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曌為體恤天下百姓,減少冤假錯案,特設甄使院,院四周四門設四銅箱,用以求詩詞、申冤、納諫和軍機等事。除此之外,皇宮門下設有登文鼓,乃是大冤無處申訴者告禦狀的地方,這裏是蒙冤者最後途徑了,被逼無法,隻能擊鼓鳴冤。

這一天,陽光明媚,春風何煦,又到了郊遊踏青的好時機,萬物競春之際,卻有人敲了登文鼓!

登文鼓響,皇帝必須早朝!要知道這登文鼓已經好些年沒有響過了,畢竟冤情層層不決而禦告於陛下,這本來就不是光彩的事,說明了司.法係統有問題。

擊鼓者被笞打四十,禦狀被送至武曌龍案上,此時大殿內三省六部的長官都在,幾大司法部門的長官也都在。

武曌並沒有急著看禦狀,而是看向邢部尚書,問道:“謝大人,邢部可有冤假錯案不明不查?”

謝彪身為邢部尚書,此時皺眉回道:“陛下,邢部一向按律執法,所有案件秉公辦理,並沒有聽說有冤假錯案,而且也沒有當事人向臣投狀子。”

“大理寺和甄使院呢?”武曌繼續問道。

大理寺卿和甄使院的長官也出列回稟,並無類似事情發生。

武曌點了點頭,隨即打開禦狀瀏覽,這一看,武曌大怒,而後站起身來,將禦狀扔向謝彪,怒道:“好好看一看!”

謝彪一驚,隨即打開禦狀,渾身冷汗一冒。

隻見狀紙上謝道:“罪臣乃洛州府長水縣人士鄭石,於大齊四十年高中科舉榜眼,後經吏部考課,調任壽安縣衙為縣丞。罪臣心感先皇和陛下之聖恩,願以一生報效朝堂。罪臣為縣丞五年內,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可惜不懂經營,品階升遷無望。後一時糊塗,聽信同僚校尉趙大虎之言,以金錢賄賂考課,得升長水縣令,用資一萬兩,所用錢財乃是家道祖上殷實所留,非貪贓枉法所圖。後罪臣治理縣中,百姓殷實,農桑墾殖,水利興修,屏除奸盜,人民安康。後到考課,罪臣入京述職,不願再次同流合汙,未興獻納,誰料考課評定中下級,罪臣不服,於考功司理論,但被驅除吏部。後罪臣家中多人遊說,罪臣為了官位,願意出資,誰知金額從兩萬兩升至五萬兩。罪臣雖家道殷實,但已無此巨資,最後變賣家產,湊足五萬兩交於考功司。誰料最終考課等級降為下下等,官職解除,所獻金錢也如入水中。罪臣百般打聽,是有人以巨資頂替罪臣之位......罪臣家破人亡,無臉麵對列祖列宗,無顏麵對陛下聖恩。今以殘軀登鼓告狀,願陛下徹查吏部買賣官員之惡行,還司法之公正...”

這份禦狀所寫內容,竟然是狀告吏部買官賣官,這可是一樁驚天大案啊!

“陛下,臣對此全然不知啊!”謝彪跪下,急忙說道。

武曌怒氣衝衝:“既然不知道,那就徹查,酌邢部、大理寺、甄使院三方會審,戰王既然入京,便請他為主審官,三司配合,必須給朕找出害群之馬!”

說罷,武曌氣憤離殿。

殿內眾人驚奇而又疑惑,待武曌走後,連忙詢問謝彪,有的人拿起禦狀瀏覽。得知情況後,所有人神情各異。尤其是吏部尚書齊泰,臉色陰沉幾乎能滴水。

很快,這也消息以颶風形式席卷京城。

此時的張宇倒是生活愉快,紅袖添香,賞景聽曲習武。

第一公司邁入正規,生意紅火地讓京城內所以商販眼紅,工廠的規模不斷增加,利潤不斷積累,同時魏啟明的北衙禁軍也在悄無聲息的擴張。

本來北衙禁軍重建,讓世家閥門虎視眈眈,但近四個月來,北衙禁軍守護淨水宮,護衛第一公司,很少接觸京城,就連魏啟明也身居公司內不外出,所以他所吸引的注意力減少了很多。

而在登文鼓被敲響的時候,擊鼓者鄭石的個人信息便放在了張宇的案桌上麵。很顯然,這是北衙禁軍暗哨的效果,也是最近魏啟明光銀兩就用了三萬兩的效果!而張宇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看過鄭石的個人資料,很簡單,祖上以商起步,積累了一些財富,鄭石也很爭氣,在為寒門舉行的科舉中高中,然後做了縣丞,體恤百姓,造福鄉鄰,是一位好縣令。如果不是考功司太過分,估計他還不會爆發。

不過,張宇也看出了問題。

是的,當今大周的官場風氣不太正,估計會有買官賣官的現場,但那是各例,總有良莠不齊的存在。但如果說買官賣官成風,那絕對不可能。最起碼,身為吏部尚書的齊泰,是世家中齊家的嫡係,他會缺錢?他們要的是掌控,是權!

隨後,聽說武曌命令三司會審,戰王為主審官,張宇便猜測,是不是武曌安排的,目的就是對吏部動手?畢竟六部中,現在當務之急最該抓住的就是吏部。

但是,接下來的局勢發現就讓張宇看不透了。

戰王在匭使院主審此案,審訊的過程非常輕鬆,考功司負責官員考課的考功司郎中對案件供認不諱,還有十五位考功令史也參與其中,當然,往上的吏部左侍郎也沒逃掉,他是指使者,拿贓款的大頭,至於其他人則沒有參與,吏部尚書齊泰有失察之職。至於文選司,也沒有涉及。

並且,所有買官賣官的人員名錄也被詳細記錄,不過外人不知道,據說名單已經呈給了女皇武曌。

可是武曌對這份名單的態度讓人捉摸不定,她放而不發,並沒有急著處理。

最後,張宇從冷幽那裏聽說的原因----名單人數之多,難以想象,而且大部分都是寒門中人!他們辛辛苦苦考取功名,可惜仕途無法寸進。最後,他們不得不行賄賂之道。有錢的人還好些,沒錢的隻能通過其他途徑:貪贓枉法!

張宇此時才明白,這次的買官賣官案不是武曌指使,相反,而是世家的手段,用一個吏部左侍郎和十六位考功司的佐官而逼迫武曌!

怪不得武曌猶豫不決。

......

張宇在公司的實驗室內做實驗。隻有他一個人,因為他製作的是劃時代的作品:火藥!

這件神器是張宇猶豫再三後,才決定製作的。因為它太恐怖,一旦泄露出去,將會引起可怕的恐慌。所以張宇必須把這件神器控製在自己手中,配方不能告訴任何人。

而就在這時,魏啟明突然敲響了房門。張宇知道,沒有大事,他是不會打擾自己的。所以張宇隻能將材料整理後,走出了實驗室。

“魏公公,發生什麽事了?”張宇好奇問道。

魏啟明說道:“張公子,很久以前我在齊泰府上看中一個暗哨,後來因為出事,和她隻是接觸了幾麵,便擱淺了。前不久我派人再次試探,最後重金將他收攬,成為北衙禁軍暗哨!”

“齊泰?吏部尚書的齊泰?”張宇猛然反應過來,立即問道:“探查到了有價值的消息?”

魏啟明重重地點頭,笑道:“沒錯!此人是齊泰小妾的弟弟,因為他姐姐不受寵,所以他在齊府內也如同仆人一樣,替齊泰打掃書房,也因為這個原因,他發現了一些事情。”

“什麽事?”張宇急切問道。

魏啟明道:“據他所說,齊泰於書房內大發雷霆,砸碎了心愛的筆洗,並對邢部尚書謝彪咒罵連連,話語中提到了此次買官賣官案,並且揚言說:謝彪,你不仁,那別怪我不義!當年奪妻之恨,我會一並報仇!此人機警,察覺到這句話很有分量,便往上匯報過來。我剛拿到消息就來你這兒了。”

張宇摸著下巴突然笑了,“看來,這次買官賣官案並不是特意針對女皇,謝彪也不是全然不知,他和齊泰有間隙,看樣子矛盾還很大。好玩的兩人,這麽仇恨對方,竟然同朝為官這麽些年,真不容易,都是狡猾的狐狸。這麽說的話,吏部左侍郎主動認罪也有問題,那麽名單也不一定是真的了......”

“魏公公!”張宇突然有個主意,他語氣鄭重道:“這次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能讓陛下了解北衙禁軍的重要性!我會給你一萬兩,你發動一切手段,對齊泰和謝彪進行調查!詳細的調查!”

魏啟明應道:“公子放心,我會立即安排下去,不過屬下有件事很擔心。”

“何事?”張宇問道。

魏啟明反問道:“公子是想參與此案的調查?從而向陛下證明北衙禁軍的強大情報能力,從來得以信任北衙禁軍實力,從而被重視!”

“沒錯!”張宇道:“這的確是一次證明的好機會。怎麽,你覺得哪裏不妥嗎?”

魏啟明道:“奴才是監牢住多了,膽子也變小了。陛下給北衙禁軍的任務是保護好第一公司,我擔心我們貿然參與此事,會引起陛下的反感,畢竟我們現在得到了情報都是空口無憑,甚至是猜測的。陛下若是深入詢問,我們一無所知,這種越權行為...”

魏啟明沒說完,但張宇聽明白了。

此時的張宇隻是一個從五品的司長,買官賣官是大理寺和邢部的任務,你一個從五品的小官隨意插入,的確是很冒失。

這種越權強出頭的行為是很遭人反感的,辦好了還行,辦不好就徹底砸手裏。

張宇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進宮麵聖之前,我得請兩個人吃飯!”張宇笑著說。

魏啟明頓時放心,原來早有主意。這也讓他更加畏懼張宇,年紀不大,為何人情世故這麽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