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守秘局

許三寒跟那個壯漢的魂魄消失了。

最初陳閑並沒有注意到這點,直到許三寒他們死後大概一小時左右,陳閑才漸漸覺得事情不大對勁。

他們倆的魂魄不見了。

按照常理來說,人類在身體機能徹底停止後,魂魄會在一定時間內脫離身軀,從而變成廣義中的靈體,也就是宗教學裏所謂的中陰身。

陳閑跟多數異人一樣,眼部組織有很大程度的變異,用通俗的話來講,他的肉眼是可以洞觀陰陽的,所以這種由活人化為中陰身的變化,他親眼見證過很多次,算是對這種變化比較了解,也很清楚這過程中大概所需的時間。

長則半小時,短則瞬息間,這種事不會有例外,也是異人界的共識。

可怪就怪在這點。

在昨夜,陳閑為了保證這件事不會出現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證”,就有意在許三寒他們死後的院子裏守了一會屍,隻等著那倆人的魂魄離開軀體後,就幹淨利落的一口吞了它們了事。

為了等他們倆的魂魄出來,陳閑足足等了一宿,結果等到天亮都沒能見著它們。

“這麽說.....那倆人的魂魄還真消失了......”老騙子在電話那邊嘀咕著,聽他那語氣好像也挺納悶,似乎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你確定?”

“確定。”陳閑答道,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在後勤部過來驗屍的時候,我也在旁邊看了,那兩具屍體確實是空殼,魂魄都已經不見了。”

在電話那頭,老騙子在聽完陳閑的這番講述後,不禁陷入了沉默。

魂魄不見了?

老騙子滿臉迷茫地回憶著,昨天夜裏他跟王叛就在老宅的屋頂蹲著,院子裏發生的那些事他們都是親眼看見的,所以許多細節現在都能記起來。

從頭到尾,老騙子跟王叛確實沒有見過許三寒他們的魂魄。

“他們魂魄消失跟那件邪器有關係?”老騙子皺著眉問道,“你是怎麽確定的?”

“感覺。”

陳閑說到這裏也忍不住撓了撓頭,也覺得自己這話太玄學了,因為目前很難證明這種推測的真實性。

“我發現刀身比昨天潤了點,就像是吃飽了一樣。”陳閑嘀咕道,臉上也滿是疑惑,“但它好像不是什麽靈體都能吃,之前我遇見的那個煞,被我劈了那麽多刀也沒事,最後還是我咬著牙把它給吞了。”

“那你以後有機會再試試唄......”老騙子不懷好意地笑道。

“再試試?”陳閑一愣,好笑地問他,“我總不能再找個人來殺吧?”

老騙子也隻是笑,並未搭腔。

“反正我現在對這把邪器很滿意,說真的葛爺,它總給我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上輩子我就見過它,特別的熟悉。”

陳閑說著,拿著一塊幹淨的毛巾細心擦拭著碗筷。

女孩此時就蹲在旁邊盯著陳閑,看他幹活的眼神跟看動畫片的眼神如出一轍,眼睛亮晶晶的,也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什麽,一聲也不吭。

“熟悉?可能是你想多了吧?”老騙子笑了笑,倒是沒有在意陳閑的這句話,“我給你打電話可不光是為了問你昨晚上的事,還有一件事。”

“還有一件事?什麽事?”陳閑好奇地問道。

“你不是讓我幫你辦證嗎?資料我這邊已經編寫好了,但問題是差一樣東西,所以這些資料還沒來得及往上遞。”老騙子很無奈地說道。

陳閑皺了一下眉頭,心說難道這事有變故?

“葛爺,差什麽東西?”陳閑試探著問道。

“名字啊!”老騙子沒好氣地問他,“名字總不能也讓我去編吧?”

“哦哦差這個啊......”

陳閑把手裏的碗筷放下,側過頭看了一眼傻乎乎的女孩,眼神變得認真起來,腦海裏瞬間閃過了各式各樣的名字。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百家姓給她選哪個好?總不能跟著我姓陳吧?

不過她是被我撿回來的,跟著我姓也沒什麽,但問題是如果姓陳的話又該叫什麽名字?

陳十三?

陳唔唔?

陳飯桶......不行......這名字有點粗俗了.......

女孩見陳閑盯著自己看個沒完,眼神愈發的好奇,他在看什麽呢?

“陳閑!”女孩起身湊到陳閑麵前,眨巴眨巴眼睛,很好奇地問道,“怎.....怎麽了?”

“你想叫什麽名字?”陳閑用手捂著話筒,試探著問了她一句。

女孩天真無邪地看著他,眨眨眼睛沒說話。

“算我白問。”陳閑歎了口氣。

突然,陳閑特別嫌棄地“嘖”了一聲。

或許是吃飯的時候太急了,女孩嘴邊還殘留著幾粒米飯,先前陳閑並沒有注意到,現在這冷不丁的一看,陳閑難受得不行,就像是看見蛋糕上麵飛舞盤旋的蒼蠅一般膈應。

陳閑急匆匆地找來一張紙巾給她擦嘴,邊擦嘴邊像個老媽子一般嘮叨著:“吃個飯也不能讓我省點心!”

說來也巧,就在陳閑皺著眉給女孩擦嘴的時候,突然他靈光一閃。

女孩的名字有了!

“葛爺?還在嗎?”

“你他娘的不是廢話嗎?”老騙子在電話那邊罵罵咧咧的,對於陳閑突然撂開他電話很是不滿,“你幹啥去了?”

“名字我想好了。”

陳閑再三確定女孩臉上擦幹淨了,這才把用過的紙巾揉成一團,隨手丟進灶台旁邊的垃圾桶裏。

“叫啥?”老騙子問。

“木禾。”陳閑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一直在女孩身上打轉,隻感覺沒有比這名字更適合她的了,“木頭的木,禾苗的禾。”

電話那邊的老騙子安靜了一會,似乎在想這名字是不是有什麽深意,怎麽這名字聽著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

“這名字你給取的?”老騙子有些好奇,忍不住問道,“有啥特殊含義嗎?”

陳閑笑了笑,說沒什麽含義。

“OK,這名字確定不改了哈?”

“嗯,不改了。”

“那我這邊就資料往上遞了,哎真是麻煩.......”

在電話掛斷後,陳閑便將手機揣進兜裏,挽起袖子開始繼續洗碗,時不時地扭頭看女孩一眼,見她還是那副傻兮兮盯著自己看的樣子,陳閑嘴角不經意地露出了一絲淺笑。

他曾在古籍《山海經》的記載中見過一種奇怪的植物。

那種植物生長在昆侖山頂,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稻穀。

它叫木禾。

“昆侖之虛,方八百裏,高萬仞,上有木禾......既然你這麽喜歡吃米飯,那麽以後你就叫木禾吧。”

“木禾?”

聽見女孩發音還挺標準,陳閑也不禁笑了出來,眼裏多了幾分往常難見的溫柔。

“對呀,木禾。”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與陳閑家裏溫暖的氣氛不同,此時老騙子的雜貨鋪裏氣氛尤為凝重,甚至都有了一種劍拔弩張的感覺。

老騙子在打電話。

老騙子也在罵人。

“姓周的,我找你辦個事怎麽就這麽費勁呢!”老騙子拿著手機,雙腳搭在前廳的櫃台上,一副老流氓混不吝的樣子,罵罵咧咧地對電話那邊的老人說,“這可不是給我自己辦事,是給小陳那兔崽子!”

“我知道。”電話那邊的老人歎了口氣,“如果不是為了他,我早就掛你電話了,你什麽時候嘴才能別這麽臭?”

如果陳閑在場的話,他必然能聽出來,電話那邊的老頭不是別人,正是他在守秘局內的聯絡人老周。

“你管我。”老騙子嘟囔道,“小陳那性子你是知道的,他不愛求人辦事,也不喜歡欠人情,這麽多年來他都隻是找我買東西,沒讓我幫他幹過別的......老子好不容易有個給孩子獻愛心的機會,你不會不給我麵子吧?”

老周歎了口氣,感覺有些頭疼:“我盡力吧。”

“不是盡力不盡力的問題,你個老東西必須把事給辦好了!”老騙子沒好氣地說道,“陳跋那老不死的走之前可跟咱倆說過,以後這孩子就托付給咱倆了,他的事你可得給我上點心啊!”

“那女孩到底從哪兒來的?”老周忍不住問道,語氣裏透著難掩的好奇,“她跟小閑到底是什麽關係?”

老騙子咂了咂嘴,說道:“這個我也不清楚,但他們倆已經同居了,你自己猜吧。”

“臥槽!”老周驚呼道,“真的假的?”

“你不是不罵髒話嗎?”老騙子像是逮住了老周的把柄,特別陰險地壞笑著,“您可是個紳士,這麽多年都沒罵過髒字,今天算是破戒了哈?”

“你滾蛋!”老周氣不打一處來的罵道,但突然間,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很突兀的把聲音壓得很低,“你在寧川多注意一下,我聽上麵的人說,許家那邊有動靜,特別是許家旁係的那一支......”

話音一落,老周稍微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措辭。

“除了這些,我還聽說了一個有意思的事。”

“什麽事?”老騙子問道,眉頭皺得很緊,注意力還在許家的動靜上。

“偵破部這幾天動作都挺大的,好像有很多任職調動,我聽說上級準備在國內各二線城市開設分支部門,其中第一個分部門試驗點就在寧川。”老周說到這裏,語氣突然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可能小閑接下來的日子要不太平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