頭:“我不行,黃花菜的演技,到時候會把你氣死的。”

洛雲郅輕輕笑起來:“不會的,角色很適合你。”

角色,林羨魚也看了。確實挺貼合他的,比起正麵人物的收斂,這位角色懶散、囂張……最重要的是,戲分少!

聊了一會一會兒,兩人走到湖邊,看到有人在湖邊賣畫。

“簡筆:十塊一副。”

“油畫:一百。”

那人沉浸在畫畫裏,堆疊的油彩全都是扭曲、掙紮而瘋狂的。

他從亂糟糟的頭發裏,露出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我知道地獄長什麽樣子,可以畫給你們看。”

興許是他長得太有衝擊性,洛雲郅不放心的把林羨魚往身後拉了一下,隨即在看到他拿出來的地獄油畫後,呼吸沉重了一些。

林羨魚發現了洛雲郅的不對勁兒,拍了拍他的手。

洛雲郅擰起眉頭:“沒事。”

林羨魚以前給營銷號寫每日推送的時候,經常看到一些獵奇的傳說。

比如說,什麽畫作啦,看一個死一個,其背後蘊含的精神汙染會擾亂心神。

“真這麽厲害嗎?”他像哄小孩那樣,輕輕拍著洛雲郅的脊背,讓他放鬆下來。他自己上前看了看畫。

那是一副睡美人圖。睡美人被鎖鏈捆在地獄裏,四周都是小鬼,頭頂即是惡魔,乖巧的應該捧著毒藥,遞到睡美人的唇角。

嗐。

老變態了。

林羨魚目光澄澈,問畫師:“你畫的是啥?”

畫師陶醉其中:“這是愛情。”

“狗屁愛情。”

畫師:?

怎麽罵人啊!

畫師說:“可這就是愛情。”

林羨魚說:“你這是囚禁,是犯法的。別以為是地獄,就不受法律管了。”

畫師:“……你說的對,哎,那你買嗎?”

林羨魚從他的畫裏麵挑挑揀揀,挑出一副小孩缺牙的笑臉圖:“我喜歡這個。”

那是很難被人喜歡上的素描。

畫麵上的小孩,乖巧燦爛,因為剛掉了牙,特別羞澀,但因為看到了哥哥,又笑了起來,讓哥哥看缺掉的牙齒。

畫師說:“那副50。如果不是缺錢,我不賣的。”

林羨魚說:“它也許值另外的價錢。給你一份工作,你做嗎?”

畫師兩眼一瞪,從亂糟糟的頭發裏麵播出一張清秀而扭曲的臉:“我不賣!身體、器官什麽都不賣!”

林羨魚:?

林羨魚說:“我看你骨骼驚奇,畫風獨特。不如來我公司,畫logo?”

畫師:?

隨即,畫師大笑起來。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啊?”

他被人構陷、汙蔑,差點被人強迫侮辱,媽媽因為沒錢治病去世,作品被人冒名頂替,還被某個有權有勢的人壟斷了通往藝術殿堂的道路,甚至連普通公司都不敢錄用他。

林羨魚聽到對方這語氣,驚:“難道你是賈大師?希望是你畫的?”

畫師一聽。

頓時大怒。

“草他媽的,希望就是老子畫的!他媽的賈大師,賈大師,偷盜我的畫作,頂替我的成就!他怎麽還不死呢!”

林羨魚: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