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三章 飲鹿槽,石子饃
楊硯卿如此認為,吳老六呆住了:“還能有誰知道我們這番的目的地?戴局長的人都讓我們避開了,又是一路易裝到此,已經如此隱秘了。”
“我心中倒有一個人選。”楊硯卿說道:“先想辦法離開這裏再說。”
走了截然不同的方向,就徹底深入到山間,秋天的樹葉凋零,顯得破敗不堪,腳踩在落葉上,沙沙作響,四人警惕地張望著四周,鈴木香織仍在溪流邊守株待兔,可惜,他們倒是不知道地下的玄秘,隻是要空等一場了。
驪山不過是秦嶺北側的一個支脈,卻綿延二十餘公裏,望山勢如同一匹駿馬,故名驪山,深入山勢,就知道它不是一匹駿馬,而是是一隻猛虎,山深了,根本沒有山徑,全憑人力劈開一條道,或要翻躍山嶺,站在高處才能判斷哪裏更能走出去,怪不得這深山老林每年都要蠶食不少人的性命了,身上的幹糧已經見底,好在山中有溪流,秋季正是豐收季,山林裏的野果子也不少,都可以拿來充饑。
齊石此時又口渴了,水壺裏裝的溪水已經光了,見到路邊叢林裏鮮紅欲滴的果子,立刻摘下來好幾顆,正要放在嘴裏,被舒易一巴掌拍掉了:“這個東西可不能吃。”
“有毒嗎?”齊石惋惜地看著掉在地上的果子,鮮紅欲滴,特別惹人有食欲。
“這東西是蛇吃的。”舒易說道:“蛇冬眠以前會出來覓食,這些果子是它們最喜歡的,不過並不會咽下去,而是放在嘴裏舔食,偶爾也會輕咬,要是毒蛇咬過,毒液自然會滲透進去,你說這果子是有毒還是沒毒,聽說顏色這麽鮮豔,就是因為蛇的緣故,越是光鮮好看的東西,越是危險。”
“就和女人一樣。”楊硯卿說道。
齊石想到曼麗,也是長歎一口氣,伸出腳將那果子踢得遠遠地:“這年頭,還有什麽東西是不危險的嗎?唉,什麽時候才能走出去?”
舒易往四周看了一下:“看到那片平地了沒有?”
在這林子延伸出去,有一個小山丘,可哪裏有平地的樣子,舒易解釋道:“從山丘往下看,應該有個平地。”
“應該有一個平地?”齊石抓了抓頭:“三爺爺,你說的是應該有,萬一沒有?”
“那就是迷路了。”舒易說道:“繼續在林子裏繞圈。”
齊石笑道:“老爺子你就不用騙我了,我們是按羅盤方向走的,大致的方向是對的,正常來說,絕沒有繞路的可能性,一路過來,也沒有繞圈子,我現在就去看看有沒有平地
。”
躍到那個山丘上,往下一看,可不是有一塊平地,齊石迫不及待地從山丘上滑下去,在那裏還看到了一個大石槽,舒易三人過去了,便說道:“看到這個東西就心中有底了,我們離出去不遠了,這是飲鹿槽,相傳為唐時馴鹿飲水的地方。老子的坐騎是長生鹿,按此說,或為當年老君飲鹿的石槽,或為後人附會傳說所造。為了配合傳說而已,但是離這個地方不遠,就有官道了。”
看到希望便燃起了動力,剛才的疲累完全丟棄了,四人加快了步伐,朝著官道的方向走,走了小半天,眼看著天就要黑下來了,不確定的氣氛又彌漫上來,身後的綠意被拋得越來越遠,眼前怎麽就荒蕪起來了,齊石抽了一下鼻子:“大哥,事情好像不對啊,我們是不是走偏了?官道在哪裏?”
官道沒有,倒是有一條小徑通下去,看到那條平坦的小路通向不遠的山村,四人互相看看,不約而同地停下來,取出幹淨的衣服換上,順便到最近的溪流裏洗了一下頭發,用幹淨的麵貌往山村走。
這村子住得十分零散,山腳下麵不過六七戶人家,還有些人家則居於半山腰上,上下山都不是十分方便,都是以窯洞居住,遠遠地看過去, 錯落有致,生活的氣息撲麵而來,吳老六立刻說道:“終於聞到人味了。”
“怎麽回事,難道我們走到了北麵?”楊硯卿說道:“北部的人才有挖穴而居的習俗。”
確切地說,北部是黃土高原為主,高原上的黃土粘、硬,不易塌陷。窯洞都是依山而建,在天然土壁上水平向裏鑿土挖洞,施工簡便、便於自建、造價低廉,而且住在裏麵冬暖夏涼,這邊的山體與另一邊截然不同,顯然是來到北邊的界地了。
舒易哈哈大笑:“走迷了也好,至少和那群人不會撞在一起了,走吧,去那裏買點吃的,晚上最好借宿一宿,打清楚路了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鄉下的人都比較淳樸,見到外人都有些害怕的樣子,紛紛埋頭做自己的事情,然後再小心翼翼地抬頭看著這群外來人。
在曬著紅辣椒和玉米的空地上,兩個孩子正在一起嬉鬧,身上沾了一身的土,兩隻小手髒髒地,看著他們光著的腳丫,楊硯卿想到了在十裏洋場看到的孩子,他們一樣沒有穿鞋子,一樣還是天真無邪,看到來人,停了下來,好奇地瞅著他們。
齊石衝他們一招手,兩個孩子到底是鄉下地方的,膽子小,怯怯地往父母身邊跑,藏在身後探出一顆小腦袋看著他們……
坐在地上整理著幹辣椒的男人站了起來,操著一口地道的方言:“你們打哪來的?”
“大哥,別誤會,我們在山裏走迷了,找不著路了。”舒易上前道:“身上沒有幹糧了,所以想過來買點石子饃,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找個地方住上一夜,天亮了再走,我們給錢。”
楊硯卿掏出幾張鈔票到那個男人手裏,那男人的臉終於緩和了一些:“我們這裏很少有人來,石子饃有一些,要多少拿多少吧,住的地方,那裏吧。”
那男人指的是一間廢棄的屋子,後來才知道,那裏是這戶人家老人住過的,去世後就空置在那裏,怪不得總覺得裏麵有股子黴味。
就算如此,四人也睡得很香,一直到半夜,楊硯卿才醒了過來,一睜眼,見舒易正坐在炕上,低著頭,一幅無精打采的樣子:“三爺爺
。”
“你醒了。”舒易歎了一口氣:“年紀大了,睡不著,天亮以後就要回去了,硯卿,這回回回去恐怕不一般。”
楊硯卿閉上了眼睛,喉中湧動:“我已經做好了所有準備,不管有什麽,盡管來吧。”
舒易說道:“突然想活得久一點,代替大哥呆在你的身邊,看著你,傾盡所能保護你,給你一切的幫助,老天爺開眼,讓我活到百歲吧。”
“三爺爺會長命百歲的。”楊硯卿說道:“帶著死去三位爺爺的份,還有我娘,和奶奶,咱們爺倆好好地活下去。”
“那就說好了,揪住那個無名,找到《氣運錄》的秘密,彌補大哥所說的錯。”舒易突然感覺輕鬆不少,倒頭睡下:“睡吧,睡吧,明個兒要重新踏上戰場了。”
借著空餘的窯洞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四人又借著村子人出去賣幹玉米的馬車出去,順利地擺脫了大山的困境,兜兜轉轉,終於踏上了回到十裏洋場的路,在火車上並沒有發現刺青連等人,這下子是徹底甩開了!
站在家門口,楊硯卿感覺到了不同一般的氣氛,那些人仍然在,他們的出現讓那些人的情緒也激昂起來,齊石惱道:“真是甩不掉的牛皮糖了,真是氣人。”
“不用理會他們。”吳老六說道:“用嘴巴講講有什麽用,哪天讓我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你倒是能耐了,不過,不要光說不練。”齊石擼了一下袖子:“到時候叫上我。”
這兩人就是一對活寶,看似一個動,一個靜,放在一起還挺鬧騰,楊硯卿微微一笑,不理會那些人,自顧自地打開門,隻見地上躺著一封信,打開,信是孔令錚塞進來的,打開來看了一下,楊硯卿的臉沉了下去:“果然如此。”
“怎麽了,大哥?”吳老六擔心道。
“孔少爺讓我回來後迅速聯係他,而且要在老地方見麵。”楊硯卿說道:“透過文字就覺得迫切不已,今天可有番說道了。”
“大哥,不能去。”本已坐下的齊石立刻跳了起來:“都派人來監視我們了,這已經不是一個道子上的人了,去了指不定有什麽事呢。”
舒易搖頭:“這倒不會,第三本《氣運錄》在硯卿手上,這就是最大的籌碼,他們隻是提防著,倒不會那麽快動手,這對他們沒有好處。”
“三爺爺說得是,孔大少那裏還是要有所交代。”楊硯卿說道:“我也想知道這些天他那裏發生了些什麽事。”
楊硯卿立刻上樓給孔令錚去了一個電話,孔令錚自然有許多話要問,最終還是忍下來,約好馬上見麵,楊硯卿先到一步,推開那屋子的大門,見裏麵滿是灰塵,已經有許久未在這裏碰麵了,身後傳來孔令錚的聲音:“怎麽,心生感慨了?”
一些日子未見,孔令錚清瘦了不少,楊硯卿笑道:“在南城養傷,怎麽養得清瘦了?”