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族一直生活在北地,西南是飛鷹部落的領地,東南則與金帳汗國接壤,他們倒是見識過投石車的威力,卻全然沒有把這種威力雖驚人,但發射緩慢的東西放在眼裏。可天威軍的投石車卻不能和平常相比,不管是投射的距離,還是投射的速度,焉或是投射的密度,都遠在這個世界其他國家的工藝水平之上,用‘炮群’這兩個字來形容並不為過。

石彈帶著呼嘯聲砸了下來,猶如帶著吞噬效果的魔法,被石彈擊中的血肉之軀會在瞬間變得殘缺不全,無頭的騎兵伴著血浪在空中飛舞,被砸剩半截的戰馬在加速度下依然翻滾向前,如果把白狼族的衝陣比喻成一塊狹長的豆腐,那麽彈雨就像是有人在豆腐上撒了一把沙子,衝陣中出現了數不清的空缺。

沒等白狼族騎兵做出反應,天威軍的投石車再次發出了怒吼,這一次是散彈,單就白狼部騎兵來說,散彈造成的傷害竟然遠在石彈之上,他們身上穿著的是劣質皮甲,還有頭上戴著的是柔軟的皮帽,這很難大幅減輕鐵球造成的傷害。當日在廬陵平原上,鎧甲俱全的鐵浪軍團也被這種散彈砸得苦不堪言,白狼部的士兵更是淒慘,當場就被砸得哀聲一片。

在天威軍猛烈的迎擊之下,白狼部的騎兵減員不少,但他們卻顯得愈發悍勇了,不支倒地自不必說,剩下的騎兵繼續向前衝刺,有的士兵縱使被鮮血糊住了雙眼,依然嗬嗬的發出怪叫聲,揮舞著長劍,直向著

第三道防線撲來。白狼部騎兵的皮甲雖然很差,但他們手中的武器卻是上好的長劍,這都是白狼族費盡心機從各個地方用牛羊馬匹和皮革換來的,不重視防禦,隻重視進攻正是白狼族的傳統。

衝在最前麵的又是那數千匹張牙舞爪地雪狼。而姬周國地常備軍留下了一地屍體。大部分人的傷口都在後背上,這證明他們鮮少有人敢反身直麵敵軍,剩下的常備軍已經被驅趕到壕溝中,人擠人、人壓人黑壓壓一片,從高空看去,簡直就象是被困住的螞蟻,還有一些人踩著同伴的肩膀爬上了壕溝,哭叫著繼續逃竄。

三米餘寬的壕溝既擋不住雪狼。也擋不住飛馳而來的戰馬,它們隻需在壕溝邊上輕輕一點,身體就畫出了一條優美而充滿野性的拋物線,落在了壕溝地另一端。

“點火!”準備多時的任帥下達了命令。

隨著任帥的命令,

第三道壕溝中央竄起了一道火泉,隨後又迅速向兩側蔓延,火焰愈燃餘烈。組成了一條三米餘高的火牆,從火蛇中望過去,敵騎的身影變得模糊起來。

“箭營拋射!”任帥又發出了命令。

此刻站在箭樓上的不隻是箭營的弓箭手,羽林軍地一千二百餘名弓箭手。黑豹軍的九百餘名弓箭手都上了箭樓,將近五千名弓箭手一起集射,不但在拋射死亡,更在拋射金錢!縱使不發動雨射。一個基數的十萬支箭矢還不夠他們半刻鍾用的,而錢不離這一次出塞也隻帶了二百萬支箭矢。

二百萬在錢不離眼中是遠遠不夠地,但他沒有打大仗的心思,而且一路急行軍趕到夾脊關,這個數字是天威軍運輸能力的極限,可是對紮木合來說,二百萬卻是一個令人發瘋的天文數字,上一次紮木合偷越開天冰川地時候。他的全部家當也不過是帶了十萬支箭。

生產力的高低往往能起到左右戰爭的作用,當然,這裏有一個先決條件,雙方的領導層能力相差無幾,生產力才能起到決定性作用。如果碰到一個武將怕死、文官愛錢的朝廷,生產力越高,武將文臣就越留戀富足的生活,不願冒險爭鋒,寧願偏安一隅、醉生夢死。

數千匹雪狼衝到火牆前,發出了哀嚎聲,野獸怕火是天性,再凶殘的雪狼也一樣,眼見雪狼東奔西竄、跑個不停,就是沒有一匹狼敢衝向火牆。

如雨點般地箭雨不停落下,白狼部騎兵一片片栽倒在地,等幸存的騎兵加快速度衝出箭雨覆蓋的範圍之後,他們已經再無力形成衝陣了,三三兩兩的顯得異常孤單,但他們的悍勇依然不減,催動戰馬,踐踏著狼群飛馳而來。

幾匹膽小的戰馬衝到火牆前突然前蹄發軟,跪在了地上,馬背上的騎士措手不及,一頭栽進了火牆裏,但大部分戰馬都在主人一往無前的驅使下,騰空而起,越過了火牆。

火牆後卻是高大的柵欄,戰馬上的士兵無法在隻有四米餘寬的緩衝地常及時做出反應,一個接一個連人帶馬撞到了柵欄上,把柵欄撞的搖晃不停,任帥要來的五百餘名黑豹軍刺槍手端著刺槍,在柵欄內向外亂刺。

看到進攻受阻,白狼部衝鋒的勢頭緩了下去,彷徨的狼群也在哨聲的召喚下向後逃竄,可是在這一衝一逃之下,天威軍的弓箭手殺傷了大批雪狼,能逃回去的隻在一半左右。

中軍哨欄處的錢不離略一皺眉,說道:“程達,命令羽林軍撤下來,浮梁帶領黑豹第二軍頂上去。”這次帶出來的火油有限,火牆維持不了多長時間,而且他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火油都用出去,阻擊隻是暫時的,消滅才是根本,等天威軍的防線構築妥當之後,錢不離巴不得能與敵短兵相接,以大量殺傷敵軍。錢不離不怕白狼部的騎兵,那些雪狼倒是有些麻煩,所以錢不離命令黑豹軍頂上去,土族人從小就以打獵為生,由他們對付雪狼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戰鬥真正打響之後,戰術操作上的重要性就遠遠超過了戰略,雙方的主將會根據戰局的變化把各種特性的部隊壓上去,一搏輸贏。

白狼部的騎兵盤桓在天威軍前營中,等待著再次進攻的機會,而天威軍借著火牆阻擊的時間,開始全力構築工事,戰鬥逐漸趨於僵持。

在這個時候,一口氣向西方穿插七十餘裏之外的王瑞卻正麵臨著一個艱難的選擇,這裏是一條不知名的低窪溝穀,而在溝穀中留下了大量的馬蹄印,根據斥候推斷,從溝穀中通過的騎兵應該在五萬左右,最低也不會少於三萬人,是尾銜在敵軍後方突然襲擊,還是反道而行、去攻擊敵軍的重營?王瑞是一個冷靜的人,但每到關鍵時刻,他的膽子卻變得比天還大,王瑞略一沉吟,做出了決定,派出一隊斥候回大營稟報,而天翔軍全軍向北挺進。

天過中午,壕溝中燃燒的火牆逐漸熄滅了,但白狼部沒有繼續進攻的勢頭,天威軍也沒有收複失地的打算,雙方隻是在用零散的箭矢互相攻擊,而刀鋒軍箭營上百個特等弓箭手可算是大展雄風了,衝近前挑釁的遊騎鮮少有生還者,白狼部的騎兵雖然擅長騎射,但長弓與腳踏弩相比,其間有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

錢不離知道,暫時的平靜正在蘊育著一場風暴!他不敢掉以輕心,命令破甲軍把所有的秘密‘法寶’都組裝起來,並召集陸續回歸的斥候,仔細詢問外界的情報。

如錢不離預料的一樣,一個時辰之後,正麵的敵軍再次發動了攻勢,約有六千餘名騎兵如排山倒海般呼嘯而來,強攻天威軍

第三道防線,與此同時,左、右營同時告急,錢不離見招拆招,命令孟鐵頭支援左營,又把浮梁撤下來,命令他去支援右營,而後營遭襲的警報,代表著大混戰的全麵升級。

紮木合見無法勸阻甘麻刺,索性下了畢其功於一役的決心,飛鷹部、白狼部兵力傾巢而出,以正麵進攻吸引天威軍的注意力,同時襲擊左右營牽製天威軍的兵力,而天威軍的後營才是他真正的主攻點。

錢不離雖然察覺到後營空虛,並且派閻慶國帶領兩個大隊補充後營,但他派出的援軍還是太少了!

雪狼是一種異常狡猾的野獸,當王瑞帶領天翔軍西進時,它們遠遠避開了大軍,但是當王瑞命令一小隊斥候趕回去稟報錢不離有大批敵軍繞到後翼時,雪狼又蜂擁而出,如獵捕食物一樣包抄這支斥候小隊。在茫茫草原上,雪狼的主要食物就是野馬和野牛,它們知道怎樣對付飛馳的食物,而那支斥候小隊的將領心情焦慮,急於回去報信,率領斥候們試圖直線強行衝過雪狼群,結果卻悉數葬身狼吻,沒一個人逃出來。

王瑞的斥候判斷得太保守了,紮木合和甘麻刺的主力並不隻有五萬!草原遊騎的勇悍在紮木合的鼓動下發揮得淋漓盡致,他們硬生生用血肉之軀填平了陷阱、掃清了鐵蒺藜、破掉了絆馬索,最後撞壞了柵欄,躍過壕溝,踏平了後營第一道防線。

但紮木合也有失誤的時候,在他的印象裏,隻要衝入敵陣,南軍就不會再有多少戰鬥力了,白狼部的騎兵衝入前營之後,錢不離不也是命令士兵撤退了麽?可是他的前鋒部隊卻碰上了一個雙眼血紅的將軍還有一群雙眼血紅的士兵,那位將軍的咆哮聲響徹天際:“軍本名順義,為義而生!為義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